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结果是“无”。
不是说他们抽出来的全是空牌,而是指克斯科解读出的东西特别空,简直像是什么半梦半醒的人道出的呓语。
“你刚刚占的是什么?”洛亚芙尼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不免心生好奇。
“当然是直接一步到位,问了和密码有关的线索。”他回道。
“所以……你占出来它的密码是这样的东西?好混乱。”
克斯科自己也有些怀疑,“上次和这次的流程差不多,应该没出错才对。难道它密码真是这么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说不定是箱子里的东西具有对占卜魔法的强干扰性。”
洛亚芙尼“啧”了声,给他建议道,“换一种问吧。直接问那个密文的含义是不是我们所知晓的那一句好了。”
“行。”
牌面牌背复杂的花纹整齐地排开,他这回占出来的东西倒是很好读懂,等看见了打头的牌名就简单总结道,“不是。”
话毕,他仔细地重新看了看几张牌,出言补充说,“但它与密码箱的关系挺紧密的。”
“紧密。这关系再紧密,能和我们原来得知的那条虚假情报相提并论吗?”
忽然发觉自己这几天相当于是在打白工的洛亚芙尼心情着实称不上好。
但没有直观的表情动作上的变化,于并联的意识中,她呈现出的就只是一点语气上的起伏罢了;她的思维能理解自己现在有理由不高兴,但整个人仍然是平静到不可思议,如同没有自我情绪的偶人。
克斯科在原地沉思片刻,不受干扰地继续洗牌和抽牌,“我再来试试看别的。”
“——在最初的时候,参与这件事的人,是只有那负责保存和制作这箱子的那几位吗?”这么基础的问题总不会再出岔子了吧。
牌自然掉落了三张出来,甚至不用人自己抽了。
他指尖捏住一个角,从侧面一张张地依次翻开。
然后,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在房间中响起。
“怎么连这都能出现无序的答案。”他把牌放在一起,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太对劲。
一旁是随牌售卖的有关牌意解释的书籍。
哗啦啦的翻书声生动形象地传达出了翻书人心中愈来愈多的困惑。
牌单是牌而已,每一张牌都有其意思。
之所以能感受到它是乱码一样的结果,纯粹是因为他们二人对魔法的熟悉程度够深,深到单是依靠第一反应就能判断出许多东西。
“所以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是意味着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吗?”
“希望不要吧。”克斯科叹了口气。
洛亚芙尼作为不用自己动手的旁观者看着这一幕,原本还算集中的精神很快向别处发散了去,并逐渐陷入了天南地北的神游中。
而就在无目的地追溯过往回忆的时候,她因某些事物上的共通性联想到了之前他们遇到的一系列事件。
“我们碰到这种事的几率是不是有点高。”
她忽地道。
从最初在尼斯小镇的时候算起,本来她好好地干着那份花店的兼职,结果莫名其妙就在大半夜卷入一场事关邪/教的大戏,废了些功夫方成功解决。再看在意大利的那段时间,原先不过就是想着重新做点雇佣任务赚笔快钱罢了,结果又是遇到围攻,又是遇到掌握了不同寻常力量的怪人的。
这份不知来处、原因不明的可怕霉运一路影响他们到现在,便是来到又一个国家,竟还是无法摆脱掉。
“假如有给人转运的魔法就好了。”囫囵把这些散落脑海的记忆过了一遍,洛亚芙尼发自内心地喃喃出声。
“那种魔法肯定是有的,但不太会对我们起效吧。”
克斯科在整理思路的同时顺嘴打击了一下她美好的幻想。
“好啦,你闭嘴吧!”
女孩悲愤地斥道。
**
占卜确实很方便。
而现在、借此得到新信息之后两人要苦恼的是,在知道调查方向出现了巨大问题之后,他们究竟要不要和贝克通气,告知他这些事情。
不告知的话,他们自然只能自己进行后续的调查,可如要告知的话,必定要连带着解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实在不行,你也拿这作为问题去占卜下算了。”
“你要不听听看你刚刚说了什么东西出来,不要稍微在这上面捞到点好处就随便什么都扯到占卜上啊。”他无奈道。
克斯科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有对同伴说出这么倒反天罡的话的一天,“占卜未来的发展,能得到的结果绝对不会是明确告诉你到底是要去还是不要去的,最后的选择仍要人自己去做。你占了也是白占。”
“呃,那我拿刀去威胁一下?”
