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后座 第25章 报复

一群人走回教室的路上还在讨论叶一竹。

“那女的挺有意思，长得不赖，说话还一套套的。”李运遗憾摇头:“只可惜，是个学姐。”

“学姐怎么了？”

落在后面的熊振宇冷不丁开口，几个人一愣，随即发出惊呼声：“嚯，这么会儿就瞄准目标了！”

熊振宇笑而不语，伸手把帽子摘下来捋了捋头发，“你们真不知道她？”

“什么啊？”

几人一头雾水，听完视频那事完全愣住了。他们平时虽然不怎么关注校园八卦，但都知道李宇。

“哥们儿，你可想清楚啊，那可是李宇的人。”

“他俩处了？”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吧。”

“那不就得了。”

熊振宇将滑板随意往地上一扔，脚稳稳踩住，俯身滑出去，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

李运啧啧两声，不过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叶一竹看上去和别的女生不一样了。

敢主动“勾引”李宇，深陷流言蜚语还能从容潇洒在校园乱蹿的，能不是狠角色吗？

以后每天下午放学，除了跑步叶一竹又多了一项新活动。

她有底子在，上手快，熊振宇也是个好老师，不出几天，她就在他的带领下滑得如鱼得水了。

熟练驾驭滑板后，征服感和成就感让叶一竹越来越喜欢这项活动，有时候连跑步也不去了，晚自习之后也会自己到实验楼那片空地滑上半小时。

李宇小半个月没有在一中出现了，视频的事渐渐被大众遗忘。毕竟这个时间点，到处都充斥着高考前的紧张氛围。

不过，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流言。因为那些备受关注的人，总能制造舆论。

最近，赵晓玫频繁和顾盛廷出入校园，被人问起时，她却总红着脸回答“朋友而已”。

不知道是走到哪一步的朋友。

每天晚自习赵晓玫都会到三班门口等顾盛廷，之后两人丝毫不避讳地并肩离开。

这天晚上，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叶一竹才开始收拾今天的作业，拿上熊振宇放在她这里的滑板。他见她最近滑得上瘾，又得知她外宿，买个滑板挺麻烦一件事，所以干脆把自己的借给她用。

意图太过直接和明显，可叶一竹自己又的确需要，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滑板的重量让叶一竹拿得有点勉强，刚走出教室熊振宇就将滑板接过去，嘲笑她:“亏你还天天跑步。”

叶一竹前几天摔了一跤，左肩到现在还有点疼，恹恹吹了口气：“跑步和力气又没有必然联系。”

在楼梯口正好碰上顾盛廷和赵晓玫。怕谁听不到似的，赵晓玫故意提高音量，“他们早就开喝了，就等我们过去呢。”

叶一竹这才微微转过头，看到顾盛廷手里提有个牛皮纸袋，里面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

“你说我是现在换衣服还是到了二楼后座再换？”

视而不见身边人的满脸期待，顾盛廷余光被站在角落里的那对男女占满了。

仿佛能看到她嘲弄的嘴脸。

“随便。”说完，顾盛廷自顾下楼了，隐隐失落不甘的赵晓玫很快追上去。

“认识？”

叶一竹慢慢收回视线，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问熊振宇：“你觉得他们是在处对象吗？”

“那是顾盛廷和赵晓玫吧，最近不都在传他俩的事。”

身边人笑了笑，眼睛亮亮的，熊振宇觉得稀奇，好像是第一次见她笑，可这笑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信誓旦旦地说她污蔑他，辩解自己没有挖兄弟墙角。那样真诚的语气，被污蔑时的愤怒，她真就差点信了。

叶一竹忽然松了口，说：“嗯，烂人总是会和烂人走到一起。”

被他骂“贱人”，赵晓玫还不是厚脸皮往上贴。

*

十一点的时候，熊振宇被一帮兄弟拉去上网，他原本想和叶一竹一起走，可她说自己还要再滑一会儿，拒绝得很明显了。

空旷的实验楼前不断有剧烈的碰撞声回荡，不知道是不是持续太久，叶一竹渐渐失去耐心和兴趣。

最后一下，她整个人从滑板侧落，险些跌倒。板被推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最后缓缓停在操场旁茂密的树影里。

实验楼这边通常不会有人经过，除了正在修建的食堂不停发出机械碰撞声，四周幽静得让人发怵。

叶一竹随地坐在台阶上，吹风发呆，直到保安带串钥匙来锁门她才松开捂在隐隐抽痛小腹上的手缓缓起身。

痛经总会打她个措手不及。她习惯侥幸，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正儿八经吃过药、看过医生。

咬咬牙就能过去的事，可现在好像过不去了。

上次运动会她就被痛经折磨得苦不堪言，差点没死在跑道上。

将近十一点半，学校附近的药店都关门了，叶一竹在宁雪的帮助下才知道东街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虽然家里就有现成的医生，可叶一竹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药，小病小痛能硬熬就硬熬，以至于让她产生了自己百病不侵的错觉。

深夜的街道很空旷，夜的喧嚣也在悄然离去。叶一竹拖着巨大滑板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才隔着两条马路看到那家店的招牌。

准备过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口哨声，以为是鬼火青年，叶一竹原本不打算理会，可那阵刺耳嬉笑转瞬已经绕到了身边。

四五辆电车将她团团围住，都是生面孔，除了没有穿校服的赵晓玫还有上次在二楼后座被她拉黑微信的男生。

也不难怪那些在学校认识她的人就算在二楼后座和她面对面也认不出她就是平时素面朝天的叶一竹。

千篇一律肥大丑陋的校服的确太限制人外貌的发挥空间。

赵晓玫散下千年不变的丸子头，叶一竹才知道她的头发烫了好看的水波卷。赵晓玫五官本就出挑，上了妆后更是精致惊艳，穿绿色露脐装，紧致的牛仔裤毫无保留展示了她的苗条身材。

