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其德 第31章 第 31 章 上班

柳望青搓着手指，支支吾吾道：“我……就这么想的呗……”

“你是真的想跟一个男的过一辈子吗？”王应桂继续说，语气里满是担忧，“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你现在觉得好，不代表以后也觉得好。两个人过日子，柴米油盐最磨人，妈妈年轻的时候，跟你爸也是自由恋爱，爱的要死要活，觉得离了对方不行，可日子久了激情退了，还不是相看两厌、成天吵架？要不是舍不得你和你姐，我怕是早就离了。”

“我们这种有孩子的夫妻，还能为了孩子将就，你和小解没孩子，以后感情淡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吗？当然，妈妈不是说你们过不下去，只是这种大事得有心理准备，两个男生更要谨慎。万一你以后想有个正常家庭，人家一打听你之前跟男的在一起，多少女生能不介意？最关键的是，小解跟你从小玩到大，要是真分了手，想再做回朋友都难，这十几年的情分，你舍得丢吗？”

柳望青听得心里发堵：“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王应桂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他的背：“妈妈不是怪你，只是觉得一辈子太长。小解又是个敏感多思的人，你有没有想过，真做了这个决定，以后要负的责任就大了。”

“我也没多想……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他不愿意了，就算了；要是我不愿意，那我……”他话没说完，自己也没了底气。

他向来感情用事，优柔寡断，习惯了随波逐流。

王应桂看着纠结的儿子，满眼无奈：“青青啊，你已经是大人了，凡事得自己拿主意。爸爸妈妈会尽力帮你，但日子最终是你自己过，酸甜苦辣都得你自己扛。”

柳望青耷拉着脑袋，愧疚感涌上来，这么大了还让父母操心，真是不懂事。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解南舟，为什么要擅作主张，非要让爸妈知道？虽然他也明白这事早晚要曝光，可能拖一天是一天啊。

两人回到客厅，解南舟眼珠微动，快速扫过他们的表情王应桂面色温和，柳望青眼眶微红，一副赌气的样子。

他心里有了数，笑着起身：“叔叔阿姨，我下午要去公司一趟，今天没法陪你们了。”

“算你溜得快。”柳望青别过脸，不想理他。

解南舟走后，柳望青难得跟爸妈过了个三人世界。

午饭时，柳志贤问起他工作后的安排，柳望青说会跟解南舟在新城住。

柳志贤点点头，欲言又止：“你跟人家住一起，也得有点眼力见，别什么活都让小解干，你们……”

气氛又陷入尴尬，柳望青赶紧低下头刨饭。好在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一家三口继续其乐融融地吃饭。

柳望青忽然觉得，这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之前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饭后，柳望青拖了张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许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加上昨晚没睡好，他居然在树荫下睡到了快五点。

长长的午觉后，一睁眼看到泛红的天空，总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

“生命就该这样浪费啊。”他绷直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手机“叮”的一声，是解南舟发来的消息：【青青还在生气吗？】

柳望青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又睡了个好觉，早不气了，但他偏不想马上回复，得晾解南舟一会儿，不然显得自己太好哄。

没等他琢磨完，第二条消息又来了：【我中午在步行街碰到车凯洛了，你猜他现在跟谁在一起？】

车凯洛是他们初中时外班的同学，带着点混混气，在年级里挺能混，跟柳望青也算认识，只不过高中去了别的学校，之后就没联系了。

“他能跟谁？”柳望青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紧接着第三条消息：【而且他说，他跟你的新公司之前有过往来。】

“什么？！”老同学八卦加新公司情报，柳望青瞬间不困了。

可他刚决定要晾着解南舟，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回了一个字：【说。】

解南舟回得很快：【他跟一班的匡悦月在一起了。】

“什么玩意儿！”柳望青惊得坐起来。

匡悦月当年是一班的尖子生，成绩好得很，车凯洛就是个混日子的，高中都差点没考上，这俩人怎么会在一起？

【你怎么碰见他的？他俩咋在一起的啊？】他赶紧追问，只觉得自己脱离现实世界太久，这么劲爆的八卦都不知道。

可解南舟偏要吊他胃口：【晚上我还能去你家住吗？】

“这厮！”柳望青气得牙痒痒，回怼：【您都帮我出柜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家都该手捧房产证恭迎您！快点说！】

【我在步行街偶遇他的，他觉得眼熟就打了招呼，跟匡悦月在一起是他自己说的，具体怎么好上的，我没细问。】

柳望青撇撇嘴，就知道这家伙打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那我新公司呢？他怎么说的？】

【今晚我能跟你睡吗？】

柳望青彻底没辙，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哇啦哇啦狂喷一通。

解南舟笑着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别骂了。我马上把车凯洛的联系方式发给你，让他亲自跟你说，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柳望青得意起来，“记住，在这个家里你是食物链底层，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这话是以前柳诵芳常对他说的，现在有了新人，他总算熬出头了。

