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 第40章 番外一 回望⑤[番外]

杨酲答应为秦浥做早饭，他一定会起的非常早。所以刚过六点半，天还是灰蒙蒙的，就像没完全睁开的巨人之眼，可杨酲已经悄悄起来，在厨房捣鼓起来。

他自以为小心翼翼，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出卧室门时特地看了一眼秦浥连翻身都没有，但其实在他掀开被子那一刻，秦浥就已经睁开眼睛，只是他不知道。

自从杨酲离开他身边，他在人间有了新的身份后，二人建立起来的通感就被自然解除了，秦浥无法直接感受到对方心里的波澜，但没关系，他可以用别的方式去感知。

他蹑手蹑脚走出来，听见厨房里传来打开冰箱的声音，之后是磕鸡蛋、搅拌、转动调料转盘，以及刀抵在案板上敲击、有轻有重的声音，很快抽烟机打开，火苗应该也窜了起来，他听到锅铲相接触所发出的“刺啦”声，再然后应该是有液体倒入了杯子，紧接着厨房的门便被从里面拉开了。

“？！”杨酲端着一个盘子，迎面差点撞上秦浥，他下意识后撤半步。

秦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笑意不加掩饰，“我刚起来，你已经做好了？”

“啊、嗯。”杨酲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转身将盘子放在餐桌上去了。他只好回去拿两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我看你做的芝士火腿三明治，很香。”秦浥折返，自然而然地又接过杨酲手里的牛奶。不知道是不是杨酲的错觉，他总觉得秦浥似有似无地蹭了蹭他的手，可能是不小心吧。

三明治里夹着裹上蛋液却已经熟了的包菜，还夹了午餐肉，上面淋了胡椒粉、海苔碎和番茄酱，每一片切好的菜叶都沾满均匀的蛋香，牛奶热气腾腾。

“你快尝尝好不好吃？”杨酲看向他的眼睛满含期待，“我很少给别人做饭，以前上学的时候自己都是凑合着随便买个午餐包，中午呢就去食堂随便吃点，偶尔周末才会做上一两顿，手法还生疏，只能做这些简单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擅自做了些给你，希望你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秦浥笑了，他咬下一口三明治，香气扑鼻，在味蕾上炸开了花。

他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吞咽，也许是味觉作祟，牵动了他的回忆，一瞬间让他想起从前高中时二人早上来不及做饭，他们总是买个早餐包就匆匆去了教室。秦浥突然觉得嘴里有点异常的咸，这才反应过来泪腺也被牵动了起来，是他的舌尖实在太敏感了。

“你怎么哭了？”杨酲诧异地望着他，切了一小块三明治放嘴里，“也还好吧，没有很难吃吧？难道是胡椒粉放多了……”

“没，”秦浥抹了一把眼睛，但双眼依旧止不住地湿润着，他刚擦去就有新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也忍不住嘶哑哽咽起来，这场面让杨酲措手不及，“我就是想起以前，我的家人也为我做过这些。”

杨酲了然，没想到面前这个又高又壮的大男孩这么感性，不过也是，他们作为异乡大学生，很久才回家一次，难免不会睹物思人。他抽了两张纸巾，见秦浥手上还拿着三明治，于是擅作主张伸手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眼睛弯弯，“这样啊，那你的家人一定很爱很爱你。”

“是，所以我也很爱很爱他。”说这话时，秦浥把自己的脸贴进杨酲的手掌，尽管隔着纸，但后者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脸庞的温热。

秦浥用自己灼灼如琥珀的眼睛盯着他，杨酲总觉得他的眼睛太过透亮，直白而不加掩饰，里面汹涌澎湃的洪水就快要倾泻而出。杨酲很难不会察觉到什么，但他也是这样的，早就被对方紧紧吸引而去。

二人仓促吃完早饭，一同出门，外面又下了雨。秦浥说他伞的伞骨不小心折断了，二人只好打一把伞，秦浥举着。杨酲的伞并不大，何况这二人都是宽肩窄腰的成年男性，根本不可能完全遮掩他们两个人。很巧的是今天二人的课程在一栋楼，于是走到楼下，秦浥收伞，杨酲这才注意到对方的一半肩膀和手臂全部被打湿了。

秦浥将衬衫袖子撸了起来，精炼且布有青色的血管映入杨酲眼眶，久久移不开。

没有衣物的遮掩，杨酲还看到他手腕处纹了纹身，那是一条青黑色的藤蔓，藤蔓错综的枝条上却长着粉红色的花蕊，周围环绕着看似杂乱的红线，但这些红线一直延伸，没入大臂的衬衫袖子里消失不见，就好像一直延伸到了肩膀，又或许没有尽头。

“这纹的是什么花？”杨酲下意识问，他抬头看向秦浥。

“桃花。”

杨酲又问：“纹身时会痛吗？”

秦浥望着对方的眼睛，呼出一口气，手中刚刚合起来的伞上还滴着雨水。

他轻声道：“不值一提。”

是的，在你面前，这一切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