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落梧由书案上捧起一个烛台,正准备点燃进去,忽而想到,她若是在其中耽搁太久,门口的护卫岂不是会起疑心?
她想及此处,默默将烛台放回书案,转身又拿了几本书,匆匆离开。
不大会,谢落梧带着小灵,一人抱着一摞书又转了回来。
谢落梧对书院门前的护卫和气道:“方才放了书,才想起来王爷给我买了不少书,我想着一并放进去。”
因她不久前刚来还过一次书,护卫倒也未起疑心,点了点头便放了这二人进去。
这边谢落梧刚走进书房,那边就扯住小灵,压低声音问她:“你说你之前是学杂耍的?”
小灵放书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看向谢落梧,“是,奴婢自五岁起便跟着杂耍走江湖,便是去年才被姑娘买回去。”
谢落梧忙又问:“那你一定会翻墙了?”
小灵更是疑惑,“这是自然。”
“那就好,你听我说,你现在直接走出书院的门,不要理会那四个护院,也不要和他们对视。等你出去之后,立刻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再翻进院子,再当着他们的面走出去。我说的这些,你能做到吗?”
“能。”小灵点了点头,心中疑惑不减,却也不多嘴,乖乖按照谢落梧说的做了。
只她出去后见书院墙头甚高,那四名护院又左右看着,因此不敢翻墙。好在她找到一处矮洞,便悄悄钻了进去,依着谢落梧的安排,重新从那四名护院前走了过去。
那四名护院本就对谢落梧没有防范之心,只觉得有两名女子一前一后的从书院中出去,因而未起疑心。
另一边,谢落梧趴在书房门缝里,偷偷看着院门的动向。
她见那四名护卫并未喊住小灵察看,顿时松了口气,一抹额头擦掉细汗。
如此,她察看的时间便充裕起来。
……
书房那扇门后,竟是一间布置豪华的卧室。
只是卧室既没有门,也没有窗,既黑又静,很是骇人。
谢落梧捧着个燃烧的烛台,慢慢走了进去。
卧室里铺着厚重的地毯,中间横着一道屏风,屏风后是一张极大的床。奇怪的是,这里虽没有人气,却不见灰尘。
她举着烛台,绕着卧室的墙壁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一个书架前。
书架上摆放着零星两本书,落脚的地方有着明显的划痕。
谢落梧猜到密室入口定时这个书架,可她卯力晃了半天,那书架却纹丝不动。她心中焦急,又怕楚流璟突然回来,只觉得皮肤上好像爬满了蚂蚁,焦躁又难受。
她正急得团团转时,手中的蜡烛光线忽闪,蜡油也滴在手背上,烫的她倒抽冷气。
她左右看了看,借着烛光,看见床边正摆着一个单脚朱雀烛台,一米二左右的高度,顶部插着一根红蜡烛。
谢落梧连忙走过去,正准备将那红蜡烛引燃,忽然发现这烛台的脖子上光滑一片,看样子被盘了许多次。
她心跳一顿,想着:“莫非这是一个机关?就想电视剧里那样,只要用力的掰上几圈……”
这般想着,手已经搭了上去。
“卡擦——”谢落梧吓了一跳,这烛台果然装了机括。
她咬牙抵挡着慌张,又顺着手下的力道转了几圈,边听轰隆声更大,那书架果真向着左侧平移出去,露出一个更为漆黑的通道。
烛台朝前递去,她看到一个斜斜向下的楼梯,潮湿混合着铁锈味传了过来。
在这种闭塞黑暗的环境之中,压力本就极大,何况谢落梧没做任何心理准备。但事已至此,要么一口气做完,要么现在就放弃。
谢落梧站在楼梯起点,凭空生出一股勇气,一口气走到最底部。
她看到了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门上挂着铁链。
“咚咚咚——”谢落梧猛地敲响铁门。
声音在狭隘的空间里来来回回,又扎进她的耳朵里。
“放我出去,求求你——”门后传来了虚弱的呼救声,吓得谢落梧跌坐在地,手中的烛台也因脱力落在地上,周围陷入一片死黑之中。
她强作冷静,“谁在里面?”随后又想到,她当真是被吓傻了,竟问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
“你来自现代吗?”
