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这件小事 第75章 杀意

关于她不善社交这一缺点，奥拉尼在早先是尝试过进行干涉的，但收效甚微。

洛亚芙尼自己则更是没有要在这方面努力改善的想法；因为怎么想都感觉没必要。

不说她这样打小不乐意和人接触的孤僻人士了，你就是随机从街上逮一个活泼点的小孩子送进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人家一样没可能继续保持那份对人际交往的热衷的吧？

——这是从逻辑推理上她得出的结论。正常人不会在这种情境下迅速完成反差极大的转变，所以她没必要搞得那么显眼和出格。

然后是从实际角度出发。她的职业显然只是杀手，因此她职业技能的掌握才是重中之重，其他全部都可以靠边站。

虽说等眼界随实力增长后，她无意间发现雇佣兵里竟还有个杀手流派是通过高超的社交技巧打入目标视野中实施暗杀，但那实在太麻烦了，总之，她还是不觉得有学习的必要。

奥拉尼一开始倒没那么较真于这个，所以很轻易地被洛亚芙尼这番言论说服了，很长时间内都没再拉着她语重心长地唠叨。

可随着她逐渐成年，他好像是突然变了主意，非得在自己熟人圈里拉几个人给她介绍认识。

长久的习惯使然，她实在不太能对前监护人进行太彻底的反抗，加之与对方的主要联系已经因魔法学院的圆满建成而淡化，她索性连夜收拾了行李搬去了其他地方一个人住，从根源上减少了两人碰面的次数。

她心里当然知道这算是关心的一种，毕竟他俩也算是搭档了那么多年，彼此多多少少会培养出来点心有灵犀默契。现在日子眼看着好起来了，奥拉尼会分出心神关注一下她这个被自己从穷乡僻野捡来的小倒霉蛋实属正常。

但到底要不要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显然，洛亚芙尼拿出的态度是大写加粗的“否”。

**

“你如果很不擅长应对这类事的话，为什么还非得告诉他不可？”克斯科看不太懂她的行为模式，“若是获得不了足够的收益，这不就变成纯粹的自我折磨了？”

贝克在调查中起到的作用有那么大吗？好像没看出来啊。

“你把重点给弄错了。首先，这点事情对我而言可没到会被叫作折磨的程度，就是让我觉得稍稍有点麻烦；其次，我之所以决定把这信息告诉他，当然是因为我要让他也感受一下这份几日努力全化为泡影、突然意识到自己调查错方向的绝望啊！”

洛亚芙尼恨恨地道。

“欸？”

他愣了愣，感慨说：“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过这样的答案也确实是很符合对方的性格就是了。

…………

夜晚。

洛亚芙尼主动打电话给贝克，让他去自己已经定好包厢的餐厅吃饭，她有话要说。

她是准备速战速决的。

作为目标一致的任务伙伴相处了那么长段时间，贝克应该大致清楚她是个什么性格，知道她决意下死手会是什么态度，所以不太容易被她突然掏刀子的举动吓到才对。

（呵呵，如果都这样了还被吓到，那纯粹是他胆子小）

嗯，如果过程顺利的话，说不定连掏刀子威胁这一步都能顺利省略掉呢！

她早到一步，坐在靠包厢门的地方等人。

这是间内里别有洞天的音乐餐厅。

餐厅门面隐秘地藏于树藤和砖墙的交织中，唯有张写着店名的金属招牌用绳子挂在门上，视觉效果上很不引人注意，十分具备神秘感。考虑到吸引来往顾客的主要特色之一是音乐，它墙壁采用特殊的材质增强了隔音性，使得店内的听感很好，声音听到耳朵里不会丢失太多乐曲细节，同时减少了对左邻右舍的噪音污染。

