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才闭关半年有余,门内变化诸多,倒是让我有些不敢认了。”
“为何?”
仙台上,孟修竹与云长水坐于棋盘两侧各执黑白。
“掌门半退,拂晓仙君闭门不出,门内又进了许多新人,就连长水你都收徒了。”孟修竹感慨般摇摇头落下黑子,“甚至都和如霜一起抢徒弟了。”
云长水拿着白子的手一顿,他抬眸看向眼中隐有笑意的孟修竹:“符寻同你说的?”
孟修竹摇摇头:“拜师大典那日那么多人看着,我出来不用打听都听全了何须符寻同我讲。”
“不仅如此,我还瞧见那孩子身上挂着你给的玉佩。你那双鱼玉佩陪你一百多年了吧,这么送出去,舍得?”
云长水落下白子:“身外之物。”
孟修竹并不意外,他轻笑:“那孩子我瞧着不错,天资卓越好学不厌,日后必成大器。”
“只是……”孟修竹话锋突转,原本看着棋盘的云长水抬眸瞧他,“他手上没有把趁手的兵器,三日后藏锋冢大开要不要带着那孩子进去选一把称心的剑来?”
“没有趁手的兵器?”云长水微微皱眉,浅灰色的眸子带着些许不解。
孟修竹诧异:“如今他手上拿的是周青的玄麟,我瞧他这几日都只拿着这把件应该是没有别的剑。”
一般以剑为器的修士若是有趁手的是断然会用他人的剑。
闻言云长水眉头皱得更深,被他捏在手中的白子久久没有落下。
“他并未同我讲。”
见状孟修竹也明白了情况,他摇摇头笑道:“长水这你可就错怪那孩子了,你我相识百年之久才能如此娴熟,他不过刚入门怎么好意思开口同师尊要剑?”
还是如此高冷的师尊,孟修竹没将后半句讲出,只说这些足以让云长水明白。
云长水思忖片刻,白子终于落下。孟修竹垂眸一瞧那落点便笑了,他将手中的黑子全都放回了棋篓里然后在云长水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你心乱了,棋子都喂到我嘴边了,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见见如霜,改日再叙。”
话落,云长水骤然垂眸看向棋盘,果然如孟修竹所言他落下方才落下的白子将他先前布局的一切全部打破,功亏一篑,他输了。
云长水将白子放回棋篓站起身,孟修竹往前走着正回头安慰他:“第一次收徒都这样,当年符寻收徒时连人家的名字都忘了可闹出了一番笑话出来……”
说着孟修竹眨了眨眼神情微变地看向云长水,半斟酌地开口:“长水,你应当还记得……”
不等孟修竹说完他便撞上来人,他垂头正对上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谢归淮。”云长水恰开口。
“抱歉孟师叔,是弟子唐突了。”沈别舟见状垂眸将拿着的东西塞到袖中,手也背到身后。
“疼吗?”孟修竹抬手在他头顶揉了揉,“真是巧,我刚同长水聊到你。”
沈别舟缓缓抬眸看了眼孟修竹又瞧了眼云长水,似是好奇。
孟修竹向来喜欢乖巧又天赋的孩子,也有意帮忙促进两人的师徒关系,在云长水开口前他便提前解释:“你师尊说你还没有趁手的兵器,准备三日后让你去藏锋冢挑一挑。”
沈别舟闻言看向云长水,云长水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他垂眸落到沈别舟腰间的佩剑上,通体漆黑确实是周青的那把。
“你可愿?”
听到云长水的发问,沈别舟笑着行礼:“弟子谢过师尊。”
弯腰间,沈别舟耳上坠着的灰白玉坠摇晃,有些晃人。
“行了,我还有事便不久留了,你们师徒二人好好商量一下三日后藏锋冢的事情。”见两人气氛缓和,孟修竹没再多做停留。
待人离开后,仙台上只剩下沈别舟和云长水两人。
云长水看着垂着头的少年,当真是疏忽了,他看向少年藏在身后的东西。
“拿的什么?”
面前的少年身体一顿,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云长水一看是一封信。
“弟子有一事想清师尊帮忙?”沈别舟开口。
“讲。”
“弟子想拜托师尊将这封信送到涿光山给拂晓仙君。”沈别舟抬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就这样直勾勾地瞧着云长水,清澈意气,活脱脱的少年模样。
云长水喉结滚动,过了会问:“怎么不自己送?”
闻言面前的少年抬手摸了摸鼻尖,眼眸微垂显得睫羽又黑又长:“不敢,弟子是私自下山的,想来仙君是还在气头上。”
拂晓仙君不是记仇的性子,云长水本该开口解释的,但看着面前少年微微垂头,方才被孟修竹揉过得头顶有些炸毛,在阳光下仅显得几分柔软,他视线下垂落到少年腰间的佩剑上。
罢了,到底是他亏欠了面前的人,再者帮弟子送信由师尊代劳也是应当?
“信。”
就在沈别舟以为云长水不会回应时对方忽地开口,沈别舟愣了下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云长水。
“多谢师尊。”
正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因为他确实不知如何将信送到涿光山,沈别舟想着礼貌地朝人一笑。
面前的少年眉眼弯着,面上带笑,山根处的小痣晃了下,云长水捏着信封的手指一顿,等再回神时面前人已经收回了手,偏眸看向别处。
“孟师叔的物件吗?”
