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后座 第31章 危机

各班班主任一再强调住在公寓或是校外的女生要尽量结伴而行。晚自习结束后教学楼一片哗然，女同学们成群结队去找男生送自己回宿舍，甚至有被吓哭的。

夜幕黑沉，制造氛围一样。叶一竹收拾好东西，插上耳机独自离开混乱现场。

刚回到出租屋外面就开始狂风大作，台风已经登陆，气温骤降，天气预告显示后半夜会下暴雨。

经过今晚这么一折腾校服外套是不能再穿了，叶一竹把口袋的东西掏出来准备扔洗衣机，这才偶然发现衣服后摆沾上了一片不明物，都是红色所以不好辨认。

她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很干燥，而且她经期刚过。

叶一竹觉得奇怪，又随手翻了两下，惊觉半边衣服上都有红色粉末状又粘稠的东西，猜测是在工地沾上的，庆幸夜晚光线不是太好。

反正今晚有雨，衣服洗了也晾不干，叶一竹就想着先把那些脏东西泡开再说，扔进水盆就不管了。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叶一竹不自觉开始回想李宇的话。

她和那些人真的渐行渐远了吗？

白晃晃的灯光刺得眼睛发涩，叶一竹有些恍惚，虽然难过，可她明白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自己的选择。

*

一夜狂风大雨，到了第二天依旧没有停止的趋势。

不过走了不到十分钟，叶一竹的裤腿就湿了大半截，由于天气恶劣，临近上课时间教室还是空的。

看到叶一竹只穿短袖，宁雪又开始说她:“姐姐你还真是另类，昨天大热的天你套个外套，今天狂风暴雨您倒只穿件短袖。”

早早就来班里巡视的张瑞百无聊赖，看到班里的出勤情况她有气也撒不出，听到宁雪的话也凑过来打趣:“就是，你是吸引谁的目光呀……”

周围人听了张姐的话不约而同笑起来，叶一竹有些尴尬，有苦难言，张瑞走前叮嘱她一句:“快期末了，小心感冒。”

叶一竹只管点头答应，松了口气，却是真觉得有些冷。

顾盛廷拎着早餐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晃荡过来，靠在窗台问宁雪要学生会的表格，气氛沉默片刻，他冷不丁开口:“你神经病啊，这么冷的天又不穿外套。”

宁雪找东西的同时抬头附和顾盛廷，“就是就是！”

别人怎么调侃她她都无所谓，可听到他这样说，叶一竹心口莫名长毛，冷声说：“外套洗了没干。”

他应该懂的，昨晚那样折腾外套还能穿才有鬼。

“给！”宁雪把东西递出去，对叶一竹说:“要不我下课回公寓给你拿件外套？”

“别，那里现在这么危险，你还是别回去瞎折腾了。”

宁雪见她一脸严肃，不禁好笑:“叶一竹，原来你也这么胆小啊！”

“她胆小？”顾盛廷冷哼一声，“你那天喝醉提前回来了，没见她在二楼后座和陈束他们拼酒的狠劲，嗬，我就没见过哪个女的喝酒这么不要命。”

叶一竹目光冷淡扫过去，总觉得他是故意提起那天，又觉得他每次提起二楼后座总不怀好意似的。

宁雪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她还没搞明白这两人什么时候熟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正想呢，看到顾盛廷突然把东西往窗台随意一堆，脱下自己外套直接丢到她们桌面。

教室里零零散散的人本来都在围观张瑞训斥迟到的许佳安和莫然，这会儿听到响声纷纷好奇扭头。

顾盛廷重新背上书包，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叶一竹没什么反应，盯着搭在手上的那件黑色校服思绪停滞几秒，肌肤很快热起来了。旁边宁雪看看她，又看看那个背影，莫名兴奋：“叶一竹！你……你和他……”

把那件校服套到身上，叶一竹挑了挑眉，佯装镇定开口：“他欠我的。”

*

下午时分，舆论突然如风暴横扫校园。

女生公寓的离奇事件终于了眉目，据说是警方在现场发现了嫌疑人留下的痕迹。

叶一竹原本没在听，可宁雪和嘉宁等人就在身边热烈谈论，她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关键字眼。

红色、粉末状、男人的脚步……

最后一节课一结束叶一竹就冒雨跑回出租屋，冲到厕所捞起水盆里那件湿哒哒的校服。

已经完全找不到原本的污渍了，叶一竹不甘心又使劲扒拉了两下，凑近仔细看才发现上面依旧残留有红色颗粒。

昨晚她和那个男人四目相对、跳下栏杆时撞到他身上、男人叼着根烟走进工地……

叶一竹心跳得很快，双手僵硬地松开了衣服，任由它跌落回盆中。

窗外骤然响起一声雷鸣，早早昏暗的天空让世界看起来像夜晚。

叶一竹掏出手机，快速打下几个字。

“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

消息发出去后，她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后悔迟疑，在心底开始梳理这件事的同时忐忑等待着。

如果真是那个人，那他为什么要怎么做？这件事跟莫然会有什么关系吗？她昨晚竟与嫌疑人擦身而过？

在手心不知不觉被攥出汗来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回复。

“在教室。”

“什么事。”

叶一竹踌躇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快速把这件事跟他说清楚，又隐约觉得不用说得太明白他就会出来。