室内的装潢也是很独具巧思的。一等食客走进其中，能发现店内其实很空旷。

装修风格上的简约使色调十分统一，加之桌椅有序的摆放和极有氛围感的灯光，让人见到后生出的第一反应就是潮流、时尚。

餐厅靠里墙的位置专门划分出了一片区域留给了在这里驻唱演出的乐队。不同乐队的演出顺序写在一面小黑板上，现在登场的乐队人不多，重古典，主唱同时兼职键盘手，低低地吟唱着悠长的词句。

贝克掐着点准时到地。

敞开的包厢门被他进来后随手关合上。外界的人声乐声一并被隔离了去。

“总算是来了。我可等了好久啊。”

洛亚芙尼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抬头望向了来人，“那么，”

刚还在脑子里一心二用思考各种复杂问题的克斯科秉持着看热闹的娱乐心态，跟着往男人那投去审视的目光；洛亚芙尼前面表现得那么雷厉风行，一定是要大展身手了吧，他心想。

莫名的爽朗笑声把她的话头打断了。

“——哈哈，其实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和你说来着。”贝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地道。

“什么？”她一愣。

本身开口的勇气就是反复纠结下，废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在被对方出乎意料地来那么一出后，洛亚芙尼一时间竟没想到要重振旗鼓把自己要说的东西给交代完，而是困惑地重复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调查出纸张上数字的含义了，那应该是一个地点。”

“呃，这不之前就知道了吗？”

不然他们来这座城市干嘛。

“不止如此。”

男人掏出一沓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它是一个可以更为精确的地点，最终的落点应该就在这个城市里。如果成功找到这个地方，应该就可以解开箱子的密码了。”

喂喂，这什么发展？洛亚芙尼待听到这里后忍不住皱起眉，提高嗓音，向其讨要更详细的说明：“你先停一下。我记得那女人说过，最后一环应该是要转换第三方持有的明文吧？而且我们不是送东西的吗？连收取货物的人还没见上就打开箱子，你是要干什么啊。”

“如果你说的是希拉瑞莉布置任务时所定下的，要交予密码箱的对象的话，那家伙早就死了。”被诘问的人倒是没有丝毫心虚之意，一脸的理直气壮。

“死了？”

“就是这样。所以你干不干？”

贝克轻描淡写地抛出这个问题，然后强调道：“就差那么一步了。”

“你确定要我今晚上就给答复？”

“早决定的话更省事些。”他道。

装什么啊。洛亚芙尼在心里大骂起来。

她看着难道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她就不信对方一个人一天能调查出这么多信息。

偏偏是等事情基本上要结束了才猝不及防过来给她一个简短的单方面的告知，然后直接问她加不加入。并且偏偏是这间餐厅。

还选在了她主动把人约出来的这晚上。

怎么，这是吃准她性格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缺陷了？

的确，正常情况下她其实不会计较那么多，毕竟在雇佣任务中的队友并不会长期来往，所以稍微显得随波逐流一点没太大关系。

但是——

“啧”洛亚芙尼眯起眼，两排牙泄愤一样地咬住口腔内部的一块软肉，不重不轻地磨了磨，略为涣散的视线停驻在天花板的吊灯上。

克斯科在那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光顾着看乐子，见状就轻嘶了一声，让她别咬那么重拉自己一起痛，末了还幸灾乐祸地笑着道，“看来你能省略一些无趣的内容，直奔主题了。”

[不要。不交代清楚事情就直接开打还是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真是死脑筋，我这可是在为你着想诶。”

[贸然破坏原定的流程只会招致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洛亚芙尼无动于衷地顶了一句。

其实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她脑子里就预演了那一版。

临时再弄新的一版出来太难为她了。

……

她目光重新对焦向边上等待着自己答复的贝克。

“我记得今晚上是我约的你，离餐厅员工过来上菜还有段时间，所以，你要不要先听听我本来要说的事情？”

一片安静。

贝克环抱着双手靠在墙上，微微颔首。

这四舍五入一下应该也算是同意吧，但他那份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看得她不爽。弄得她两只拳头发痒。

