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夏站在原地,看着阮棠狸急急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她缓缓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姐姐,我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
许向夏抬起头,定定看向阮棠狸,言语之中不知是威胁还是警示。
“可就算知道再多……”她低下头,盯着阮棠狸放在身侧的手,缓缓牵起,悬在二人中间。
看着阮棠狸微微发白的指尖,又缓缓掀起眼帘,“可我总还是觉得,离你太远。”
阮棠狸低头看向许向夏脸上的神色,诡异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望向自己的眼神如恶狼盯着自己的食物一般,势在必得。
她吓得一下撒开许向夏牵住自己的手,边摇头边不禁往后后退,惊惧的神色在脸上浮现。
“你……”阮棠狸抬起手,指着许向夏,“你……”
却除了指着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许向夏靠近了一步,“你是在怕我吗?”
说着,她神色哀凄地垂下眸,见阮棠狸不答,她又追问道:“姐姐,你,在怕我吗?”
身边没有镜子,阮棠狸看不到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扭曲惊恐的神色,但如果有,一定能照出她面白如纸的脸。
心脏在胸腔里激越地跳动起来,血液也好似随着浓烟滚沸,叫嚣着撑破她的血管。
阮棠狸一向冰雪聪明,如果她不聪明,阮家也根本不会选择她做养女。
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发觉许向夏对自己不似寻常妹妹对姐姐的依恋。
她从前还能自我欺骗,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许向夏小时候太过缺爱,太过渴望爱,而家中苏馨终日幽闭在房间里,没有阮棠狸的命令谁都不允许进。
许向夏便将爱渴望投射在自己身上。
可她原以为这也只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行为。骤然离开那个如狼似虎的家,回到正常生活,家里的所有人她都不认识,而家中掌权人是阮棠狸,为了能在家中有一席之地,也不得不和自己虚以委蛇着。
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一切不过都是虚情假意后的残羹剩饭而已。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一直这样欺骗自己的。
她不相信,许向夏会……
会……
对她生出觊觎之心。
她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所以在许向夏与她十指相扣时,她浑身就像触电般甩开她的手。
也不想在和她产生一丁点瓜葛。
阮棠狸定了定心神,心道二人不能再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于是她道:“西郊的宅子是阮东明给你留的,你去住吧,以后除了年节外,没我的命令,不要回来了。”
“原来姐姐也并没有将他的遗嘱完全篡改,心里还是有妹妹的。”许向夏脸上的笑意不减,可看在阮棠狸眼里却格外刺眼。
她瞥过脸,袖下双拳紧攥,“你什么意思。”
“哈哈。”许向夏轻笑两声,缓缓走到阮棠狸身边,看着她瞥开的脸,凑到她耳边道,“姐姐,阿夏说了,阿夏知道很多很多的东西。”
“……”
“闭嘴!”
阮棠狸不再和她纠缠,转身快步走出医院,看到早就候在院外的车,心中微微有些惊奇,但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像之前一样吩咐道:“回家。”
可这一次,司机没有动。
“唐琬。”阮棠狸冷冷叫她的名字,“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正说着,副驾驶的车门开了。
许向夏坐了进来。
她关上门,浑身带着外面的寒气,但很快就被车内的暖风驱散了。
许向夏眼神直视前方,对旁边的司机说道:“开车。”
“嘟嘟——”两声,沉闷的引擎发动,车子驶离原地,往前开去。
阮棠狸紧拧眉头,双手环胸,坐在车后一言不发。
许向夏微抬眸光,透过车视镜看向靠在左侧的阮棠狸。
眼里的光微动,她又将脸瞥下。
她张了张口,打破车内诡异的寂静。
“姐姐怎么不说话?”