石桌旁正落了一只香囊,云长水一眼认出确是孟修竹的,但孟修竹是从不落东西的。
“弟子给孟师叔送去留清峰吧。”
说着面前的少年已经拿起香囊,云长水正欲开口拒绝但看到少年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他忽地顿住。
过了一会,面前的仙尊朝沈别舟轻轻挥手。
“回来后去库房挑一把剑带进藏锋冢。”
-
留清峰内。
朱章一手拿着剑诀一手拿着桃木剑在林间小径中来回踱步,他面色凝重握着木剑的手不断调整姿势,挥出的剑意却总是歪的。
十几次下来,朱章也有也心烦,他自暴自弃地猛然一挥,忽地剑身被一修长的手指扶了一下。
刹那间凌厉的剑意直冲高树而去,“轰隆”一声粗壮的树干斩出一道深刻的剑痕,绿叶飘落下来朱章恍然抬眸便见一面容绝艳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嫩绿的树叶从少年头顶飘落下来稀疏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落下斑驳的光点。
“路遇此处,打扰师兄了。”沈别舟垂眸开口。
朱章恍然回神,他看向树干上的剑痕又看向面前的少年连忙上前两步:“不打扰不打扰,方才那一剑师弟可以看出什么了?”
“只是浅显的拙见。”沈别舟道。
闻言朱章眼睛都亮了,他连忙拉住沈别舟急忙开口:“可请师弟帮我瞧瞧这剑诀?”
“自然。”
一番探讨下来,朱章看沈别舟的目光愈发得惊叹到了最后甚至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地步,他高高举起剑诀原本晦涩的文字忽变得简单易解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留清峰的?”朱章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别舟。
“谢归淮,在下拜于天息。”
闻言朱章眼中多了几分惊讶,他倏地松了手围着沈别舟转了几圈,眼中的震惊简直压不住:“你便是谢家小公子谢归淮,久仰大名,如今所见名不虚传,配得上他们所说的仙骨。”
沈别舟不语淡笑。
朱章目光下垂在看到沈别舟手中的香囊时一顿,先前的震惊被冲散了些,他连忙问:“你来留清峰可是有事?”
“我来找周青师兄。”沈别舟道。
朱章闻言恍然大悟,不免想起前几日在其他同门中听来的闲话来,听闻大师兄将佩剑给了谢小公子,不仅如此他还听杂役弟子说亲眼见过清晨时这人从大师兄的房中走出来似乎是留宿了一晚的样子。
正想着朱章的目光下滑在落到沈别舟腰间时一顿。
传言竟是真的!
朱章压下心中的震惊强装镇定地问:“看来师弟和周师兄十分相熟。”
沈别舟淡笑:“是周师兄待人和善。”
“确实,大师兄人善,留清峰凡是有人求助于他他都不会拒绝,就连宵禁巡逻这事他都愿意接。”朱章连忙顺着接道。
“周师兄平日不巡逻吗?”沈别舟适当地发问。
“那都是戒律堂的事,哪里轮得到大师兄亲自巡逻,也只有宋师兄喜欢这差事因为他晚上睡不着。”朱章解释。
“是吗?”沈别舟跟在朱章身后不经意地问,“怎么有日从布告栏上瞧见了周师兄的名字?”
“周师兄的名字?”朱章反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你说的是拜师大典前的两日吧,那两日本来就是要加人手的,大师兄自己报名去的,听说那日宋师兄也在,估计是陪宋师兄的。”
“是吗……”沈别舟眯起眼,修长的手指在玄麟的剑柄上摩挲了一下。
“对了,还没问你和周师兄怎么认识的?按理说你们相隔两峰是见不到的。”朱章终于将心中所惑问出。
沈别舟缓缓道:“初入青云天那日是周青引我去的住所。”
话落,沈别舟瞧见朱章面色有些古怪,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朱章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沈别舟真相,但他又看向沈别舟腰间的佩剑,索性心一横,“大师兄是从来不会引导新弟子入门,而且那日师兄挺忙的。”
反正大师兄都把本命剑给了这人,这点事说出来应该也不要紧吧?
“真的?”面前的少年诧异地问。
见状朱章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么重要的事大师兄怎么能不告诉别人,他点点头:“是的。”
“大师兄对你很上心。”
末了朱章又添了一句。
沈别舟垂眸他手掌压在玄麟上,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阴冷,他忽地轻笑:“是挺上心的。”
追着他杀了几十次能不上心吗?
“是吧。”朱章搓着手道,他正欲再替大师兄美言几句,忽见面前的少年抬起头。
那双凌厉的丹凤眼带着笑意正看着他。
“我忽地想起还有件事未办,可以劳烦师兄将这个香囊带给孟师叔吗?”
不等朱章反应过来手心就被放了一个香囊,他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手中的香囊,又看看离去的少年。
朱章揉了揉鼻尖,他这是帮了大师兄一把吧。
大师兄几十年头一次对别人这么上心,少年看着也是个机灵聪慧的人,他这简单提点两句应该也算是成了一桩美事?
想不到大师兄竟是早早将人惦记了,他可得替大师兄保管秘密,不能坏了好事。
朱章美滋滋地想。
啊啊啊啊又晚了,滑跪[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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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