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进入五月下旬,一中学子彻底摆脱臃肿宽大的校服外套,换上了更加“老土”的夏季校服。
校园里清一色的白色立领短袖。
而一中的长袖外套有红黑两种颜色,黑色更好看,这就导致每次分发校服的时候女生都会拿自己的红色去交换男生的黑色,更不用说情侣之间。
穿着不同属性的校服在校园里晃荡是在向外界发出一种信号——看,我有对象。换句话说,在一中可以通过一个人穿什么颜色的校服去判断他是否单身。
比如莫然,在大家都脱下外套后她却每天都套着一件黑色校服。也不嫌热。
有人问她是不是有情况,她忸怩作态,从不正面回应。
“听说她和楼上的周振柯谈了。”宁雪和叶一竹分享在学生会听来的八卦。
叶一竹没什么兴趣,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拒绝刘圻梅暑假要去德国的行程。
“快看快看!真的是他俩!”
原本安静的晚修课间突然一阵躁动,宁雪也打开手机,把空间最新一条好友动态拿给叶一竹看。
没有正面照,只有一对牵手的影子,文案土得掉渣。
女生们都在窃窃私语,可奈何莫然的确有几分姿色,又多才多艺,她能和富二代周振柯交往好像的确没什么可诟病的。
一群男生无视刚打响的上课铃,转着篮球大摇大摆往外走,大干一场的架势。
同样猖狂的还有直接在教学监控区就拿出手机边看边走的叶一竹。
她在后门和那帮人撞个正着,高其多看了几眼才敢确认,“没病吧,大热天戴什么口罩?”
除了口罩,叶一竹还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很另类醒目。
看到他们,叶一竹面无表情把手机收起来,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知道那个人手里玩着篮球在漫不经心打量自己。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逃课啊。”
好像有段时间没听过他的声音,叶一竹身上莫名起了层鸡皮,心跳加快一瞬。
“关你屁事。”她匆忙撂下一句,加快脚步先他们几步离开。
好像怎么都无法逃出楼道里回荡的“咚咚”声响,叶一竹一口气跑下三层楼,忽然喘不上气,胸口那股闷窒的熟悉感如潮涌来。
她把口罩拉下一半,深吸几口清新空气,混沌模糊的思绪才停止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试图记起那晚在二楼后座的后半段记忆。
可喝断片的后果太荒唐、太无力,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至于那些零零碎碎,真实又虚无的感觉更像梦。
她停下脚步的这段时间,那帮人也下到一楼了。听到动静,叶一竹怔忪抬头,正想继续走,头顶突然响起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小心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
叶一竹反应许久才明白顾盛廷在说什么。她抬眼看向他,冷冷的目光被掩在帽檐下,顾盛廷同样不回避看着她,审视、探究,似乎要从她若无其事的脸上盯出些什么。
熟悉的感觉让叶一竹心跳漏半拍,正要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顾盛廷淡淡提醒她:“往工地那边走,公寓那边肯定加强了看护。”
前几天学生公寓发生了一起令人恐慌的“悬疑事件”。
几乎公寓的每一间房门口都被贴上白色纸条,上面有用红色笔画的特殊符号,加上陆续有女生宿舍传出内裤、衣服莫名消失的消息,引得人心惶惶。
宁雪父母已经开始每天早出晚归接送她。住在宿舍和学校周围的学生也提高警惕,害怕得不行,甚至有人在自己枕头下备了小刀。
警方调取监控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虽然没出什么事,可纸条持续存在。学校一开始并没有太重视此事,是因为很多高三学生因此影响了休息,这才让校领导引起重视。
现在校方派了更多保安时刻监察学生公寓周围,连只鸟都难从那边飞出去。突然收到李宇的消息,叶一竹乱了阵脚,一时没想起这层。
顾盛廷扬起下巴叫她:“一起过去?”
心底有什么东西悄然陨落,叶一竹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不甘心。
她目视前方边走边问他:“对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来得及问你,那天你怎么知道赵晓玫把我堵在公园。”
顾盛廷拍了两下球,“原来你关心这事。”
“什么?”叶一竹侧头,有些不明所以,却只见他扬起嘴角,要笑不笑的。
“我还以为你更关心那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叶一竹突然庆幸自己戴了帽子口罩,只觉得他不怀好意。
“都想知道。”她偏过头抿了抿干涩的唇,余光却始终落在身边人的脸上。
“那次我和赵晓玫都在二楼后座,中途她突然出去,二十分钟都没回来。”
“然后呢?”
“章矩是中间人,他怕出事,就告诉我他们要堵你。”
又走了一道距离。从教学楼到篮球场不过几分钟的路程,高其他们早已整装待发,对顾盛廷吹了声口哨。
原本打算就此分开,可他突然开口:“干嘛去?”
叶一竹想了想,如实回答:“李宇在外面等我。”
他这次反应倒很平静,事不关己的态度。叶一竹笑了笑,目光下移到他胸口的位置,自然伸出手,像那晚一样。
“你没见过那些案例吗?运动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直接被饰品刺穿心脏。”
顾盛廷只能看到长长的帽檐,无法窥探到她的眼睛。
“喜欢?”
叶一竹松开手,“只是觉得样式有点特别。”
她不喜欢男孩子佩戴饰品,可这条链子样式独特,很适合他,所以她才会多看两眼。
“顾盛廷,你他妈倒是快点啊!”
不停有人催促他们的主力。
顾盛廷刚想把篮球扔过去,却听到她说:“你上次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了。”
叶一竹仰起脸,用一双闪着微光的眼睛平静注视他。
“是。”
体内掀起一小阵狂风,卷起了所有迟疑和徘徊,顾盛廷抬起手,只抓住她往回收的一小截指尖,凉凉的。
“能应付?”
其实叶一竹并不能分辨这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笑了笑,潇洒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