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喧哗的雨声之中,谢落梧丝毫没有退缩,继续逼问。
“你难道不清楚,长公主的计划?”
楚流璟沉默片刻,终于望着她开了口,“我最初,隐约猜想过,这一切不过是长公主的计划。”
谢落梧见他语速缓慢,一边想一边说,心中有些焦急,便道:“你猜到了什么?猜到了宋晚禾是长公主杀的?”
没想到楚流璟点了点头。
“可她如此疼爱晚禾,不该狠下心才是,因此这个念头刚出现,便被我否定了。”
谢落梧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脸,“那现在呢?你可改变了想法?”
楚流璟摇头,“不曾改变,长公主不会害了亲生女儿,去陷害太子妃。”
他说话时,谢落梧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不知为何,这般视线,却令他莫名心虚。
谢落梧轻哼一声,“我看你不像是撒谎,那么长公主便不是为了杀人。”
楚流璟正了正神色,“落梧,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落梧沉思片刻,终于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和猜测全数托出。
“你知道长公主和驸马的下场吗?他们全府上下几百口人,被一把大火烧死,只有宋晚禾活了下来,最终成了贵妃。”
楚流璟讶然,这句话着实将他震惊,竟呆愣许久才道:“竟……竟有这种事,你从未和我说过。”
谢落梧心想:“我自己都没确定的事,怎么和你说。”
她接道:“这件事对整个剧情并没有影响,若说有影响的人,那便是长公主。”
楚流璟沉思片刻,“你若这么说,我儿时听长公主提起过,太子对晚禾占有欲实在过分,便不许晚禾再进宫同我们混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看向谢落梧,终于想通了,“原来太子心上人,并不是你。若是这般,太子妃一直执着的杀了你,对你却是无妄之灾。”
谢落梧点了点头,“没错,太子喜欢的人是宋晚禾,但长公主了解太子,知道被他纠缠,绝不会有好结局。于是,她干脆杀了宋晚禾,一则让太子死心,二则嫁祸于太子妃,削弱太子势力,以免他太过执着。”
她顿了顿,又道:“可就像你说的,长公主怎么会杀了自己女儿,她一开始便打算让宋晚禾假死!既然假死,那便需要一个真尸体。而我,就是她选中对象。只是这期间出了一个变故。”
楚流璟问:“什么变故?”
谢落梧道:“你,你把我从长公主府带走,因此她的计划落空。今天宋晚禾要下葬,也是我死的日子,可我不在长公主的手里,她怕是要找新的倒霉鬼了。她想用太子妃的手段,让我慢慢死掉,到时”
楚流璟明白过来,难怪谢落梧对他这般失望,想来是觉得他同长公主谋害于她。
“落梧……我让你去长公主府,是——”
谢落梧忽而伸出一只手指,堵住了他的话头,“我已经知道了,我原以为是你同长公主合作,一同对付太子。现在看来,是长公主为了护住宋晚禾和家眷,让我当替死鬼。”
“落梧——”
“好了,我累了,你先退下吧。”她缓缓躺下,看她那副模样,分明是行将就木。
未等楚流璟开口说话,她已经蒙上了头,躲在被子下想:“现在看来,只有长公主让我当宋晚禾替身这么一个可能了。她既然这般利用我,我也不能让她好过了。”
既然长公主和宋晚禾那般看重名声,那她便给她一个教训。眼下太子书房里还藏着一副宋晚禾的画像,若是这幅画公之于众,怕是她长公主百口莫辩。
到时,定将这些藏在剧情背后的人全部逼出来。
谢落梧恨恨的想,她吃了那么多苦,也该让这些自以为是的狐狸藏一藏。
想着想着,她便觉得满头是汗,又听得楚流璟已经离开,便将被子扯下来,随手在脸上一擦,只见掌心红的白的混成一团,妆容全化了。
她侧身朝外看去,只看见楚流璟离开的背影,他走在大雨里,外袍随着走路的动作而飘摇。
很快,他便没入茫茫大雨中,再无踪迹。
谢落梧急忙下了床,准备出府去会会一个人。
可女医却在这时走进医馆,她吓了一跳,生龙活虎的钻回被子里。
“谢姑娘,你……可好受了些?”
