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 第2章 师姐救我 下）

做不做？在他们这行，一单未成另开一单，必要多加人手才稳妥，何况这两个女孩是峨眉派弟子，年岁不大，可颇有些功夫在身，单看那梁顶翻跃的轻功，就不比寻常。且这黄衫女孩容貌举止不俗，峨眉山远离通都大邑，却颇受贵人青睐，常有世家阀阅的子弟眷属在此盘桓。此女虽好，但好得太出尖儿了，若是出自那些□□动不得白道惹不起的门户，他们可更不能妄动了。

闷雷滚过，惊起麻雀纷纷，从屋顶漏空大片留白处雨点般掠过，庙中光线越发晦暗，彩漆剥离的神像本已残损，看起来模糊而阴森。大门处又闪进一条人影，乃是一精瘦汉子，雪亮的雁翎刀贴紧臂膀。

钟滢吃了一惊，来人一看就不似善类，“叶子，走。”此地不宜久留。

两个贼丐见是同伴老五回来了，这两个女孩显然已经警觉，断不能放走了！

一道蛇影腾起，从背后袭向钟滢腿弯！银芒呼啸，一团飞速旋转的弧光命中蛇头，甩出丈余开外，扎入地面坑洼烂泥中，露出一截筷子似的金属长杆，其上盘绞着一段蛇身。

“峨眉刺！”喝叫声中，一口雁翎刀泼风般杀入，被叶子反手射出的另一枚峨眉刺迎上眉心，老五慌忙横刀格挡。就这么一阻之间，两个女孩移行挪步，已成背靠背御敌之态。钟滢一柄短剑当胸，叶子则左右各执一枚分水峨眉刺。

“你们何方歹人？！”叶子厉声喝问。她年纪小小，却仿佛天然占据高地，气势分外凌人。白麻子吃她一喝，呆了一呆，手中扣着的毒钉也没发出去。

“全做了！”那偷袭钟滢的乞丐挥动着明晃晃的胡子弯刀，杀气四溢。他先前席地而卧装瞌睡，一旦站起，身高八尺有余，在三个贼人中最为凶悍壮实。

这俩黄毛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生擒太麻烦，不如早下杀手了结。

雁翎刀与短剑交锋才一回合，一斫两半，再斫再断，只剩刀柄连着寸许的残刃，有这般神兵利器在手，无异于武功跃升了几个进阶。二女轻捷灵动，如飞花穿蝶、兔起鹘落，三个成年男子围攻两个女孩，一时之间竟占不到半分便宜。

三贼反扑愈急，想缴了钟滢的短剑，可叶子一双峨眉刺上下翻飞，每当他们觑出钟滢未及设防的破绽，欺近搏击时，那无孔不入的峨眉刺总能插进来，一不留神便有刺喉扎眼之险。

“啊——”白麻子失声呼痛，左臂被划拉了一道，殷红的血痕洇出衣袖。只听得叮叮铮铮之声不绝，叶子掌心钢刺旋做一轮圆扇，将射向她的一把毒钉尽数打偏。

绑在黑暗之处的史克良，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又盼又急，只恨自己没用，像块案板上的肉，毫无能为。他扭动着身躯，手足头并用，想在狭窄的空间寻出一线出路。本就不结实的柜门一再被挤撞，哗然而开，史克良半个身子扑了出来。

钟滢一眼瞥见，叶子也看见了，就这么稍一分神，她差点被横劈的弯刀削中，亏得身侧一根立柱，接连为她挡下两记致命刀攻。

猛一声霹雳炸响，雨点刷刷落下来，已是暮夜时分，庙里并无灯烛照明，只有闪电带来短暂的光亮，众人视线不清，出招接招，慢了许多。钟滢握紧短剑，一番打斗下来鲜汗淋漓，心脏突突乱跳。同龄女弟子中，她算得出类拔萃的的，但平日都是与同门过招习练，几曾经历过今日这般刀枪无眼的江湖恶战。凭她与叶子，硬碰硬地对抗这伙贼汉，保全自己已是不易，更别说救出史克良了！

昏黑中危机四伏，钟滢小心地挪动身形，和叶子凑得更近些：“李师兄他们很快就来！”叶子心领神会：“嗯，管教一个也跑不掉！”

白麻子一伙是老江湖了，但她们这番对话无论是真是诈，足以扰乱心神。

又是一道闪电，照得殿中神像面目青白，獠牙外翻，一双怪眼如乍然圆睁。那胡刀壮汉眼见叶子猴身钻入神像背后，挺刀一跃而上，震得神像底座一声裂响，刀砍在泥塑的神像上，泥胎中空，大小碎片纷纷溅落。

“不跟你们玩了！”叶子攀上斜塌下的一段横梁，身子一荡，挂上梁架，迅速移向屋顶的豁口。那精瘦汉子嘴里衔了把解腕尖刀，跃上屋顶堵截她。叶子一个转向，又落向一尊神像之侧。

峨眉派的武功，自来讲究灵活多变，险寸之地，因地制宜，尤其适合女子御敌。叶子心思单纯，来不及慌乱害怕，仗着自幼在山崖藤树间练就的猿猴般的身法，只管纵上跳下，倒将峨眉武学的这一优长尽数施展了出来。

壮汉老五杀得焦躁，神像屡遭削砍，瘦子正绕着神座，寻机发难，忽觉黑黢黢的巨大一块阴影轰然倾倒过来，慌忙走避，原来神像立身不牢，整个砸下来。叶子跳下台座，一个大闪电，强烈得如同白昼，她随身所带的峨眉刺只剩了一根，闪电暴露了她的方位，也暴露了向她逼近的弯刀和尖刃。

紧闭的大门拍开一扇，趁着二人专心对付叶子，钟滢夺门而出，白麻子忌惮她短剑锋利，不敢靠近，眼见她要逃脱，毒钉连环发出，人也跟着追出去。

冷雨大风扑面，钟滢施展轻功，一口气不知跑了多远，掏出九孔芦哨，尖锐的哨音破空而出，声传数里之远，在雨夜的群山中回旋。但很快她吹不下去了，腿肚子又麻又痒，四肢瘫软，气息阻滞，别说走，连站也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