“咚——”铁门后有什么东西冲了过来,撞到贴门上,发出一丝闷响。
一阵沉寂后,谢落梧听见细细的哭声。
她咬了咬牙,“别哭了!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快救救我,我给你钱,我有钱的……呜呜呜呜呜……”
“闭嘴,我会想办法救你,我现在来只是确定你存在。”
可门后的人完全没办法沟通,只是一味的哭。
谢落梧本来恐惧异常,又被这男人吓了一跳,浑身上下更似水洗。她恐极反怒,抬脚猛踹铁门,“哭什么哭,没用的废物。”
门后的哭声竟然顿住了,好一会,那人才带着哭腔说道:“你一定要来救我。”
谢落梧稳了稳心神,一边在地上摸到方才丢下的烛台,一边应道:“放心,我都找来了,你还怕什么。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一个穿书人,等我,我一定带你回去。”
她撂下这句话,哪里还敢耽搁,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与她一门之隔的钟期,慢慢坐直身子,狠狠的拍了拍自己黢黑的脸。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不要害怕了。”钟期抱住双臂,身体抖个不停。
他自己安抚着自己。
“咚咚咚。”地牢里侧的人又开始敲击墙壁。
钟期缓缓抬起头,借着长明灯昏黄的光线,看向锁住自己的铁链。
钉在墙上的锁链十分陈旧,只消用上大力,便能脱离控制。只他一直以来胆小萎靡,生怕被楚流璟发现,不得好死。
而今人听见门外竟有一名女子,充满自信的说要救他,当即想到,定时自己做的求救信号起了作用。
钟期大受鼓舞,竟咬着牙,拽进铁链,全力朝着石墙上砸去。
他砸到浑身脱力,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条锁链竟真的被他打断,散落在地上。
钟期拎着铁链跪倒在地,又哭了两声,终于鼓足勇气走到地牢里侧。
他不能再害怕了,不能再坐以待毙。
钟期砸开了里侧的锁链,颤抖着手将铁门推开。
在他看清牢房中被锁住的人时,吓得跌坐在地。
……
谢落梧心惊胆战的关上通道,跌跌撞撞的跑出卧室,并合上卧室的门。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映的书房格外孤寂。
她忽而生出一丝熟悉感来,她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时,每当天色渐暗,她便知道要回家吃饭了。
而今处在同样的光线下,她却无家可归。
谢落梧晃了晃脑袋,将地底的凉意甩掉,一点点走进初夏的闷热之中。
便在她思索着是直接走出书院,还是像小灵一样从狗洞中钻出时,忽然听见书院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王爷,李公公。”书院门口的护卫跪地请安。
接着便是李公公尖锐的声音,“嗯,今日可有人来。”
一名护卫回道:“谢姑娘和她的丫鬟来还书。”
李公公又问:“呆了多久?”
护卫回:“不多久,她二人把书放下,便出来了。”
谢落梧听及此处,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猫腰沿着走廊朝前走,一直到狗洞处停下。
等到了那处,她心道不好,这狗洞极其狭小,真不知小灵到底是怎么钻进来的。怨不得没人修,除了孩子谁能进来。
谢落梧叫苦不迭,眼看着门口的几人要走进来,而此地又是一目了然,毫无藏身之地,当即乱了阵脚。
她借着光线不明,迅速爬回书房,心一横,竟大着胆子走进卧室,再次藏在里面。
她心想:“看样子这卧室也没人住,只要楚流璟不进来,她便不会有危险。说不定,她躲在门后,还能听得一些秘密。”
如此想着,谢落梧轻轻合上卧室的门,耳朵则贴了上去,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王爷,你真没事吗?”门外,果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粗犷沉闷,倒是谢落梧没听过的声音。
她先是奇怪,随即明白过来,那李四是个假太监,这会儿便是不装了。
又听楚流璟道:“没事,还有两名反贼逃掉了,这几日你多留心城门处,不能让他们和援兵回合。”
李四迟疑道:“王爷……您之前不是有意拉拢这些反贼,现如今怎么——”
他见楚流璟脸色苍白,便不再问了,转而关心道:“王爷,您受了伤,好生休息着,搜寻反贼的事,奴才自会做好。”
李四似乎是出去了。
谢落梧贴在门边,心想:“这楚流璟有意不按照剧情走,可他若不造反,不给太子制造麻烦,那这剧情要怎么推?”
正咬着指头思量间,忽听见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正朝着卧室而来。
谢落梧大惊失色,她哪能想到,楚流璟此时失血过多,正觉得头晕眼花,便来卧室小憩一番。
也是她今日倒霉,这卧室许久不曾被使用,偏偏今日就用上了。
眼看卧室门便要被推开,谢落梧还以为楚流璟要进地牢察看,她当机立断,摸黑跑到了床上。
她一头钻进被子里,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朝着卧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