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二十二 第17章 灯宴

除夕的老街像被打翻的糖罐子，红灯笼从牌坊一直挂到巷尾，暖黄的光把青石板路染成蜜糖色。苏甜甜攥着袖口站在牌坊下，手里捏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绒毛耳朵被风吹得轻轻晃——离约定的七点还有五分钟，沈如淡还没来。

“别急啊，”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炒瓜子的脆响，“男孩子第一次赴约，总会磨蹭点的。记得带他来家里吃饺子啊，你爸包了他爱吃的三鲜馅。”

“妈！”苏甜甜的脸颊发烫，赶紧挂了电话。她刚把手机塞回口袋，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抱歉，来晚了。”

沈如淡站在灯笼的光晕里，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手里提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十几根仙女棒，在光下闪着细碎的银粉。他的耳尖有点红，大概是被风吹的，“刚才去买烟花，排队耽误了点时间。”

“没事没事，”苏甜甜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睛却亮得像灯笼，“我也刚到。”

他把一半仙女棒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套，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苏甜甜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低头看着手里的仙女棒，银粉蹭在手套上，像撒了把星星。

“去里面看看？”沈如淡往巷子里偏了偏头，灯笼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

“好。”

老街的年味儿混着糖画的甜香，在空气里慢慢漾开。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推着车走过，冰糖壳在灯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捏面人的摊位前围满了小孩，孙悟空的面人举着金箍棒，威风凛凛。苏甜甜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兔子灯笼差点被风吹跑。

“小心。”沈如淡伸手帮她扶住灯笼杆，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前面有猜灯谜的，去试试？”

灯谜挂在棵老槐树上，红纸条被风吹得哗啦啦响。苏甜甜摘下张写着“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水里过日子，岸上来睡觉（打一动物）”的纸条，皱着眉想了半天，“是青蛙吗？”

摊主笑着点头：“小姑娘真聪明！奖品是个兔子灯！”

苏甜甜接过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兔子灯，突然觉得有点巧。她转头看沈如淡，他正盯着张写着“一加一不是二（打一字）”的纸条，眉头微蹙，像在解数学题。

“是‘王’字！”苏甜甜凑过去小声说。

沈如淡的眼睛亮了，摘下纸条递给摊主，换了个老虎形状的灯笼，递给她：“给你。”

“为什么给我？”

“觉得你拿着好看。”他的声音很轻，像灯笼里的烛火，暖融融的。

苏甜甜的脸颊发烫，把老虎灯和兔子灯并排提在手里，两只灯笼的光交叠在一起，在地上映出个暖黄的圆。她突然想起去年的除夕，自己也是这样提着灯笼逛老街，只是那时身边没有他，灯笼的光好像也没这么亮。

走到巷子尽头的空地上时，有人在放烟花。绚烂的光在夜空炸开，像朵巨大的牡丹，把两人的影子照得忽明忽暗。

“要试试吗？”沈如淡从袋子里拿出两根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

火星“噼啪”地溅开，像撒了把星星在他手里。苏甜甜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根，火星落在她手套上，暖融融的不烫人。她举着仙女棒转圈，银亮的光在黑暗里划出好看的弧线，像在画星轨。

“你看！”她笑着举给沈如淡看，“像不像猎户座的腰带？”

“像。”他的目光落在她被火光映亮的脸上，声音里带着笑意，“比星轨好看。”

苏甜甜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觉得，此刻的烟花和仙女棒，都成了他眼里的背景板。她看着他举着仙女棒的手，指节分明，火星在他指尖明明灭灭，像在诉说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烟花放完时，巷子里的人渐渐少了。沈如淡帮她提着老虎灯，两人往牌坊走，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像两条慢慢靠近的光带。

“你爸妈……知道我吗？”快到牌坊时，沈如淡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小。

“知道呀，”苏甜甜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妈还让你去我家吃饺子呢，三鲜馅的。”

沈如淡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她时，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苏甜甜的眼睛弯成月牙，“我爸说要考你物理题，他当年可是物理课代表呢。”

“那我得准备准备。”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紧张，却掩不住的期待。

牌坊下的风吹起苏甜甜的围巾，沈如淡伸手帮她理了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音符吊坠。“新年快乐，苏甜甜。”

“新年快乐，沈如淡。”

灯笼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苏甜甜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个除夕的灯会，比任何时候都让人难忘。

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逛灯会，看烟花，连风里都带着甜。那些藏在灯笼光晕里的心意，藏在仙女棒火星里的温柔，都像新年的钟声，在心里轻轻敲响，告诉她：新的一年，会更甜。

苏甜甜抬头看了眼夜空，刚才放烟花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痕，像幅没画完的星轨图。她开始有点期待新的一年了，不是因为能穿新衣服，而是因为知道，身边会有个人，陪她一起看更多的灯笼，放更多的烟花，走更长的路。

就像此刻的灯笼光，把彼此的影子拉得很近，连风里都带着未完待续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