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其德 第30章 第 30 章 出柜

刚下过一场雨，天空湛蓝深远，大朵白云映着翠绿的树冠。风轻轻摇动树枝，树影婆娑，昭示着涔城的夏天正式来临。

“啊！天空！啊！故乡！啊！自由！”

柳望青心潮澎湃，在车上不停扭来扭去骚扰解南舟，一会儿摸下手，一会儿凑过去吧唧亲一口。

“家乡美，家乡美～最美是那柔柔的家乡水～水边的风儿轻轻吹～”

他唱得荒腔走板，解南舟忍不住偏头看他：“这么兴奋啊？”

“是啊！为什么不兴奋？！兴奋起来！呀咿呀咿呀哟～”

这几天他被解南舟养得太好了，闭着眼吃了几天，一上称才发现大事不妙。所以现在无论干什么都一溜小跑，每天还固定锻炼两小时。

“上班了就兴奋不起来了。”解南舟笑道。

柳望青在家投了几天简历，他的专业想就业，基本得硕士起步，他一个本科，又没经验，根本做不了对口工作。

两年杂志社工作经验约等于零，其他行业也难找，最后还是投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销售岗。销售门槛一般较低，这家公司又是小公司，看着也缺人，甚至没要求线下面试，线上面试后很快就把他录了。

“谁说的，上班也要精精神神的！”柳望青兴致依旧很高。

车子缓缓驶入车库。

上班地点在新城，住家里太远，柳望青在解南舟有意无意地引导下，选了住到解南舟的房子里。他父母对这个选择颇有微词，但想到孩子终于回了涔城，也就没多说什么。

“下周报道，明天端午，我们今晚还是回家里住吧？”柳望青收拾好行李，对解南舟说。

“不休息一晚吗？”解南舟随手在他耳垂上摸了一把。

柳望青耳根一红：“跟你在这，我才休息不好吧！”

回家里住，解南舟肯定要睡客房。

“不会啊，我把你照顾得很好，不是吗？”解南舟一笑，语气像在说家常。

“不要脸！你照顾了个什么！”

“照顾了个老婆啊。”

“倒反天罡！你才是老婆！”

最终两人还是没回去，柳诵芳打来了电话，把他痛骂一顿：“回家了也不知道帮忙干活！那烧烤架子死沉死沉的，全是我在搬！还有那海鲜，我告诉你，明早上你早点去买，虾子要挑肉紧实的，你上次买的那些，绝对没认真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明早我肯定赶早！姐夫回来了吧？让姐夫一起帮忙啊。”

明天端午，正好是艾艾的生日，柳诵芳在山上农庄订了位置，准备带艾艾亲近大自然。

“他跟你一样不靠谱，这时候还堵在路上呢！”

解南舟窝在柳望青的颈窝间，安静地听他讲电话。

柳望青打电话时，不管在哪，都像小孩似的双手捧着手机，神情也还带着少年的飞扬，偶尔说到好笑的，便毫无顾忌地嘎嘎笑，没半分稳重。

他喜欢柳望青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像刚出生的小兽，被保护得很好，单纯又莽撞，受一点伤就会害怕地哭。

他希望柳望青能一直这样无知下去。

第二天，一家人加解南舟，浩浩荡荡去了山上，从早玩到晚。山明水秀的景色，看得人眼睛都亮了。

晚上，柳望青见大家都玩得没力气，主动上前支起烧烤架。

带着天然外壳的生蚝刚烤好，粉嫩嫩的蚝肉淋上金黄的蒜蓉酱，鲜甜汁水混着蒜香浓郁的酱料。

趁热用筷子挑出蚝肉一口咬下，烫得舌尖发颤，哈着气慢慢嚼，蚝肉嫩滑，蒜香满口，最后忍不住把剩下的蒜汁也扒进嘴里。

“你烤这么多，都来不及吃咯。”王应桂说。

“那你们就吃快点啊！艾艾来，吃肉肉～”

柳望青把刷子舞得飞起，完全不管家里人能不能跟上。烤烧烤最快乐的其实是烤的过程，吃倒是其次，何况旁边还有解南舟陪着玩，中午没吃完的海鲜，全被他架上了烤架。

“别烤了别烤了！烤这么大一堆又吃不完，别糟蹋东西！让南舟来！”柳诵芳拦他。

“什么糟蹋！那叫美拉德反应，是焦糖！解南舟吃了都说好！”柳望青嘴硬。

围着围裙的解南舟在一旁笑而不语。

“美你拉个德！你俩都别烤了，过来帮忙吃！”

夜晚的山间凉风习习，一群人坐在河边的碎石滩上，围着小桌说家常。

柳望青买的虾太多，还剩不少，柳诵芳拜托店家全煮了。解南舟坐在柳望青旁边，戴着手套慢慢剥虾给艾艾吃。

王应桂不住地夸解南舟：“小解真是从小乖到大！哎呀，可惜我没那福气生这么个儿子。”