“我想想从哪边说起比较好——”

站起身，女孩弯腰拿过桌上那叠纸，以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迅速翻了翻中间部分。

与心中各种抱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平静的语气。她稀疏平常到像是在谈论路边花草般地说道，“我下午见到芙黛尼了。”

第一句话就很重量级。

“据她所说，那个密码箱上大概率本来就没有密文这类东西。和钟声有关的那句话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思，但这份联系肯定不是和密码有关的。”

她问男人，“你怎么想？”

“虽然事先有过一点预想，但确实没想到在那么早的时候我们就会被人摆一道。”

贝克面色不改，但依然能听得出来他掩藏极深的怒气。

“是吗，你一样不清楚这点？……”

对话还在继续。

其实严格来说，听出对方那份怒气的是克斯科。毕竟洛亚芙尼并不擅长感知人类情感，她的敏锐是点在其他地方上的。

比方说——

[奇怪，感觉有点不对。好像是魔法，又好像不完全是。他这是把什么弄来了。]

几乎是瞬息之间，陌生而熟悉的，像是刚刚被人为激活的魔力溢散在这片空间里。

这种异变对她而言有如突兀掉落到地板上的一把彩色弹珠一样显眼。

在提高对周围环境警惕的同时，她严肃地将这绝对的异常情况告知了克斯科，[这浓度一直在增长，你要不给我原地快占一下吧，如果得到的结果太糟糕，等问完事情我们直接跑了算了。]

…………

“保存箱子的一方捏造了个不存在的收件人，而保存密码本的一方则是捏造出了个不存在的密文，表露出的真实之中皆混杂着一部分的虚假。

“那么负责保存要转换的明文的那方是谁，或者说真的存在这么一方吗？简单梳理一下就不难发现两边的说辞在这方面其实算是重叠的，所以一定有那么个第三方。

“但它到底在这些事情里起到了什么作用，是什么身份……”

占卜完后，克斯科在意识空间说结果没糟糕到那份上，女孩不着痕迹地为此松了一口气，随之放弃了对那份还在不停上涨的大气中魔力含量的思考。

同时，她在现实里话毕转身，毫无预兆地将手臂抬高，“就像你说的那样，既然都到现在了，就把一切完完整整告诉我吧。”

头灯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于是未被照亮的、逆光的部分就显得可怕起来。

她紧攥着的手掌掌心握着一把手枪。

无比娴熟地打开保险，上膛。

枪口对准了贝克的心脏。

“我猜你前面敢和我说那么多东西一定是做好了一些准备的。虽然不清楚你究竟准备了些什么，但在这个距离下，我的枪法再糟糕也有信心命中你的哦。”

她嘴角抿出一个很细微的笑，“在没有搞清状况之前就草率地做出决定，那实在是太愚蠢了。”

真是感谢芙黛尼走前的友情赞助——虽然这更像是洛亚芙尼硬抢来的战利品。

“把其他情报都交代出来吧，请。”

末尾加上了个嘲讽一般的礼貌用词。

……

“事先声明一下，我个人没有要和你为敌的打算。”贝克说。

“我知道。”

她没有移开手，听言只是歪歪脑袋，淡定地为其补上了内里缘由：“因为你找不到杀死我的好办法，不是吗？”

“不是的。你在计划里起到的作用和价值很大，我没必要，也不可能对你下手。”

“谢谢夸奖。然后？”

他举起双手不断向后退，直至跌坐在沙发上，道：“我所知道的信息是，那个箱子本身就是一个魔法道具。所以破坏掉箱子就等于是在破坏这个道具。”

“听起来很有趣嘛，不过但凡有点脑子，猜到这种信息就不会是什么难事。不要废话了，给我说点更有用的信息吧。像是那所谓的第三方，指的到底是谁呢？莫非就是你吗？”

“不是。”

“那展开说说吧，不要拖泥带水地废话了。”

我也没想到修完后直接多了快一千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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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