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牡丹回了梨园花海后,知道恩师已去,在恩师和两位师妹白芍和婵娟灵前发下重誓,必当为师报仇,但长乐仙班众人武艺高深莫测,现今梨园花海只有她们四人,如果莫恨在,尚有一丝希望。四姐妹皆自忧虑,石榴一计拟在心头,忙道:“姐姐们!我想到一个法子!”四位姐姐忙道:“快说!”
石榴道:“如果硬拼,就算多出三倍,我等也未必是长乐仙班的对手!莫不如我们打入崆峒山内部,此事只宜智取!”
雏菊和牡丹心领神会,雏菊道:“六妹是说,那长乐仙班并未见过我和三姐,我俩可以深入崆峒山长乐宫?”石榴道:“正是。”四姐妹心内大悦,牡丹道:“我这便和雏菊姐姐潜入长乐宫,相机行事,朱槿石榴两位妹妹可在暗处相助!到时要了长乐仙班一众的狗命!”雏菊道:“我一人前去便可,人多了反而不好,你们可在暗处相助便可。”
四姐妹为恩师和白芍守灵一月,便下山为师父和牡丹报仇。想昔日梨园花海七仙,七妹婵娟惨死郭祖墓,大师姐月娥魂归华山,白芍惨死在司马笑天剑下,如今师父仙逝,只留下她们姐妹四人,想到此处,各是悲恸不已。
广成祖师李道玉为蓝若凤守灵三日,三日后依定诺言,现身长安大兴善寺。兴善寺主持慧空法师与他交情深厚,已是多年挚友。当日那一众江湖人物早已至此,慧空知道李道玉要来,一片欣喜。
“前两个月时候,关中一带屡现抢夺婴儿事件,江湖人一直以为是长乐仙班的赏善罚恶二仙所为,结果竟是谢庭义和雪域神鹰所为!如今长安周边又出现残害女子事件,两者甚是相像,不知他们嫁祸于人出于何种目的。”李道玉与慧空法师及众人道。
众人想起此前婴儿一案,的确是嫁祸于人,而今谢庭义惨死汴梁,雪域神鹰遁离中土,那又有何人呢?
李道玉又道:“想必此人必是欲挑起事端,让中土武林自相残杀,以收渔翁之利!”
慧空法师道:“道兄所言极是!想此人或许是被某个皇帝收买,以削弱江湖势力。”
众人心里生疑,李道玉也疑到,江湖武林人士一般与朝廷宗庙井水不犯河水,朝廷为何会这样做事,事情更显得扑朔迷离。
慧空法师望了身前众位英雄好汉,又望了一眼李道玉,揖手于胸,呵呵笑道:“善哉善哉!如今大唐天下群雄割据,万里山河支离破碎!幸好江湖武林人士并不立异!江山依然是我大唐江山!南北俱是我华夏人物!”
慧空法师一语激昂,众英雄纷纷落泪。众人正感慨时,只听得寺里有人疾呼‘抓贼’,慧空听得这是徒儿智远声音,他一直守护着藏经阁,慕然一想,忙道:“不好!”便已起身向藏经阁而去。李道玉及众人也紧随其后。
那智远见有人闯入藏经阁偷看经书,便上前阻止,没料想那人轻手一挥,他已跌出门外,忙慌慌张张的向师父禀报。
慧空法师秉灯步入藏经阁,见那贼盗也并不慌张,反而离奇的平静。慧净在一旁叫道:“何方盗贼?敢闯入我兴善寺偷阅经典!”
那贼盗缓缓转身,众人借着月光一望,只见那贼盗竟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各自惊讶一时。那一身粉色薄衣裹着羊脂肌肤,只看得众人血脉喷张,艳涎直流。
“呵呵!兴善寺所藏的《般若心法》和《如意金刚指》也不过如此,哪有江湖人传的那么神奇。”那女子没有一丝惧意,全然也未曾觉得自己属于鸡鸣狗盗之辈。
慧空提掌揖道:“不知女侠何方神圣!”
那女子呵呵一笑道:“在下安乐梵音宫宫主颜玉卿,途径长安,听闻大兴善寺的《般若心法》和《如意金刚指》厉害了得,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慧净见她侮辱兴善寺所藏的两部经典,怒上心头,挺身而出,欲使出如意金刚指的精要,叫她尝尝厉害。慧空忙阻道:“师弟且慢!”转而又道:“素闻安乐梵音宫有倾世绝技,小小兴善寺自是比之不及,华夏武功各自相辅相成,各有千秋,颜宫主也无须诋毁其他门派功夫!”