“……”
“你为什么沉默了。”
洛亚芙尼看他久久不回答,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吧!你难道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虽然她自己同样觉得这法子挺便利的,还实用,但克斯科这种表现仍然让她感到惊讶。
要知道之前的时候他还一直嘲讽她习惯动用武力不爱动脑子来着。
“反正任务结束大家就会分道扬镳,等离开这个国家,估计一年都见不了几回面。”
他这就算是默认了。
“但咱们总不能一见着人就把刀子怼上去吧。”看克斯科没反驳的意思,洛亚芙尼作为提出这损招的人,自己倒先迟疑上了。
“而且突然以自己占卜出来了信息上的重大错误为由要求要变换调查方向,怎么想都有点太奇怪了吧,真的不是半道被谁给夺舍了吗?况且我在任务中的定位严格来说应该就只是打手?要坚决地反对、并自己主导后续调查什么的完全做不来啊,甚至感觉光是跑到不太接触魔法的人面前提这些就好奇怪……”
她完全无法理解不常接触魔法的那些人的脑回路。
或者说,就算是原来世界里面那群魔法师,她跟他们的相处也没多融洽。
由此生出的焦躁比所谓的气愤来得更让她纠结和苦恼。
——强大的武力是很方便,可那毕竟是自己队友来着,总不能真的把人干掉了吧,加上语言这块还有些障碍……
“哈哈,这倒也不是假话啊,你确实被我夺舍过了不是么。”
克斯科没心没肺地道。跟同伴的紧张焦虑不同,他甚至有心思讲这种冷笑话。
洛亚芙尼看不惯他这副样子,下一秒就把他的主人格体验券强制收回了。
克斯科没事儿人似的还在巴拉巴拉地继续说,“你要是有更好的法子的话,我自然是会支持的。一切为了任务金。都那么努力地做到这里了,拿不到尾款实在很令人伤心啊。当然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完全可以代替你去和贝克说明调查上出现的问题,等差不多交代完了,你再回来进行武力威胁,如何?”
“不如何。你这家伙有那么好心?”听言,她一挑眉,面上却毫无被打动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但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嘟囔道。
本来自己所面对的局面就很一团糟了,再放任这家伙登场搞事情岂不彻底完蛋了——未来简直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黑暗。
“我与其信你,还不如现在就去把人套麻袋揍一顿,打完立刻跑路,也犯不着费心管那么多事了。”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不知道,但起码解气。
“诶,别老是把我往坏处想呀。我们早就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倒霉还能拉我出来顶锅,我天天骗你做什么。”
克斯科带着蛊惑之意的语句里看不见丝毫死心的迹象,俨然是很乐在其中了。可能他心里也不是很在意自己最后到底会不会成功,就纯粹是想骚扰一下对方而已。
“这份不信任根本是你应得的吧。”
但他越殷勤,洛亚芙尼就越是感到头晕和犯恶心,嘴里说出的话一并跟着变得刻薄和毒舌起来:“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们间还隔着滔天仇恨的事情了。我最后得杀掉你的啊,就不劳烦你帮我做什么了。”
“……哼。”
此话一出,后续基本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就像是没注意到女孩话中和犯罪预告无异的杀人宣言,克斯科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两声,意料之外地没耍更多的花招,安安分分地还了洛亚芙尼一片安宁。
可等真如自己所愿了,她看他这副样子也很难安心。
这人实在是很难搞。
真让他去帮忙做事,洛亚芙尼必然要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生怕对方悄咪咪搞出什么大事情,但放弃使唤这个极不可控的工具人,她又忍不住自我反思自个是不是被反向套路了。
——不会是事先预料到了自己最后会这么选,所以才那样故意说些垃圾话来挑拨她神经的吧?
果然是蹲了一百来年监狱的大恶人,心机好深重啊。
**
定下决定后,要等一个正确的时机才好正式开展行动。
并且洛亚芙尼私心想着要留出些时间给自己做下心理准备,以免到时候突然怯场。
即便她是那种在外人面前就算是强撑都会装出个厉害样子的人,但条件允许的话,她更想从长计议。
毕竟心里面有把握的话,就能稍微减弱点这种不受控的紧张感了。能减轻一点也是好的。
——比方说提前为想象中的失败场景做好打算,从现在开始起疯狂计划怎么连夜逃走之类的……
虽然很夸张,不过一定程度上也不算是完全的说笑。
她的确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
无论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她都觉得杀人那种脏活要比和人说话好多了。
二编:突然发现自己用错个词了,所以来修改了。
——
洛亚芙尼的思维方式是很难改变的了,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在尝试着新的一种生活方式,这就是我觉得她这个人很厉害很值得喜欢的点。
另,我从前好像在作话说里交代了一些错误的设定,这里重新说明一下,我后面给洛亚芙尼做的设定是,心理疾病的起因是她十三岁那年举行的魔法仪式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不可逆伤害,于是间接地也影响到了精神状态,加上遇上了奥拉尼那个没多少良心的家伙,最后一路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不过其实我也不会多细写这方面的事。因为这本文的主角有且仅有那场仪式过后的洛亚芙尼。
至于克斯科,虽然他算是男性主要角色,但以全文来算,真正的主角果然还是洛亚芙尼吧!
不过这样划分的原因说到底也就是作者本人的一点点偏爱啦,落实进文里可能没那么明显?嗯……出场次数和戏份的对比倒是会直观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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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