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入山间避乱世 第25章 第 25 章

柳枝眨眨眼，故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困了，要不我俩都不吃？”

这倒不是假话，今日早起干活，午时迎了汉子们归家，做饭收拾衣裳干活一堆杂事忙了大半天，先时大家还在，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才不觉得累，如今能歇了，困意也就都涌上来了。

“那枝枝先睡，我自己吃？”林更元挑眉问道，手上动作不停。

柳枝白了他一眼，想要直起身来时林更元这个坏心肝的手上一重，又跌了回去，便转去狠掐了一下他的大腿肉才泄愤。

“你都不累的吗？干了这么多日重活。”柳枝伏在林更元肩颈处拨弄着他的头发，含羞带怨。

“我不累。”林更元低头亲亲她的眉梢，简单应了柳枝的话后，张开嘴又闭上，最终还是憋不住，流露了些委屈出来，声音被压得低低的，“都说小别胜新婚，枝枝你怎么没有？”

是极，这一别半个月，已是柳枝和林更元两人认识以来，没见过面的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林更元对柳枝是日也想，夜也想。下山路上越走越快还被柳青山叫停了好几次，就是想着柳枝会扑到他怀里来，让他能好好地抱一抱。

谁知柳枝竟跑去给顺哥儿擦泪了。林长顺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在家门口哭，真是丢脸。

想着柳枝给林长顺擦完泪该关心他了吧，结果柳枝就这么冷了他大半天，只在吃饭时帮她抢了两块驴肉才赏了他两眼。

其实柳枝也不是不想，只是想得少。这些天都跟着秋水和小桃呆在了一块，有娘有妹在旁还天天买买买，日子过得快活，还能想得起林更元都是柳枝有良心了。

乍然见到了林更元，精壮强悍，眉眼锋利，来势汹汹，直往她心里闯，柳枝竟有了几分怕，觉着生疏。

如今先是拿了独有的鸡爪果，又有了深深浅浅的接触，窝在林更元怀里，柳枝也慢慢找着了熟悉的感觉。

不答林更元的问，柳枝眼波流转，嗔了他一眼后缓缓闭上眼，将整张面都埋在了他肩上，放开了心神。

柳枝虽不答，林更元却慢慢察觉到了她的柔情似水，心中明悟，把她又抱紧了些。

“别怕，我慢慢来，好么？”

……

夜里下了淅淅沥沥的一场雨，白日雨歇，仍是阴沉。

湿湿凉凉的天让被窝里格外暖和，家里人皆是一场好眠。

最早起身的人竟是红豆，小小的豆丁刚会爬，颇为好动，左挪挪右挪挪，就这样撞上了床边的柜子。

“哇！——”

一声响彻云霄的哭啼不仅惊飞了院中树上的雀儿，还惊醒了一院的人。

闹哄哄的一天又开始了。

柳家、杜家、朱家的人在昨日吃完饭后就回家去了，今日这小院里又变回了她们一家五口人的天下。

刚回来没接到什么单子，林更元带着林长顺出门去逮鱼了，做成咸鱼、糟鱼、干鱼、腊鱼也是个能吃得久的下饭菜。把竹篓放在溪石旁不用管，去割完芦柴后就有鱼在里面了。

柳枝和红玉则是窝在家里，凑在灶旁把林更元和林长顺穿上山被枝条划破了的衣裳补一补，再喂喂猪。

等到下午太阳冒出头后才出门去山脚下找找有没有寒菌子和冒出头的冬笋，采了回家来又是一道好吃食。

家里的鸡在前几日的时候就被柳枝和白花生赶到一起宰了，总归鸡蛋是带不上山的，那早日把鸡宰了做成腊鸡到时候上山也省事。

但这头不太壮的猪还留着，一是猪还瘦着，大家都觉着能再养几天，柳枝知道年底腊月的时候才会乱起来，如今才刚进十一月，也乐意继续养着。

二是杀猪的动静太大，在林家院里一杀，不说这腥味能让这院子臭三天，光是那猪的凄厉惨叫都能引来整个村的围观。

好好的，不过年不过生的，杀什么猪呢？

柳枝也不是没想过要跟村里人提醒几句乱世的事，毕竟都在一条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有情谊在。

但柳枝先试着跟隔壁四婶子说了几句，就被她摆摆手止住了话题，像从前秋水她们那般觉着柳枝想太多。

“就算乱也乱不了几日哩！皇天在上，谁敢作乱？枝娘，油菜苗你要不？刚从田里带回来的，嫩得出水，一点青味没有，拿一把回去吃吃？”

