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趁着夜色驶入厉王府,扶桑不等马车停稳就迫不及待的抱着白聆祤跳下马车,一边快步往梧桐苑走去一边不忘交代秋水去拿他的药箱。
白聆祤再次醒来时,秋水正趴在床边,单手撑着下巴,小鸡啄米似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明明已经困到极致了,却还是不肯去休息。
扶桑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见白聆祤已经醒了,刚想开口,就见白聆祤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等走进之后,扶桑才注意到在床边打瞌睡的秋水,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她:“身体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聆祤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扶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抬手捏住白聆祤的下巴,仔细观察过后,告诉她:“没事,只是暂时失声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没办法说话的白聆祤轻轻点了点头。
“别怕,”扶桑手指落在白聆祤发梢,低声温柔的安抚她,“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聆祤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主动把手递给扶桑,示意他扶自己起来,小心避开床边的秋水,两人一同来到外面的院子里。
如今已经步入盛夏,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过不了多久,便是立秋了。
即便是在最炎热的夏季,白聆祤手依旧冰凉,像是永远暖不热一样。
扶桑默默在她伸手撑起一把伞,“这会儿太阳正晒,你若是不想待在屋子里,咱们可以去凉亭那边坐一会儿。”
白聆祤刚张嘴,下一秒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说话,于是点了点头。
扶桑一手撑伞,一手搀扶着白聆祤。
凉亭旁有一个小水池,池中养了几只锦鲤,或许是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池中的锦鲤看起来都没什么活力,懒洋洋的不愿动弹。
白聆祤刚在凉亭边坐下,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
怎么了?
白聆祤用眼神询问扶桑。
“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扶桑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表情阴沉的元天骋。
“安王殿下派人围住了厉王府,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说,说是为了保护太子妃娘娘以及腹中皇嗣的安全。”
“娘娘,这安王殿下实在太过嚣张,等属下这就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元天骋手里提着两把大斧子,横眉竖眼,一脸凶煞之相。
白聆祤下意识握住扶桑的手腕,冲着元天骋摇了摇头。
元天骋却没看懂白聆祤的意思,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疑惑。
“娘娘的意思是,不用理会他们,他们愿意在府外守着,就让他们守着吧。”扶桑把白聆祤的意思转述给元天骋。
“娘娘,”元天骋神色有些急躁,颇为不服气道:“他们如此嚣张,难道咱们就由着他们不成?”
扶桑略微一思索,说:“元大人,此刻最重要的,是看管好府内人员,切莫混入旁的人。”
元天骋看了看扶桑,又看了看白聆祤,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扶桑公子,娘娘说话就说话,你老插什么嘴,话都让你说了,娘娘还什么都没说呢。”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属下一定照做!”
白聆祤有些无奈的抬手抚额,此人虽然忠心耿耿,但未免有些不太聪明。*
“咳咳,”扶桑清了清喉咙,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说:“娘娘身体不适,这两人不便开口说话,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是。”元天骋提着自己的两把巨斧,转身离去,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神医也不行啊,太子妃娘娘怎么还让他治的不会说话了。”
元天骋自以为在自言自语,殊不知他的声音已经被凉亭里的二人听了去,白聆祤促狭的看了扶桑一眼,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在下医术不精,让娘娘见笑了。”扶桑自觉的拱手认错道。
白聆祤用手中的团扇轻轻在他额间敲了一下,眼神似嗔似怪,随后把团扇塞到他手里,示意他替自己扇风。
扶桑也不生气,接过扇子任劳任怨的替她扇风,每次只有待在她身边时,才会让扶桑觉得,这世上还有比专研医术更为有意思的事。
白聆祤能再次开口说话,已经是五日以后的事,秋水把刚一碗刚煮好的解暑绿豆汤放在桌上后,弯腰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柳娘怀有身孕了。”
柳娘便是白聆祤上次纳入府中的十三位妾室之一,乍一听闻有人怀孕,白聆祤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这对她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她还正发愁,八个月之后,该怎么弄一个孩子出来呢。
“这倒是有点意思,”白聆祤放下手里的绿豆汤,擦了擦嘴角,缓缓站起身来,“咱们一起去瞧瞧这位柳娘吧。”
除了入府那日,今天,倒是白聆祤第二次见这位柳娘。
低垂着脑袋,双手置于小腹前,像是在护着什么,浑身紧绷的站在一旁。
白聆祤细白的指尖轻轻在有些破旧的桌面的点了一下,光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柳娘忍不住浑身一颤。
“听说,你怀有身孕了?”
白聆祤神色平和,既称不上严厉,但也算不上温和。
“娘娘,太子妃娘娘恕罪!”柳娘闻言,还不等白聆祤说什么,便直接普通一声跪到地上,脑袋紧紧贴着地面,浑身上下都在打着颤。
仿佛白聆祤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
“呵,”白聆祤忍不住笑出声来,语气听不出丝毫喜怒,“你有了身孕,本就是喜事一件,何来恕罪一说?”
“秋水,还不快把人扶人坐下,地上这样凉,伤到腹中的胎儿可如何是好。”
“柳夫人,快快请起。”秋水扶着柳娘在白聆祤对面的位置坐下。
柳娘依旧低着脑袋,不敢去看白聆祤,双手正不安的搅动着手绢,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听闻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竟不知,殿下是何时临幸与你的?”白聆祤状似闲谈般开口。
听到她这句话,柳娘脸上刷的一下变得毫无血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开口:“是,是殿下出征前一日。*”
“妾,妾身去给殿下送宵夜,后来就,就……”
柳娘没说完的话,再次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倒是要先恭喜柳姐姐了,这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呢。”白聆祤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妾,妾身惶恐。”柳娘不知道她刚才那番话究竟有没有骗过白聆祤,她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既如此,你就安心养胎吧,回头让扶桑来给柳夫人开些安胎药,别人我可放心不下。”白聆祤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多谢太子妃娘娘。”
府里的人都知道,扶桑公子只为太子妃娘娘一人诊治,柳娘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究竟是恩赐,还是惩罚。
“你好好休息,秋水,回头记得多派几个人来伺候柳夫人,本宫今日就先回去了。”
“是。”
白聆祤走后,柳娘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浑身瘫软的从凳子上滑落下来,抬手摸了一把,额间已经渗出大片的冷汗。
明明只是一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或许是心虚,柳娘光是跟她处在同一间屋子,就忍不住感到双腿发软。
没事的没事的,她看起来并无异样,一定是相信她了。
柳娘抬手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刚走出柳娘的院子,白聆祤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声音有些冰冷的问道:“人抓到了吗?”
“已经抓到了,元大人亲自看守着呢,一定跑不了。”秋水回答。
“去看看。”
昏暗的柴房里,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粗布麻衣,小厮打扮的下人正被用绳子五花大绑的捆着,面前还站在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心生畏惧,更别提他怀里还抱着一把足有半人长的大刀。
小厮被人堵了嘴,求饶的话都堵在了嘴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能跪在那人面前,不停的磕头,祈求对方饶自己一命。
白聆祤到的时候,灰衣服的小厮已经把头都磕破了,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停下来。
“这是在做什么?”白聆祤嫌恶的用手帕捂住鼻子。
小厮一见到白聆祤,即便双手被五花大绑在身后,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是用膝盖往前爬了两步,跪在白聆祤面前。
“娘娘。”元天骋怀里抱着大刀,低头看着白聆祤,禀告道:“人已经抓到了,该如何处置?”
“听听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白聆祤示意元天骋拿掉小厮口中的布条。
小厮刚能开口,就忍不住磕头求饶,“娘娘,太子妃娘娘饶命,奴才错了,奴才真的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