谢落梧裹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好多了,姑姑,我想先睡一会,等会醒了便回房间,你自行去忙便是。”
姑姑望着床上那蜷缩起的人,心疼的拍了拍,却只能轻叹一声。
自家王爷好不容易有了念想,如今却是这般结局。
……
楚流璟被雨淋透,连同他的心情也变得一地潮湿。
他穿过廊檐下的雨帘,还未踏进书房,便闻得一阵焦糊气味。
李四已经在收拾残局,四名侍卫畏畏缩缩的帮忙,一见楚流璟进来,纷纷跪倒在地,口中惊呼:“王爷饶命。”
楚流璟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我有话和李四说。”
那四名侍卫皆是一愣,没想到楚流璟竟未发火,若是平时,怕是要被一刀砍杀了。
当即,他四人“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排成一队跑了出去。
李四急忙取过一件干燥的外衫,套在楚流璟身上,“王爷,我已经问过了,昨夜他们□□着谢姑娘抓刺客,来到此处,可他们还是来迟一步,那名刺客绑了地牢里的人,消失不见。”
他之所以这般说,只因那四名侍卫完全没提五王爷的事,乃至之后去柴房等一系列事,全都撇过不谈。
只因其中一名侍卫看见谢姑娘放走了那人,并且谢姑娘给了他们一笔钱。
谢姑娘昨夜说:“你们可以收下银子,多余的话不要说,这样对我们都好。你们也可以如实上报,不过我只需咬死不承认,而你们知道那地牢中有人,怕是有命说,没命活。”
如此一番话,这四人哪里还敢多嘴,只得被谢落梧牵着鼻子走。
那四名侍卫刚走出去,李四这才疑惑道:“王爷,这密室是我们来到璟王府后才改造的,到底是谁,竟会知道这个地方。”
他说完,又有些心虚的补充道:“王爷,虽然这事只有你我知道,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把人放出去。”
李四斜睨微微侧头,斜睨着楚流璟。
这对他真算是个无妄之灾,即便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谁会做这件事。
如若真的要找出一个怀疑对象,李四一定会选谢落梧。
在没有凶手的情况下,谁在现场谁便是凶手。
可李四转念又想,这王爷现在被谢落梧迷惑成那般模样,完全成了个傻子……
“太子。”楚流璟开口道,也打断了李四的胡思乱想。
李四被这句话砸中,惊的脱口而出:“太子?不可能啊!除非太子是开了天眼的神仙,不然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楚流璟反问道:“我上次让你调查的三个人,如何了?”
李四一顿,随即想起楚流璟曾让他调查太子妃身边的三个丫鬟。近日事情繁杂,他竟忘了将这件汇报给楚流璟。
当下,他开口道:“回王爷的话,太子妃身边的三个丫鬟分别是折丹,折桂和林意梦。那折桂已经死了,折丹是谢姑娘的人,剩下那名叫林意梦的丫鬟,其实是太子妃的庶妹。”
“那便说一说,林意梦这个人。”
李四越发觉得疑惑,不明白璟王为什么要去打听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却还是老老实实回道:“关于林意梦,确实有些说法。王爷应该记得,太子之所以会娶太子妃,是因为太子妃从水中将他救起。”
楚流璟冷笑一声,“落水,又是落水。”
李四轻声应了声“是”,又道:“可其实救起太子的人,并非太子妃,而是林意梦。也便是说,太子妃之位,本该属于林意梦,却因太子妃横插一脚,使得她只能做一个丫鬟。倒是不知,这林意梦是如何心甘情愿的跟在太子妃身边,如若是我,要么远离太子妃,要么和太子妃鱼死网破。”
楚流璟想了一想,“的确如此,可细细想来,她若是远离太子妃,一定会被灭口。若是和太子妃鱼死网破,也毫无胜算。太子需要不是一个太子妃,是林家这个靠山。”
李四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最安全的选择,反而是效忠于太子妃,方能活命。这般看来,林意梦竟如此聪明识时务,是一般女子所想不到的。”
楚流璟若有所思道:“倘若她选过呢?”
李四奇道:“选过?不太可能吧,若是她不选这条路,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楚流璟缓缓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烧毁的书案上,又落在另一堆火焰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原来她猜出来了,何苦这般大费周章,直截了当同我说了又何妨,难道我还会不听她的话?”
她不相信他,防备于他,算计于他。
李四偷偷看着楚流璟,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在心里不断埋怨:“都怪那该死的谢落梧,以往王爷想什么说什么,哪有我不知道的。现在可好,好端端一个冷漠的王爷,变成了个神经病。”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找补:“王爷,人都死了,怎么能再做选择呢,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隐情。”
却见楚流璟喃喃开口道:“人都死了,怎么还能重新选择呢……”
怎么还能重来一次。
怎么不能呢?就像谢落梧那般,死了之后重回原点。
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另外一个人。
楚流璟还是猜到了答案。,“的确如此,最安全的选择,反而是效忠于太子妃,方能活命。这般看来,林意梦竟如此聪明识时务,是一般女子所想不到的。”
楚流璟若有所思道:“倘若她选过呢?”
李四奇道:“选过?不太可能吧,若是她不选这条路,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楚流璟缓缓靠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烧毁的书案上,又落在另一堆火焰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原来她猜出来了,何苦这般大费周章,直截了当同我说了又何妨,难道我还会不听她的话?”
她不相信他,防备于他,算计于他。
李四偷偷看着楚流璟,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在心里不断埋怨:“都怪那该死的谢落梧,以往王爷想什么说什么,哪有我不知道的。现在可好,好端端一个冷漠的王爷,变成了个神经病。”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找补:“王爷,人都死了,怎么能再做选择呢,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隐情。”
却见楚流璟喃喃开口道:“人都死了,怎么还能重新选择呢……”
怎么还能重来一次。
怎么不能呢?就像谢落梧那般,死了之后重回原点。
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另外一个人。
楚流璟还是猜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