人从一辆车走下来，比在学校还要张扬跋扈。

叶一竹本来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会跟自己一路。

可突然想起上次在操场的那笔账，她自己都还记得，何况被砸的人。

叶一竹无声叹了口气，突然被人从背后拽住马尾给拖进公园厕所后面的一条小道。

当有人打开手电筒时，叶一竹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发痛，手里的滑板被一股狠力抽走，耳边随即响起赵晓玫尖锐的声音：“阿文，看看吧，是不是你家熊振宇的滑板。”

另一个方向响起一声冷笑，紧接着是滑板被摔到地上的巨响。

叶一竹心跳微顿，隐约意识到无形中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那群人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赵晓玫慢悠悠转过身将手插在胸前，似笑非笑大量叶一竹，那个叫阿文的女孩一脚踩在滑板上，另一只脚撑地，不紧不慢滑到叶一竹面前。

“熊振宇的滑板怎么在你这儿？”

“我借来的。”

“借来的？”阿文嘲讽她:“不至于吧，你爸不是贪官吗，一个滑板都买不起？”

在场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叶一竹不动声色看她，阿文突然猛地松脚，把滑板踢出去。

轮子猝然碾过叶一竹脚尖，分不清上下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你多大的面子，让他肯把看得比脸还重要的滑板借给你。”

叶一竹弯了弯嘴角，拢紧身上的外套往后悠然靠去，“多大面子你也看到了，而且是他主动借给我。”

阿文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瞪这个死到临头却依旧狂妄的女表子，正要说什么，一巴掌就狠狠甩过去了，甚至连阿文都没反应过来。

赵晓玫搓搓发疼的手，慢悠悠开口:“贱不贱啊，勾引别人男朋友还理直气壮。”

叶一竹缓缓抬起头，说：“我不知道。”

阿文气极反笑，用手指她鼻子咬牙骂道：“贱人都是这样给自己找借口的。真看不出来啊，看着老老实实，却净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赵晓玫好笑出声，拍拍阿文肩膀，“她老实？你是没看到她主动往李宇身上贴的时候，那股骚劲，隔着屏幕都快要把我熏死了，哈哈哈……”

男男女女的笑声如碎石波，震得叶一竹的脑神经一抽抽发疼。

“真的啊，快让我看看，原来是个惯犯！”

赵晓玫刚掏出手机，听到叶一竹镇静开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两个人停了停，却没有理会已经狼狈不堪叶一竹。原本站在外围抽烟的男人也围过来，对着小小的屏幕时而发出惊叹，时而发出意味深长的爆笑。

“李宇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有没有病都不知道，你真是有够烂贱的。”

阿文说这句话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脸嫌弃。

彩色的光映照着他们一张张年轻的脸。

“都是往上贴的贱货，谁又比谁高贵？”

轻飘飘的语气让笑声戛然而止，其余人还不明所以，赵晓玫脸色却毫无征兆白了一下。她把手机塞到一个男生手里，扬起下巴和叶一竹四目相对。

明明叶一竹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赵晓玫却觉得她的眼角、嘴角，甚至于每一根睫毛都挂着讽刺的笑。

她眯眼点了点头，慢悠悠走到对面。

灯光偏到另一边，叶一竹看不清赵晓玫的动作，自己又被突然剧痛的小腹激得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生闷的痛感穿透头颅，叶一竹整个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世间所有的声音就要全部消失了。

篮球落到地上弹了几下，发出沉实的声响。

阿文惊得捂嘴，替赵晓玫拿手机的那个男生把烟含回嘴里，走过去一手捞起篮球，事不关己的漠然。

四周突然沉寂下来，叶一竹缩着一团靠在脱皮的墙面，看起来狼狈极了。

赵晓玫点了支烟，欣赏叶一竹无法抵抗又无法反抗的样子，“被篮球砸的感觉怎么样？很爽吧，我免费再赠送给你一次……”话音未落她就迫不及待再次抢过男生手里的篮球。

“悠着点，真可能死人。”

赵晓玫翻了个白眼，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她砸我的时候怎么没人提醒她？”说完，使出全身力气把篮球砸出去。

散下来的头发遮住视野，叶一竹感到一股疾风直直朝自己杀过来，她全身疲软，思绪混沌，作不出任何反应。

突然，一声迅疾闷响停在耳边，叶一竹紧紧闭着眼，更为清晰地感受到有衣服在摩挲自己的额头。

“顾……”

赵晓玫把球扔出去的瞬间看到了从杂草中越过来的人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这刻看清那张冷峻的脸和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过了几秒钟，她还是丧失语言能力一般，只艰难发出一个音节。

叶一竹缓钝移开捂住头的手，恍惚中看到那张淡漠的脸。

“你他妈谁？”

那个男生警惕上前几步，只见顾盛廷突然把篮球砸出去，那人便停下了脚步。

没看赵晓玫一眼，顾盛廷徐徐转身，问她:“能走吗？”

叶一竹长久凝视他，笑了笑:“不能走你要抱我啊？”

你的背要借我靠吗？

如出一辙的语气，看样子没被砸傻。

他上手推她薄薄的后背，像那次运动会去校医室一样。

叶一竹踉跄几下，又突然被他揪住领子，任由他带着走了几步，看到章矩气喘吁吁从外面跑来。

顾盛廷微微侧头，看着那个给赵晓玫捡球的男生问：“章矩，这小子你认识？”

面对顾盛廷和身后几个早就如同石化的人，章矩咽了咽口水，一时无法回答。

几秒后，顾盛廷冷冷开口:“我提醒过你，别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