颜玉卿一声浅笑,将两本经书收入袖中,脚步飞快,只在众人身旁一掠,须臾之间,已不见人影。
李道玉及众人一片疑虑,慧空法师道:“嫁祸之人是不是她?”众人不语,实在想不出她有何目的,李道玉心道,安乐梵音宫也是有名的门派,一向安居西域,向来并不关心中原武林之事,何况她与梨园圣母蓝若凤并无一丝恩怨,即道:“以我看来,她只是冲兴善寺的经书而来,与嫁祸之事并无瓜葛。”慧空和众人皆以为是此道理,慧净忙道:“她抢走了两部经书,这可如何是好?”慧空道:“师弟莫急,等她看完了,自会还回来!”慧净一声气愤,怪喃道:“不如不说。”
李道玉道:“今日之事,也是我李道玉之事,我一定将两本经典追回交给法师。”慧空转眼向慧净嘱道:“明日你可随道长一起,想这梵音宫宫主就在长安某处。”
颜玉卿从师妹叶红云口中得知吕双仪已死,想起那吕双仪生前也与她有过一段卿卿我我,相互暧昧的日子,思来想去,心里牵挂不断,暗自嘲笑自己,当年叶红云私心太重,两人一起起誓与吕双仪互敬互爱,白头偕老,结果叶红云和吕双仪却凭空消失,师父得知,迁怒与她,也将她赶出无情谷。颜玉卿看透情事,一人奔走西域,创建了安乐梵音宫,也与师父当年境遇同出一辙,恨透天下男人,所收弟子,所立门规,皆以无情为要。
颜玉卿率众弟子紧随叶红云身后,已至长安,对于吕双仪的死,她也想寻个明白。一日在茶舍,听人说大兴善寺里有两部武林秘籍,所以趁着夜色,潜入兴善寺藏经阁一睹风采,她在兴善寺所言口不对心,她暗自感叹佛教内功心法果然势如瀚海,刚才按着《般若心法》运行了内功,只觉体内气流如潮,似有推山断海的神力,如今两部经典在手,颜玉卿视如珍宝,连夜浏览精要,练习其中奥妙。
翌日一早,李道玉同江湖众好汉散入长安,但愿寻得蛛丝马迹,慧空吩咐智远陪同李道玉。二人身向东市,步入一间茶楼,要了一壶龙井,细细品味。
智远道:“李道长,我们在此干坐着,只怕是耽搁时间吧!”李道玉呵呵笑道:“一切就看缘分了。”智远忙道:“道长说的极是!”
正自说话,却听得楼下闹哄哄一片,智远抬头向楼下一望,原来是对面赌坊有人闹事。李道玉也转头望去。
一个少年正和赌坊的两个人争执不休,各不相让。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竟是愈聚愈多,将赌坊与茶楼之间填的水泄不通。
那赌坊的两个打手,摩拳擦掌,一个道:“你这小杂碎!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出老千,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说着将要伸手去抓少年领口,少年身子一偏,一跃而起 ,却上了房顶,两个打手又急又燥,另一个说道:“小爷,您快下来吧,要是出了人命,引了官府过来,我们这买卖还做得么?”
少年在赌坊里出老千,露出了破绽,虽被人发现,但也觉得今天也真是玩得尽兴,不过自己露出马脚,也是技不如人,不如给他们点补偿又有何妨,随手便从脖颈扯下一块玉石,放在手心颠了一颠,又道:“这块玉是上好的蓝田玉,少说么也值它一二百两,现在先放在你这儿!小爷我过段时间来赎!”那打手道:“你可说好了,到时准备二百两银子来赎!”少年脸上一丝不悦,心道这两个畜牲真是贪得无厌,原本就没有想过来赎这玩意儿,给他们便是。
少年将玉石扔下,人群中却腾得飞起一个女人,一把将玉石接在手中,那两个打手正自嚷嚷起来,那女人将玉石稍一摩挲,神色显得异常激动,又纵身跃起,直上房檐。街市众人正看得热闹,不时有人喧喧嚷嚷,叫着快打快打。
那女人约莫四十几岁,容颜佼好,只是一身青布衣裳,倒与她样貌极为的不般配,她唰得在腰间扯出一把宝剑,搭在少年脖颈,一脸凶恶得道:“快说!这玉是那儿来的!”
