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饱后,袁雅蓉直到三更都没有睡着。
亦或许是白天睡太久了,到了夜里都不觉得困。
起来到外头里透气,院子里倒是凉快些,只是没多会儿招来蚊子,袁雅蓉无奈回房。
想起那话本还没看完,点上油灯在帐子里看话本,直到天快亮时,吹了灯放下书浅浅睡去。
再睁眼,已经快到晌午。
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房间里亮堂堂的。
袁雅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侧卧在床榻上,仍旧不想动弹。
“唉……天怎么亮这么早?”
瞥见床榻角落里的话本,昨晚已经看完了,可故事似乎没讲完。买的时候老板说只有两册,剩下的写书人还在写。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剩下的故事写完没,改天去书局看看。
在榻上躺了多会儿,起来上了趟茅厕,洗漱更衣后,正梳着头,听到大门有敲门声。
袁雅赶紧加快手速,头几下敲门声音大些,后面几下很轻,不仔细听还听不见,像是换了个人。
她把头梳好了,前去开门。
大门一开,阿娈小小一个蹲在门前,抬头望着袁雅蓉笑。
“阿娈,你是找我呀?”
方才一直有听到很轻的拍门声,没想到是阿娈,袁雅蓉欣喜地把她抱起来。
阿娈一只手拿着风车,举起来给袁雅蓉看。
“小风车,谁给你的?”
“奶奶。”
袁雅蓉抱着她到隔壁,院子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堂屋桌上已经摆上了两道小菜。
郭氏端着红烧肉从厨房出来,“你起来了?我敲了几下,还以为你没醒呢,快准备吃饭吧,带阿娈洗洗手。”
袁雅蓉牵着阿娈到水井边舀水给她洗手,肖大婶也从厨房出来。
“阿蓉,身体好些了吗?”
袁雅蓉细心地给阿娈擦手,一边回道:“好多了,睡了一天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她也觉得奇怪,这次吃了一颗虾仁,虽说最后是吐出来了,但与十多年前尝试吃肉后的症状差别很大。
记得上次吃肉还是八岁那会儿,母亲问来了偏方,给她吃了半年药。一回冷不丁想来试试吃半年偏方的成效,哄着她吃下一块肉,没想到依旧是上吐下泻的,最后拉到虚脱,在床上躺了两天,除了水,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
饭桌上,郭氏先给阿娈喂饭。
肖大婶看着袁雅蓉的脸色,给她加了点菜:“来,多吃点,这脸色还有些白,可不能大意了。”
……
回春堂后院,几人正在吃饭。
肖三郎吃了两口,注意到董老爹不动筷子,问道:“怎么不吃啊董叔?是菜不合口味吗?”
董老爹愁眉苦脸叹了口气:“莺莺呢?”
肖三郎迟疑了一瞬,温声安慰道:“我不是说了嘛?莺莺病了,在我家修养两日,那边有我娘照顾着,放心吧。”
说完往董老爹碗里夹肉夹菜,“快吃吧,肉凉了可不好吃了。”
……
下午,医馆里来了人,肖三郎在前面给人看病,茂仁在后院守着董老爹,手里还在筛粉。
看着前面堂上肖三郎辗转柜台、病榻和药柜,忙得脚不沾地。茂仁把石桌面上的药粉收拾了进库房,到厨房里拿个大钵,舀两碗红豆和两碗绿豆进去,搅和搅和端出来。
“董叔,帮个忙好吗?帮我把这里面的红豆和绿豆分一下。”
一个大钵放到面前来,董老爹闷声一哼,拍桌道:“你拿我老头当小孩儿耍呢?有谁会把红豆和绿豆装一起?是不是想戏弄我故意把它们混一块儿的?”
他这语气与常人无异,茂仁惊愕地看向董老爹。
董老爹坐着愣了片刻,又抬起头来吼道:“你还愣着干嘛?你不再拿两个空碗来,我用什么装?”
茂仁一脸懵,进厨房拿了两个空碗出来,没有多想,紧接着前堂去帮忙。
前堂药柜有一处可以看到后院,茂仁抓药的时候时不时地看两眼后院。
忙了一阵,药柜里好多药都缺了,茂仁到库房来找药材补货,路过后院看到董老爹挑豆子挑得专心致志,放心地接着干活儿。
董老爹正专心挑拣着豆子,忽然手里一颗红豆落地上,他弯腰下去捡。
头埋下去,眼睛盯着地上的红豆一动不动,愣了许久又坐起身来。
看着桌上的几个碗,脑子陷入混乱。
“我刚干嘛来着?”
