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茗香袅袅。
涂思瑾给晏冬和齐夏奉了茶,坐到两人中间。
他把手递给齐夏:“劳烦齐大夫诊脉。”
晏冬拉下他的手,“他不诊脉,探灵。”
齐夏指尖灵光微闪,探入涂思瑾的天灵,顺经脉进入心腑,左探右查,收束灵力。
“他的心腑气象模糊,有两股混沌之气,其中一股是极强的灵力,似要冲体而出,导致他心跳过速,偏偏被另一种更强的冰寒印力压制,以致于他体温异常低。”
涂思瑾身体微僵。
晏冬拧眉:“会否影响寿数?”
“我还搞不清那股灵力和印力是什么。重要的是,凡人体内是不可能会有灵力的。”
晏冬问:“我昨晚喂了他一颗仙丹,那股灵力会不会由此引发?”
齐夏恨铁不成钢:“仙丹啊!”
晏冬道:“你要我也给你。”
齐夏啐她:“留给自己吧!出生入死的也不知道惜命。他若是凡人,从未修炼过,哪怕喂仙丹,也不可能会产生灵力。”
晏冬问:“涂思瑾,你修炼过没有?”
“未曾。”
“你爹娘呢?”
“我爹也未曾,我娘……祖父未对我说过她的事。”
晏冬问齐夏:“有没有可能关窍在他娘那里?也许他娘是修炼过的,怀胎育子,他继承了一部分灵力。”
齐夏道:“若是这样,那便还有第二个人,施法压制了他的灵力。”
涂思瑾问:“为何要压制我的灵力?”
齐夏道:“也许不想你的身世暴露,你娘可能是修炼过的凡人,也可能是妖族、仙族或者……”
“魔族?”涂思瑾嗓音干涩。
晏冬道:“你别多想。先去温书吧。”
涂思瑾走后。
齐夏问:“万一他真是魔族之子呢?”
晏冬无所谓道:“他若是魔族之子,能这么憋屈,被几个讨债的逼落悬崖?”
“那是因为有封印限制了他。你还是要做好打算。”
“不必。反正不会长久。”
傍晚时分,晏冬走入书房。
涂思瑾放下笔,从卷册中抬头。
书房外小厮走动,将一箱箱笔墨纸砚、古董字画抬进来。
晏冬道:“放着吧。”
小厮陆续退出。
她关上门,“过来。”
涂思瑾走向她。
书卷气将他淬炼得分外安静,静默山林,雨露清新。
晏冬将他拉过去,轻嗅他的气息。
书房没有床榻,椅子太小,她看准书案,将他铺上去。
涂思瑾仰起脖颈,以皓首穷经的痴迷亲吻。
黄玉镇纸被晏冬捏在手里,打算等他发狂,就敲晕他。
他却总在发狂的边缘,并未真正突破底线,跃跃欲试地激进。
白日看他,奋力的书生,有种宣淫的放浪。
他蘸笔,从她价格不菲的宣纸中抽出一卷,拓着她的身形画美人图。
晏冬没试过这么文绉绉的**,掌心蜷缩,双足并拢。
淡墨,浓墨,山山水水,情饱意酣。
他的确是一位好画家。
“要挂起来吗?”
晏冬看过去,画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画中女子是她,男子是他自己。
“若说竹马,应该是齐夏。你何时成了我的青梅竹马?”
“我年纪轻,即便从此刻算起,也算得上你的竹马。”
晏冬笑了笑:“歪理。你就没有自己的小青梅?”
涂思瑾摇头:“我自小和祖父生活在山间,祖父常年病重,来往的人很少。”
“没有其他朋友?”
“每天砍柴种地,洗衣做饭,除了照顾祖父,还要温书,没空交朋友。”
涂思瑾咬破自己的手指,将红血涂满她的指腹,在卷尾落下一个手印。
晏冬拧眉:“有印泥,为何要用你的血?”
“这样就独一无二了。”
“幼稚。”
她把残血揩在他衣襟上。
打开门。
“你去哪里?”
“你不可以问,也不该掌握我的行踪。”
涂思瑾眼尾耷拉,楚楚可怜:“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太主动了。”
烈酒她一向招架不住,小酌微醺是享受,浓烈入怀,只会割喉断肠。
“你明明也……很享受。”
晏冬眼眸微垂,心头烦闷,未置一词,走出了书房。
秋风涌入,吹散一室绮靡。
暮色吞没书房,涂思瑾僵立原地,如同一只落单的雏鸟。
晏冬吩咐香衣居定做的锦袍,在第二日傍晚送到了小晏府。
送衣裳来的小娘子桃腮粉面,笑嘻嘻问涂思瑾:“你是晏将军的什么人?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是她的……仆人。”
涂思瑾将新衣收进晏冬的房间。
他望着那些华服丽袍。
风格款式,像是齐夏穿的。
他扒去自己的衣裳,一件件套。
每件都合身,看着铜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他笑了笑。
他学着齐夏的样子叫她。
“冬儿……”
越叫越低沉,低到喉咙发紧,捂着心口跪在地上还在呢喃。
他脱下华丽衣袍,将自己洗了个透净,挑了件最衬他的,穿得漂漂亮亮,堵在二楼的禅房门口,迎面撞上晏冬惊艳的目光。
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纵使是匹卑贱的马,在被骑踏前也得风风光光。
晏冬低眸打量他:“合身?”
他不言不语,凑上前吻她。
他站在下阶,她在上阶。
晏冬冷眸问:“屡教不改?”
“你不想试试吗?打扮这么漂亮的我。”
他恬不知耻地勾引。
晏冬不知道自己打开了他的什么闸门,第一日他分明还骄矜抗拒。
她没有理他,径直下楼。
涂思瑾跟在她后头,穿过游廊,漂亮幽怨得像一抹艳鬼。
晏冬走到哪,他跟到哪。
她回房更衣,他穿过门缝,挤进去。
她凛然望他。
看他瞳孔灼烧着渴切,沙漠的一汪清泉干涸见底。她再不哺喂,就要蒸发殆尽。
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也有。
拉扯他的衣襟,在云锦缎面上解开纽扣,抚摸他冰凉的胸膛,听他的心脏像急行的擂鼓。
鼓一声一声,想掏心。看它是否在她掌心还如此活跃热切不惧怕。
捏爆一只心脏,应该会满手黏腻。
她试着抓握别的,让他痛苦到极致,不亚于爆心。
给他苦楚,让他知道不仅有甜头,免他食髓知味,一再如饕餮。
他不管不顾,昂起脖子,吞咽虚无的渴望。
如果灵魂有形状,他此刻一定是恶鬼,挂着某种不明的黏液,黏液变成网,将他的经络左拉右扯。
他一再想踏出深渊,又被巨网吸附回去。
她吻了吻他的头顶,像神灵施予朝拜信徒的一次洒净仪式。
只代表她的怜悯,不承诺任何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