那少年见不惯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把头扭向一边,正自无奈,却望见街市口几人骑马绝尘而来,少年脸上一阵高兴,忙叫道:“向大哥!向大哥救我!”
这几人寻声而望,知道吕柱儿又在惹祸,皆是各自摇了摇头,不过有人伤他性命,这又不得不管。
那女人只是想问些话出来,见这小子将头扭向一边,她心里更急,剑上增了力道,又催促道:“快说!”
那向大哥伸手起势,一把暗器向那女人行去。
李道玉心里一惊,失口道:“梨花镖!”智远一怔,正欲开口,李道玉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话音未落,便从窗口已跃而下,众人转头见一个道士从茶楼飞下,忙向身后躲藏,霎时却誊出一个场子,这道人拂尘一扬,平落在那向大哥身前:“敢问壮士方才使得可是梨花镖!”向南天细细打量这道长一番,忙喜逐颜开地道:“您是广成祖师李道玉!”李道玉紧愕道:“你是谁?你怎识得我?”向南天道:“我是向南天!是梨园圣母蓝若凤的徒儿啊!”李道玉心里一喜,正要说话,霎时却转作一脸怒色,道:“你这孽畜!你是不是在长安周边残害了一众少女!?”向南天被问得一脸愣怔,立即也明白师伯话里的意思,忙双膝着地道:“师伯误会了!侄儿一直身在长安韦庄!您说的少女残害的事,侄儿的确不知啊!”
李道玉心道,这小子又装可怜,向南天见师伯不信,忙又道:“师伯可随侄儿前去韦庄,自会明了!”李道玉抚须笑道:“谅你也不敢欺我!快些起来吧!”向南天一阵欣喜,忙请师伯上马,自己牵起马缰,为师伯引路。
再说那房顶的吕柱儿,见恶女人提剑把梨花镖挡了回去,迅疾又将剑压在自己脖子上,又见向大哥正和一个老道当街里喋喋不休,心里一阵绝望,极不耐烦得道:“你这婆娘也是?在我身上,肯定是我爹妈给的!难道还是别人给的?何况是这么好的宝贝!”众人一会儿瞧瞧眼前,一会儿瞧瞧房顶,却怎么也不打起来,有人觉得没意思,也就转身离去。这女人听吕柱儿一说,心里一喜,两颗眼泪掉了下来,忙着急着道:“你,你叫甚么名字?”吕柱儿略抬头,见她竟然泪流满面,心里一软,口里道:“哎呀!看你这可怜模样?还是告诉你吧!我叫吕柱儿。”这女人显得更是激动,手中的剑也没拿住,抻开双手抓住吕柱儿得肩头摇了一下,泪水像洪水泛滥一样,整个面庞一片模糊,她又急着道:“你叫吕柱儿?”
吕柱儿见她这样,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忙怔怔地点头。女人一声啼哭,忙紧紧拥住吕柱儿,伤悲的哭起来。吕柱儿显得难为情起来,向房檐下瞅了一眼,道:“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啊!你看下面那么多人呢?”
这一句却惹得女人开心的一声泣笑,忙把头收回来,望着吕柱儿道:“柱儿!我是你的娘亲!娘找你找的好苦啊!十七年了,十七年了!”那房檐下众人纷纷抹泪,转头奚奚落落的离去。
吕柱儿知道自己这一桩身世,却不知自己亲娘竟也在世上,当下眼泪泉涌,抱着娘亲哇哇地痛哭起来。
这女人便是叶红云,十七年来,她一边寻找孩儿,一边寻找仇人。那日在安乐梵音宫寻仇未果,便下了梵音山,一路向东,丝序全无,凡是人多的地方,她都不曾弃开,想不到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孩儿。
吕柱儿哭了一瞬又道:“娘啊,柱儿现在可有出息了,柱儿现在跟着韦少主向大哥一众起兵复兴唐朝,娘,你说柱儿厉害不?”叶红云哭着道:“嗯嗯!柱儿是娘的好孩子!”
颜玉卿其时也在人群中,见师妹竟然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当然心底也一番高兴,见母子二人俱已相认,忙道:“师妹!恭喜了!”叶红云始终还是怀疑颜玉卿,只望了她一眼,又转过脸,颜玉卿又道:“师妹!吕双仪死因不明!我来也是要查个清楚的!”叶红云不作言语,一声冷笑,心道:“她果然还对吕郎有一番情义。”
叶红云携着吕柱儿,纵身从房顶落下,望着颜玉卿道:“如今须弥山庄火灾之事,全无头绪,实在是无从查起。”
吕柱儿方才已听得真切,那养他十六年的娘亲临死前给他说出真相,这又见娘亲为此烦恼,便缓缓地道:“娘亲,不用找了,那人已经去世了!”