柳枝一听这话就知道四婶子没上心，她现在操心的都是家里面的儿子争闹，哪有心思想这上百年都没发生过的事？

前几日买灯油回来的时候柳枝还在村口那棵老树下遇上了在聊天的几位大娘，打趣着问她买这么多灯油是要让顺哥儿走科举了吗，柳枝也就顺嘴含糊地提了几句。

结果隔天出门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她“头发长，见识短”了，把她给气得，再不和别人说这事了。

至于这猪，就等后头把地势低的地窖里的东西搬上去屋子里时再把猪赶到柳家去宰了吧，就说是蛇要吃猪肉，谅她们也不敢说多几句。

前些日子干惯了活，柳枝今日也没闲下来，回到屋里梳头时才发现自己都能这么勤快了。

但没人在旁催着，柳枝也勤快不过两日，第二日就赖在了床上不想离窝了。

我自己辛辛苦苦睡了一个晚上才暖好的被窝，凭什么天一亮就要离开啊，这不是白暖了吗？

柳枝理不直气也壮，生生是赖到了日上三竿，最后是林更元从床上把她连人带被给抱了起来洗漱。

冬日里不能歇着，越歇精神头越蔫，若是寒邪入体后发了高烧，那可不是说笑的。

林更元找了个活给柳枝干。

“枝枝，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第二个地窖的时候吗？我们找位置时不是还找着了一棵野柿子树？现下天冷有霜，我们去摘回来做柿饼和糖稀如何？”

要说这个，柳枝就来了精神。

“那得快点去才行！别让鸟雀给吃完了！”

“不急，我下山那日深山里才有霜呢。野柿子树在山外围，等得了这两日，我i们明日一起去瞧瞧？”

“行，那你安分点，别打搅我睡觉，我明日可要早起呢！”

安安稳稳地睡了个整觉，柳枝这日起得比林更元还早，哼着小调去厨房里做早食时，还能和历经一场宿醉后正迷迷蒙蒙要家去的月亮打上个招呼。

心情好的时候就乐意折腾。

柳枝好久没进过厨房了，看着屋里屋外都放满了的粮食，手痒痒。

余光里恰好瞄到了窗外的水缸溅起了三尺高的水花，原是昨日林更元父子俩抓回的一条大鲤鱼在闹腾，水缸周边的泥都被打湿完了。

好，很有活力！

那就选你来做鱼兜子吧！

柳枝兴致勃勃地将这条大鲤鱼抄进厨房，一棍子下去打晕鱼后三两下就把鱼鳞给刮干净了，破肚清脏，将鱼内脏留起给猪吃。

鱼兜子里的馅以鱼蓉为主，但柳枝没那个功力能刮鱼蓉，只打算把鱼肉去了骨后剁一剁就成了。

去头去尾，柳枝从鱼尾下刀，紧贴着中间的大鱼骨，片下两侧的大肉去骨。

刚切下了三片老姜，林更元进来了，柳枝就将剁肉的活交给了他。

鱼肉剁碎要混着老姜和干橘皮一起剁，能够去腥增香，剁好后还要加点猪油打底，再拌进些萝卜丁炒一道。

将肉的事交代完，柳枝转去忙面皮的事了。

刚进厨房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时，柳枝就点火烧了一大锅水。

舀一勺沸水贴着盆沿转，缓缓将其倒入白面中，柳枝执着一双竹筷在盆里打着圈，直到白面成了一个个毛球，盆里边没有干白面后才停下。

这时的面烫手，不能动，柳枝把它拿离了灶台放着，在外灶上又起了一个锅。

早食不能光吃鲤鱼兜子呀，一条鱼才能出几个？还得有别的。

柳枝这下就拿了刚刚切下的鱼头和鱼尾，如上回煮鱼汤那般，找了条薄薄的粗麻布将它俩包住，放入锅中，倒水，加米，放姜，放葱，熬鱼粥。

做完这些，白面也不烫手了，将它和成一个团子，又搬回灶旁放着。

林更元已经将馅炒好了，还洗净了四条红薯，在熬粥的那个锅上加了一个蒸笼，把红薯放进去借着粥气一齐蒸熟。

面团还在发着，无事可干。外边院里风大，柳枝在厨房里呆久了，是一点也不想出去，坐在灶旁取暖发愣。

“今日兴致这么高？”林更元将厨房收拾好了，也坐到了柳枝身旁，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柳枝忙完了骤然一停，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倚在林更元肩头，嘟囔道：“我都一年没吃柿饼了。今年的银钱都用来买粮买日用了，我没敢再买零嘴。”

林更元蹭蹭她的额角，没忍住又亲了亲，将柳枝抱得紧紧的，“以后你起了要叫上我，我今日起了没见着你，吓坏了。”

柳枝听了后眉头一高，斜眼看他，眼角眉梢尽是得意，“哈，也有你被我吓坏的时候啦？”

“是，”林更元低头，将自己的鼻尖凑上去抵住柳枝的鼻尖，“见不着枝枝，把我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