虽然跟车凯洛好久没见，之前也不算熟，但柳望青跟老熟人打交道从不怕尴尬。

车凯洛也很热情，聊了几句，柳望青才知道，匡悦月居然就在他新公司当会计。

【这么巧？你们俩怎么在一起的啊？】

【还能怎么，毕业的时候她跟我说喜欢我，就在一起了呗。】

【牛啊兄弟！匡悦月当年成绩那么好，你居然能追到她？】

【嗐，女生读书没后劲，她家条件又不好，她哪有的挑。】

这话让柳望青心里一沉，说不出的不舒服，却又不好反驳，换了个话题聊了两句就匆匆结束了。

假期结束后，柳望青按部就班地跟解南舟回新城上班。

公司不大，销售部就几个人，同事们看着都和善，对他也客气。

中午，柳望青特意去财务部找匡悦月打招呼，一见面，他却愣住了。

以前，匡悦月的班主任兼任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柳望青是英语课代表，经常在办公室碰到她。

印象里，匡悦月五官不算出众，但气质沉静，总喜欢靠在走廊最里侧的窗台边看书。

可现在的匡悦月，面庞浮肿，脸色蜡黄干瘦，头发烫了小卷、染了色，干枯蓬乱地用一根露着筋的黑色橡皮筋束在脑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好久不见，老同学。”匡悦月冲他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好久不见，以后要常打交道喽。”柳望青努力稳住表情，说些俏皮话，可匡悦月始终显得有些疏离。

下班时，同事们以欢迎新同事为由，拉着柳望青一起聚餐。

几个老员工格外热情，人事部的张姐挤着眼问：“小柳有女朋友没啊？”

“瞎问什么，人家这么帅，肯定不缺对象！”另一个同事打趣道。

柳望青打哈哈：“哪有大哥您有魅力啊？我这一个都够我头疼的了，哪还敢想别的。”

“我就说嘛，帅哥早被预定了！张姐还想给你介绍呢。”

“什么样的女生啊？做什么工作的？肯定很漂亮吧？”

面对一群八卦的同事，柳望青只能笑着打圆场：“我跟他认识好多年了，在他眼里，我估计还是当年那杀马特样，漂不漂亮不重要，他不嫌弃我就不错了。来，我敬大家一杯，以后还请多关照！”

周围人笑着举杯，这事总算翻篇。

坐下后，柳望青发现匡悦月孤零零地坐在角落，便走过去搭话：“你在哪上的大学啊？也是熙城吗？”

这话好像让匡悦月更不自在了：“啊……我就在涔城上的。”

柳望青愣了愣，涔城没什么好大学，而匡悦月当年的成绩，比他还好些。

“那你毕业后就来这儿上班了？”

匡悦月低下头，声音很小：“没……在家带了一段时间小孩。”

“啊？你都有小孩了？”柳望青惊得提高了音量。

“嗯，三岁了。”

正好这时有人喊干杯，柳望青含糊应了两声，赶紧回到自己座位。

散场时已经十点多，柳望青喝得脸红扑扑的，脚步轻飘飘的。

“路上慢点啊！”他把最后一位女同事送上车，才转身往家走。

街边大排档依旧人声鼎沸，他一路哼着歌，心情格外好。

手机里只有一条解南舟在八点多发的我到家了，没有没完没了的催促，没有夺命连环call，他终于能自己安排时间了。

这才是成年人的自由啊。

他没注意到，身后那些已经开走的车，又悄无声息地开了回来。

到家一开门，一阵甜香扑面而来。“回来了？”解南舟坐在客厅角落看电脑，头也不抬，“我煮了桂花藕粉，养胃的，你喝点。”

柳望青心里一暖，一个飞扑过去：“老婆真好！老婆好贴心！老婆亲亲！”

饶是解南舟有准备，也被这一撞晃得七荤八素。他笑着按住借酒发疯的柳望青：“下次不许喝这么多了。”

“上班要喝酒！喝酒才叫上班！”

“再喝就别去上班了，在家陪我。”

“不嘛不嘛，我要上班！”

“居然喜欢上班，说出去不怕人笑？”

“上班好！上班给老婆赚钱花！”

“嗯，还挺有觉悟。”解南舟揉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不用你赚多少钱，每天能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唔……”柳望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解南舟简直是完美爱人，温柔、体贴、尊重、包容，所有梦中情人该有的样子，他都有。

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他攀上解南舟的脖子，认真道：“每天能看到你，我也很开心。”

解南舟点点头，眼中满是笑意：“我很荣幸。”

吻落下来时，柳望青又闻到了桂花藕粉的甜香。

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吧。

人有了念想，干活都有劲。

柳望青一心想攒钱，在公司格外积极，大热天跑医院被人赶出来也笑眯眯的。

虽然他知道这份工作多半干不长久，但还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攒点钱，假期带解南舟出去旅游。

在他心里，男人就该赚钱给伴侣花，就算解南舟比他有钱，他也要尽自己的力。

他一边盘算着旅游目的地，一边跟着导航找客户公司，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里的大厦他从没来过，一层楼有好多房间，曲里拐弯的，没什么人气，有些还是没装修的清水房。

他往两边走了一圈，走廊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电梯在哪啊？我怎么跑到这来了？”柳望青心里发毛，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冰冷又带着恨意。

“柳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