叶红云和颜玉卿同时惊道:“你说的谁?”
吕柱儿这将说起,养他的那个娘亲临终前说的所有的话,叶红云咬牙切齿道:“竟然是她?这个贱人,难怪平时看她眼神总是不对。她可能不知我当时已出了须弥山庄,所以在庄上的井水下毒,然后焚烧山庄。”
叶红云与颜玉卿抬眼相望,如今吕郎已不在,她们的误会瞬间烟消云散,师姐妹会心一笑,出自肺腑,叶红云忙道:“柱儿!快来拜见你的姨娘!”柱儿心灵聪慧,忙向颜玉卿跪下磕头。颜玉卿双手将柱儿扶起,转眼向叶红云道:“师妹,你我离开无情谷多年,咱们也该回去看看师父她老人家了!”叶红云兀自点头,此下又道:“也不知柱儿说的韦少侠和向大哥是怎样的人物?我们一起去看看,切不要叫他交一些狐朋狗友!”颜玉卿浅浅一笑道:“这个,师妹尽可放心,这两人我都见过,论人品武功,绝对是华夏隽秀人物!”叶红云道:“果然如此?”颜玉卿点头称是,两人遂决定同柱儿一起身向韦庄,看个究竟。
向南天一时激动,倒忘了房顶上的吕柱儿,待已近了韦庄,才想起吕柱儿正受制于人,忙跃上一匹马,向城中疾来,行了七八里路程,确望见柱儿领着一群女人迎面走了过来,向南天勒马驻足,心里正自纳闷,吕柱儿冲他招了招手,待近了时,吕柱儿欣喜言道:“向大哥!这是我的娘亲!这个是我姨母!”向南天深深揖礼,自然替柱儿高兴,这便抬眼一看,登时惊喜道:“原来是安乐梵音宫宫主驾到!在下有礼!”颜玉卿身后的六位女子一阵咯咯嬉笑,向南天不敢贸然相看,一时心绪紊乱,忙向身后引道。
韦忠,韦李,韦唐听得华山广成祖师及安乐梵音宫众高人前来,一时激动不已,韦李忙向冷面萧琨和铁三拳翟刚交待,请他们前往崆峒山请七位师父共聚韦庄。二人上马奔驰,向崆峒而走。
李道玉想起当年韦府惨案,心下悲恸,想亲自祭拜一下韦正己,众人也有此意,韦忠欣然相应,将众人引入后院,一个巨大的墓冢干净整洁,碑上刻道:“长安韦庄一百八十人墓”柳玉娘见众人祭拜夫君,心下伤悲,扶住墓碑低声哭泣,徐知诰站在身后,心内彷徨,这次前来本是接她返回徐州的,怎也未料她不想再去徐州,现下寻得二子,只想守在韦庄,不愿与他同去。
柳玉娘哭泣了一瞬,转而将韦李韦唐两兄弟扶起,又向韦忠鞠了一躬,请他上前受两个孩儿一拜。柳玉娘此举,众人无不心悦佩服,想当年韦庄遭难,多亏了眼前这位管家将韦家幼子舍命救出,又抚育成人,韦忠一时显得慌乱,想自己韦府下人,怎能接受两位少主跪拜,自然百般推辞,众人叫道:“韦英雄莫要推辞!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韦李韦唐两兄弟转身向韦忠跪拜,连磕了五个响头,韦忠老泪纵横,匐下身双手将两个少住抱在怀里,口里连连道:“好好!”
众人也一片叫好,各自泪眼婆娑。叶红云眼见这府院中人个个不失为英雄好汉,心里正为柱儿骄傲,见那两位公子确是华夏隽秀人物,一时心中赞叹不已。李道玉此时也不再怀疑向南天所说,只怕少女之案另有其人。
王屋三怪和霍山四秀这两日俱已相识,时刻跟随徐知诰左右。颜玉卿及六位弟子听闻十八年前韦庄这等惨事,也是怒在心头,对那韦忠英雄事迹更是赞叹不已。太行五虎和向南天雄雄气势,立于外围,正见着韦少主诚然报恩,也是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