柳望青插嘴：“但是你有福气生了我啊！”

柳志贤接话：“你让我们少操点心，就算有福了！”

艾艾不吃了，解南舟一边收拾一边褪下手套，对王应桂说：“阿姨，你们照顾我这么多年，是我的福气，我心里早把咱们当一家人了。”

王应桂笑得眼睛都眯了：“咱们这么有缘，就该是一家人！说好了，以后常跟望青回家来，阿姨这几年不忙了，有空给你们做好吃的。”

“当然。”解南舟微笑着，在柳望青毫无防备时，轻轻牵住了他的手，“我已经决定，要跟青青共度一生，永远守护他。以后无论他去什么地方，我都会跟着他。”

柳诵芳：“啊？”

正埋头消耗虾的柳姐夫：“啊？”

王应桂、柳志贤：“啊？”

柳望青：“啊？”

扬起小脸观察大人们的艾艾：“啊？”

柳望青不太记得那晚之后的事，只记得长久的呆滞后，大家默契地跳过了刚才那一幕，气氛诡异又尴尬。本来打算留宿的，也没人提了，一行人吃完后，匆匆开车回了家。

柳望青一路上都在懵。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家门口，他刚开车门下车，解南舟就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手心一烫，他条件反射想甩开，压低声音问：“你疯了？”

“我们已经公开了，为什么不行？”解南舟一脸坦然。

柳望青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其他人都在往他俩这边望，只能别别扭扭地被解南舟牵着进了门。好在解南舟进门后就松了手，没在他父母面前秀恩爱。

可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客厅里，王应桂、柳志贤、柳诵芳、柳姐夫四个人坐得板板正正。

看见他俩进来，王应桂勉强笑了笑：“累了吧？早点上去休息，我们再坐会儿。”

意思很明显，他们要开小会了。

柳望青低着头应了声，上楼时，王应桂还忍不住提醒：“记得把客房的被子给小解换了啊。”

柳望青脚趾都快抠进鞋底，跑得更快了。

到了客房，他关上门就兴师问罪：“你怎么能在我爸妈面前把我们的关系说出来啊！”

他崩溃得很，完全不敢想，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讨论自己。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解南舟说。

“是在一起了，但不代表你能擅自做这种决定啊！你明知道我爸妈接受不了这个！”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解南舟垂着眼，睫毛轻轻颤动，“但当时气氛太好了，阿姨真的很关心我，我一冲动就说了……青青，我想融入你的生活，想得到你家人的认可。如果不说明白，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柳望青的心软了。他清楚解南舟是先斩后奏，可转念一想，解南舟从没得到过父母关爱，恐怕一直渴望正常的家庭，这么做也是为了尽快稳定他们的关系。

这种卑微的愿望，他怎能不满足？

最终，柳望青长叹一口气，耐心地跟解南舟解释：“我知道你是怕我不敢跟爸妈开口，一直拖着，想帮我尽快解决。但你得跟我通个气啊！你今天这样，我根本反应不过来，要是你提前说了，我还能跟着帮腔呢。”

要不是解南舟比他家有钱，他都要怀疑，解南舟整这一出是为了他家家产。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柳望青有些无奈：“你不用老跟我说对不起，我们都在一起了，哪用这么见外，太生疏了。”

闻言，解南舟笑了：“好，我也不想跟你生疏。”又问，“那你愿意帮我在阿姨面前说情吗？”

“你都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哪能不帮你说。”柳望青坐在床上，又叹一声，“我明天该怎么办啊……”

他在床上滚了几圈，摸到要换的薄被子，丢下一句你自己收拾，气呼呼地走了。

这一夜，解南舟很老实，没过来骚扰他，可柳望青翻来覆去熬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回忆。醒来时刚九点多，他睡不着，匆匆下楼，看见解南舟正在厨房收拾。

“醒了？”解南舟笑眯眯的，“还有豆浆和包子，吃点吧？”

柳望青说不吃，解南舟还是强行塞给他两个包子：“拿着去客厅吃，跟阿姨他们说说话。”

柳望青估摸着，他爸妈多半已经跟解南舟谈过了，现在该轮到他了。硬着头皮走过去，先找了个话题：“我姐他们呢？”

“早去她婆家了！你看人家都知道早点起来，就你一觉睡到现在！”柳志贤语气带着点嗔怪。

“我这已经起很早了啊，才九点就起来了。”柳望青习惯性反驳，心里却松了点。

这态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青青，你吃完后，来帮妈妈把后院那几盆花搬一下吧。”王应桂起身说。

“好，好。”柳望青两口吃完包子，立马跟上。

后院很清静，两人各自找了个小凳子坐下。王应桂看着他，轻声问：“青青，你告诉妈妈，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