反派无处不在 第124章 一百二十三章

纳米尘埃与往昔伤痕**

渡鸦基地的实验室，灯火常明，如同永不休眠的心脏，为前线的斗争输送着技术与解药。铁子在邪教巢穴中周旋的同时，另一条战线在这里悄然铺开。

林颂禾发现，遇安近来往实验室跑得格外勤快。这让她心生疑惑。一个连简单算术都显得吃力、清澈懵懂的少年，能在李贺和陈峰那样高精尖的实验室里帮什么忙？她抽空去了一趟，正巧看见遇安乖巧地坐在一旁，看李贺操作着复杂的仪器，眼神里似乎有些茫然，又带着点努力想看懂的好学。

陈峰私下向她解释：“老大，别担心。我们只是需要遇安配合做一些常规的生物信号监测。他身上嵌合的基因序列特殊，我们怀疑光明教的精神控制手段可能对不同基因谱系的人有差异效应…让他来，是以防万一，做个对照参考。我以我的医术担保，绝对、绝对不会对他的健康造成任何一丝危害。”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小遇安自己好像也挺想能派上用场的。”

林颂禾看着遇安那副“我想帮忙”的单纯样子，心软了，默许了此事。她不知道的是，当实验室厚重的门关上，内部往往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李贺为了赎罪，几乎将全部生命燃烧在了实验室，废寝忘食。偶尔陈峰不在，只剩下他和“遇安”时，实验室的气氛会变得有些不同。

一次，李贺盯着屏幕上失败的精神波干扰模拟数据，眉头紧锁，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安静记录数据的少年：“老师…您认为，真的存在能跨越时空、精准操控大量人群的精神手段吗？”

正在敲击键盘的“遇安”手指微微一顿。沉默在只有仪器嗡鸣的实验室里弥漫了片刻。

“一对一的深度催眠或暗示，针对少数特定个体，或许可能。”少年开口，声音褪去了平日的软糯，变得平静而疏离，带着一种冰冷的客观，“但要实现跨地域、跨时间，对大量未经筛选的个体进行同步且统一的精神操控…难度呈指数级增长。我不认为他们具备这种‘超能力’。更大的可能，依旧是依托于某种…尚未公诸于世的科技载体。”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而痛苦的画面——他的母亲，那个拥有绝世容颜却被命运刻上“□□”烙印的女人。她似乎天生就能释放某种无形的信息素，配合着极致的柔弱与顺从，在那些“客人”眼中构筑出无法抗拒的魅惑幻影，甚至能放大、引导他们最深层的**…那算是一种粗糙的、本能的“精神影响”吗？

而他出生时，似乎继承了某种更诡异的能力——一种隐约能感知甚至操控与自己有某种链接的事物的奇异操控力。这被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祖父塞拉斯·凯恩视为其母“污秽血脉”的证明，恶心至极。于是，年幼的他被强行扔进基因实验室，那些穿着白袍的“科学家”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剥离他体内那“肮脏”的基因片段。那是一次濒死的体验，痛苦足以撕裂灵魂。

或许是他母亲那一脉基因中蕴含的、被百般践踏却无比顽强的生命力起了作用——为了承受各种客人的癖好与折磨，她们的身体和意志早已被扭曲锻造成一种畸形的坚韧——他竟从那次失败的基因剥离中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代价是，那疑似存在的、微弱的精神类能力看似彻底消失了。塞拉斯因此更加视他为无用的废品和家族的耻辱。

“老师？”李贺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回忆中拽回。

“遇安”——或者说星澜，迅速收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表情恢复到一种科研人员特有的、近乎机械的冷静与高效。

“我曾受命于塞拉斯，主导过一个纳米机器人项目。”他语速平稳，听不出情绪，“名义上用于精准医疗，例如载药修复内脏损伤，甚至微观层面的癌细胞切除。但帝都最高医科大学从未有相关成果记录。”

李贺眼神一凛：“您怀疑…”

“如果，”星澜的目光投向屏幕上流动的数据，“将载体替换为能接收特定脑电波信号或电磁指令的单元，直接作用于神经网络或大脑特定区域…理论上，可以实现对情绪、甚至部分行为的‘引导’和‘强化’。”

他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敲击，调出一系列复杂的设计参数和公式——那些东西早已深刻在他脑海里，无需任何资料辅助。

“我们现在可以朝两个方向尝试干扰。第一，特定频段的电磁脉冲。”他一边说，一边流畅地录入数据，“第二，高强度聚焦超声波。这是我当初设计时预留的、可能的反制措施的理论基础。”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妙情绪：“而且，我当时留了个后手。纳米机器人最外层的生物相容性软胶材质，我设定的代谢周期是28天。只要不再持续摄入，28天后，它们理论上会被人体自然代谢清除。我没有使用不可降解的材料。”

李贺眼中爆发出兴奋与敬佩交织的光芒，立刻埋头开始根据星澜提供的方向进行模拟演算。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了。林颂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教授，遇安，很晚了，该休息了。”

门打开，林颂禾看到的是李贺布满血丝却异常兴奋的双眼，以及旁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神重新变得懵懂清澈的遇安。

“李教授，你还要继续忙的话，请便。”林颂禾轻轻拉过遇安，“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哦…好，好的。”李贺连忙点头，目光却还黏在屏幕上。

星澜顺从地让林颂禾牵着离开，低下头，掩去眼底复杂的思绪。科技本身从无善恶，它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执于救赎者之手，可活人无数；执于恶魔之手，便是人间地狱。

他抬头，看着前方林颂禾的背影，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悄然掠过心间。

若无炬火，我即黑暗。

万幸，我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