见那边迟迟没有回复，顾盛廷望了眼窗外，莫名烦躁。“教室门口见，记得带伞。”

“我在宿舍，实验楼外的栏杆旁边等你。”

看到这条消息，顾盛廷皱了皱眉，想起李宇，又想起赵晓玫，他猛一下站起来，拿上伞，整个人气压低沉地快步离开。

高其等人不明所以：“干嘛去，下大雨呢外面……”

远远看到雨里那个高挑身影，顾盛廷没有第一时间上前，隔着源源不断落下的雨帘就这么注视她。

叶一竹撑了把黑色的伞，面对栏杆有些出神。

这边不是主干道，偶尔才有几辆车路过，明明雨声很大却让人觉得世界静默异常。

“你记得那个人的脸吗？”顾盛廷盯着铁锈栏杆上不起眼的红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站在这里有段时间了，也没见半个人影。

叶一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从派出所出来的那天早晨看到的一幕告诉他，只是说:“有印象，如果让我再见到他，我能认出来。”

栏杆上的红色物体已经被一天一夜的雨冲刷得不剩下什么了，顾盛廷警慎开口:“你的衣服也沾有这东西，说明这些东西是从他身上落下来的，那么昨晚你碰到他的时间点很有可能是他刚从公寓那边回来。”

叶一竹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头，整个人被吓到恍惚的样子。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鞋子踩在潮湿地面上发出的声响窸窸窣窣，一个男人正在缓慢靠近他们，叶一竹正好面朝那边，顾盛廷看到她脸色瞬间煞白。

“你们要爬？”是那道沙哑的嗓音。

顾盛廷忽然后退一步靠近叶一竹，抬手搭在她肩上。无视怀中人原先微微颤抖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冲那人扬眉，漫不经心开口：“闹了点小脾气，挡你道了？不好意思哈。”

男人不动声色打量他们，目光最后是落在叶一竹脸上的。

顾盛廷看着满不在意，心里却也开始有些慌，趁机把人从头到脚快速打量一遍，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预估好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可行的应对方案。

叶一竹突然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和他相遇时是戴着口罩帽子的。

她忽然推顾盛廷一把，“离我远点啊！”

反应还挺快。

顾盛廷被她突如其来的“演技”吓得愣了愣，弯起嘴角，顺势把“接力棒”接过来，把欲拒还迎的她搂得更紧。

男人似乎有些尴尬，更觉得刺眼，淡淡开口:“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人，有大门走翻什么墙。”说完，他绕过顾盛廷叶一竹，是往工地大门的方向走。

叶一竹这才敢放肆观察他的背影。

肩头那股力量徒然加重，带她转了个方向往前走。

男人缓缓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雨中一对紧紧相偎的背影，他们都穿着校服，男孩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这么养眼、般配。

陈金生笑了笑，嘴角扬起来，可心底却落了场自嘲的雨。

直到走进校门口叶一竹也没缓过来，顾盛廷也一直没说话，感受到她的害怕，他竟觉得有些新奇。

宁雪说得对，她竟然也会害怕。

可一想起那个男人阴郁的脸，而且她还昨晚还离“变态”这么近，他也在后怕。

“冷，还是怕？”

听到他声音，叶一竹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发抖。

“我们该怎么做？”

顾盛廷微微怔住，第一次听到她说“我们”两个字。

没有得到回应，叶一竹急急抬头，额头轻轻擦过他的下巴，阴雨天气温低迷，扑到她脸上的温热气息越发灼人。

恍然发觉两人的距离如此近。

临近上课，人来人往的，似乎每个路过的人都在悄悄观察他们。

叶一竹拿开他手，默默拉开一段距离，表情依旧冷淡，可抵不住加快的心跳。

顾盛廷抬起落空的手满不在意捋了捋头发，调侃她:“有这么怕吗？”

话音刚落，谁知道她突然抽什么风，竟然把穿了一天的校服脱下来扔给他。

“你倒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报警啊。”顾盛廷面无表情把校服套上，还能感受到残留的余温和淡淡清香。

叶一竹不敢苟同，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第二种方案。

这时莫然和周振柯手牵手从他们身边路过，周振柯和顾盛廷打招呼，看看旁边的叶一竹，调侃他:“有情况啊？”

“哪有你潇洒。”顾盛廷把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

叶一竹根本没心思关心他们之间的对话，抬眼看向莫然。说来也奇怪，自从和周振柯在一起后莫然对叶一竹，或者说对原本她看不惯的许多人都转变了态度。

“让他们两个男的聊，我们先走一步？”

顾盛廷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确不该老说她“装”，比起莫然，她简直太坦诚了，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总让人不自觉担心她。

最终还是莫然和周振柯走在他们前面，热恋期的小情侣如漆似胶，丝毫不忌讳旁人的目光。

叶一竹看得有些发毛，皱眉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没谈过恋爱吧，小情侣都这样。”

叶一竹顿时噎住，无法反驳，出声讽刺他:“那肯定没你有经验。”

顾盛廷没再说话，莫名有些失落。

她不接茬，他的试探失败了。

“你害怕吗？顾盛廷。”问完，叶一竹又自说自话：“你肯定不会害怕。”

触及她恍惚的神色，顾盛廷准备好的玩笑话都哽在喉咙。她忽然扭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歪歪脑袋，问：“上次你说，如果我害怕的话你可以送我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