“我说好端端在医院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遗嘱的事情,原来在我昏迷的这五年里,你早就踩着我的肩膀跳上去了?”阮棠狸出声质问,语气夹枪带棒。
许向夏听着她的话,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抬起手,微微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一直蒙在额前的流海也早早留长,别到耳后去。
如今的许向夏,神态之中褪去稚嫩与天真,而是更为疏离和执拗。
“姐姐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防备和厌恶。”坐在副驾驶上的许向夏,灰蒙蒙的脸倒映在挡风玻璃的右侧,模糊了她的神态。
阮棠狸抬眼看去,只能看到她朦胧的轮廓。
“防备?厌恶?难道我说的每一句话有哪句是说冤了你吗?”阮棠狸听见许向夏指责自己话,眉头紧紧拧起来。
许向夏张了张口,可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阮棠狸瞥开眼往窗外看去,放在膝上的双手骤然缩起,靠在车背上的后背也突地往前一倾。
她凛冽地扫向许向夏,“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阿夏是最听姐姐话的,这条路,自然是回西郊宅子的路。”许向夏坐在前面,轻声回道。
阮棠狸一愣,立马开口驳道:“停车,停车!我是让你去西郊的宅子,不是我跟你一起去!”
许向夏听着阮棠狸的话,她很遗憾地摇摇头,“不行哦姐姐,你答应过我的,永远都不会和阿夏分开。所以阿夏去哪里,姐姐也要跟我去哪里。”
阮棠狸却愣了,大声叫嚷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许向夏的眸色黯淡,低下头,强笑了笑,“姐姐说过的,只是姐姐不记得了而已。”
说着,她又抬起眸,眼神冷淡,眸底却像是打翻了浓墨,陷进汹涌的漩涡,疯狂跳动着邪光。
她攥起拳,声音轻缓,可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地落进阮棠狸的耳里。
“阿夏会帮姐姐,一件、一件、都想起来。”
闻言,阮棠狸震惊地抬头望向许向夏。
“你疯了。”
许向夏扯了扯嘴角,“是姐姐毁诺在先,阿夏不过是帮姐姐而已。”
“你想干什么!”
阮棠狸盯着她的后脑勺,明明是自己在看着她,可她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时刻窥伺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紧,后背一阵发凉。
她猛地抬起头,可挡风玻璃上许向夏的视线却早已移开,此刻正静静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花坛和树。
许向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默默盯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花坛,形状模糊,也许根本就看不清它的形状,只是通过花坛里的红花还是紫花依稀辨得是个花坛。
“姐姐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喜欢紫色吗?”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喜欢任何颜色。”她不仅没有喜欢的颜色,也没有时间去了解自己的喜好。
阮棠狸从福利院被领养回阮家后,一直在高强度的管理和严格下长大,没有自己的喜恶,没有爱好,没有娱乐,只有一张张冰冷的成绩单和奖状,贴满了整面白墙。
也许只有这样,阮东明才会真正把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而不是一件明码标价,权衡利弊的商品,最后用完了她的价值,就会被无情丢弃。
“姐姐也许忘了很多东西,不过没关系,阿夏会带姐姐将这些记忆都找出来。”
阮棠狸听不懂她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许向夏,你要做什么?”
“姐姐很快就会知道的。”
车内不知从哪飘进来一阵异香,阮棠狸闻着开始只觉得头脑发昏,最后她靠在靠背上头一歪。
“许……”
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阮棠狸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周围一片漆黑,阮棠狸的心脏猛地一紧,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空间里去了。脑中先是空白了一瞬,但很快昏迷前的记忆都涌入脑海中。
她猛地睁大眼睛,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鞋,咚咚踩在榆木地板上。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脚落在地上都有些虚浮,阮棠狸跌跌撞撞地起身,推开门想走出去。
可刚一打开门,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她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姐姐。”
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阮棠狸骤然来到一个新地方,下意识揪紧心脏,可听到许向夏的声音……
不知怎的,她一颗乱蹦乱跳的心脏,忽然安分下来。
她捏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拳头,闭了闭眼,“这就是你说的带我恢复记忆……”
话音未落,一阵柔软贴合她的唇,阮棠狸还没说完的余音猛地夹断,瞪大了眼睛连连往后退。
她一个没注意,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许向夏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又紧紧环在她的腰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她几乎承受摔倒后所有的冲击。
“砰”的一响,阮棠狸听到身上的女人闷哼一声。
空气中诡异地停顿了一下,阮棠狸吞吞吐吐咽了口口水,沉闷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剧场:
许向夏:姐姐为什么把我们之间的所有都忘光了(揣手手)(不高兴)
阮棠狸:(大手一摊)(一脸懵逼)不造啊……[吃瓜][吃瓜]
29号再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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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hapter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