他抓了一把红豆放在手里,“红豆?给莺莺煮红豆粥好了,等她卖完鱼回来吃。”
说完后端着那碗红豆进厨房,翻开米缸盖子,舀了一碗米,抓一小把红豆,放水瓢里淘洗,再倒进锅里。
拿上水瓢准备再去舀水,结果一转身愣住了。
站着想了想,看到放在灶台上的红豆碗,“哦!我要煮红豆粥。”
接着到米缸里舀了一碗米,抓上半把红豆,放水瓢里淘洗。
忽然院子里来了一阵风,听到树叶唰唰响的声音,他放下手里的瓢走到院子里来。
站了没多会儿,他四处寻找着莺莺。
忽然记起中午肖三郎说的话,恍然大悟一般:“莺莺在三郎他娘那儿。”
随即又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可是……三郎家哪里呢?”
他一边低头想着,一边迈开腿朝着堂上走。
前堂上肖三郎正在给隔间病榻上的病患施诊,柜台前空无一人。
董老爹就这么直接走了出去,一边走着,嘴里一边低声念着:“三郎到底住哪儿呢?”
走了一段路,董老爹抬起头来,眼前的巷子很陌生。
他院子转了两圈,抓住一个路过的担夫问道:“你知道莺莺在哪儿吗?”
那担夫急着赶路,摇头说不知道赶紧走了。
董老爹又拦了一位老妇问:“我女儿不见了,你看见我家莺莺了吗?”
老妇人看到他精神异常,杵着拐杖赶紧离开。
巷子里又天真无知的孩童,结群成对跑过来围着他看。
看着眼前一群陌生的人,在这陌生的巷子里,董老爹逐渐恐慌起来,跑了两步摔在地上,他坐地上大声喊着“莺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对他指指点点的。
有贩夫认出他来,以前走街串巷卖货,也常碰见他们父女二人进城卖鱼,只是有几年没见到他们了,也听说他女儿溺水的事。
他走上前说道:“你女儿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没人跟你一块儿吗?”
这贩夫只知道董老爹家住在城外,看着身边没有人跟随,心急得想把他搀扶起来,董老爹跟一块巨石似的坐地上,怎么也拉不动,也不说话了。
贩夫方才的话一直回响在董老爹脑海里,脑袋越来越疼,像是快炸了一样。
这头肖三郎发现董老爹不见了,赶紧出来找人,走了两条街,巷子口听见有人议论。
“这老头是不是疯了?”
“你刚没听见?他姑娘没了,一把年纪怪可怜的。”
望见巷子里面一群人围着,肖三郎跑过去看,果然是董老爹。
“董叔,你怎么跑出来了?”他过去跟贩夫一块儿把董老爹扶起来。
董老爹刚起来站稳,两眼一花,直直地晕了过去。
……
听说董老爹晕倒了,袁雅蓉赶到医馆。
董老爹躺在房间里,额头一直冒汗,嘴里一直喊着“莺莺”。
“三哥,董叔这是怎么了?”
床边肖三郎给董老爹悉心地擦着汗水,无奈道:“下午一个没留意,他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外头听了些什么,急火攻心晕倒了。”
袁雅蓉靠着墙壁,静静沉思着,忽然肖三郎侧脸看过来,莫名害羞起来,低下了头。
肖三郎看了看她的脸色,“你怎么样?怎么不多休息两日?”
“已经感觉好多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两位病患,三哥快去忙吧,这里我守着。”
袁雅蓉过去接过肖三郎手里的帕子,把他推出了门。
直到天黑,董老爹已经没醒过来。
已经很晚了,肖三郎送袁雅蓉回家。
“其实这段路很安全的,我能自己自己回去,你还是守着点董叔吧。”
袁雅蓉一想到昨天自己那丢人的样子,只要跟肖三郎在一块儿就紧张。
肖三郎:“没事,我把你送到巷子口就回去,很快的。”
袁雅蓉没再说话,害怕说话自己那颤抖的声音露出破绽惹人笑话。
“既然头不晕肚子不疼了,那明日起还是得继续吃药。”
话音一落,袁雅蓉心里咯噔一下。
这药才停了一日,今日没吃药,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她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肖三郎侧过脸来,看到她一脸的不愿,玩笑道:“不想喝药?”
“那是自然,谁愿意天天捧着药碗?”袁雅蓉小声嘀咕着。
肖三郎也是束手无策了,她吃了一颗虾仁,昨天把他吓得够呛,真不敢再让她尝试吃肉。
“可是你吃不了肉,不用药的话,这身子如何调养?”
说到了吃肉,袁雅蓉若有所思道:“我感觉昨日那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换作我小时候,沾上一点肉,不躺个两三天可起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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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