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魏宁如此说,魏夫人心里虽觉得不太妥当。
可也知晓她性子外柔内刚,见她已做了决定,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却也只是抿了抿唇,丝毫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更何况,人就在外面。
哪怕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是皇家贵胄的血脉,人家一个亲王,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之似乎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思及此,魏夫人摇了摇头,只得暗叹一声。
她整理了一下心绪,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门外,一身玄色常服的宁煦长身而立。
即便魏夫人做好准备,可陡然看到几乎和宁恒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还是不可避免,让她大吃了一惊。
只因…太像了。
若不是她事先知晓此人并非平王,怕是在外撞见,不仔细分辨,还真可以以假乱真。
只是…平王温润如玉,如春日暖阳;而眼前的凌王,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峻与沉郁。
大抵是幼时生长环境不同,才造就了这兄弟二人性子的天差地别。
宁煦似压根不在意魏夫人毫不避讳的打量。
他目光平静,甚至称得上谦和,见魏夫人开门,他拱手微微一礼:“魏夫人。”
这一声魏夫人,声音不高不低,也适时打断了魏夫人心中所思。
她回过神,顿觉有些失态,“凌王殿下。”
魏夫人侧身让开,“小女请您进去。”
“多谢魏夫人。”他颌首,对魏夫人说。
随即目光越过魏夫人,径直落向内室床榻上那道单薄的身影上。
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暗,随即迈步而入。
室内药香混合着女儿家房中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
他步履沉稳,走到离床榻尚有三步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不再靠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三娘。”他开口,声音比在门外时,似乎放得更轻缓了些,“身子可好些了?”
魏宁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这是自赐婚圣旨下达后,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位未来的夫婿。
不得不说,眼前人和宁恒,不愧为一母同胞的兄弟。
双生子同胞所出,生得分毫不差。
同样面如冠玉,剑眉如星,唇红齿白,就连身量也如出一辙,相貌更是不可挑剔!
静妃当年正值芳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若不是艳绝后宫,又怎能令阅女无数,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为之倾倒。
魏宁并未见过静妃。
但记得幼时随宁恒一块,有幸在钟粹宫见过一幅丹青,正是宫里最好的画师亲笔所绘。
那副丹青里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盈盈,正是宁恒的生母——静妃。
都说儿大随母,这两兄弟大抵是随了静妃美貌。
宁恒眉眼里肖似静妃三分。
而宁煦眉宇间的一抹清愁,更似极了静妃的五分神韵。
只是也不知是魏宁的错觉?还是与宁恒自幼相识,太过熟络之故?
相比较宁恒的相貌,眼前人沉郁的神色,深深看过来的眼神。
那样的专注,里面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没有怜悯,没有算计。
也没有她预想中的尴尬或得意,只是一种沉静的,近乎探究的凝视。
长久的,对于魏宁迟迟不发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宁煦也表现出极好的修养,给足十足的耐心,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然而,魏夫人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就在几乎沉不住气,想要打破这份沉静之际,就听到魏宁说了句。
“劳殿下挂心,已无大碍。”她垂下眼睫,声音疏离而客套。
宁煦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他沉默片刻,方才缓声说道:“容嫔之事,真相已大白。委屈三娘了。”
魏宁指尖一颤,猛地抬眼看他。
容嫔一事当她面再次提及,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好不容易维持在表面的克制冷静,几乎要被撕成粉碎。
她抿紧苍白的唇,没有接话。
宁煦看着她瞬间紧绷的神色,似乎在崩溃的边缘,面上的痛苦之色,再也掩藏不住。
魏夫人就站在不远处,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生怕接下来魏宁会受不住打击,精神熬不过去。
魏夫人不忍心看下去,正想要开口阻止。
宁煦却不急不慢,似在给魏宁时间平复情绪,一息过后,才继续说:“其实煦今日来,并非只是单单看望三娘,更是想告知夫人与三娘一件事。"
他话音微顿,目光在魏宁苍白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又转向神情紧张的魏夫人。
"三日后,父皇将在宫中设宴,一来是为容嫔之事还魏家清白,二来......"他声音沉稳,"也是为了定下三娘和煦的婚事。"
提到婚事这件事,他嗓音莫名一低,似带着几分难掩的愧疚之意。
魏夫人闻言脸色微变,手中帕子不自觉地攥紧。
宫中设宴,表面上是恩宠,可谁不知道这是要在众人面,将这看似不登对的婚事,铁板钉钉提上日程。
女儿如今这般模样......
岂不是要逼死她么?
"殿下。"魏夫人声音微颤,"宁儿她身子还未痊愈,只怕......"
"夫人不必担忧。"宁煦打断她的话,目光却依然落在魏宁身上,"正因三娘抱恙在身,父皇才特意将宴设在天寿宫,只几位亲近宗室在场。"
天寿宫是天子寝宫,一般不得召见,不得入内。
可见皇帝将宴会设在天寿宫,是有多重视这场宴会。
可魏夫人听在耳朵里,却是心跳如雷,只觉得呼吸也不畅快了。
这场阴差阳错的婚事,当真是圣上给她魏家的恩赐?还是一场保住皇家颜面,不得不被牺牲的陪葬品?
“宁姐儿…殿下…这…”魏夫人语无伦次,心疼女儿,却又不敢明着违逆圣意和亲王。
她看着床榻上女儿苍白如纸的脸,又看看宁煦,只觉得进退两难。
一时心乱如麻,说话都不利索了。
“魏夫人,煦知此事唐突。”宁煦低声道:“煦当日救人心切,却令三娘深陷两难,是煦之过。”
顿了顿,复又看向魏宁,眼神里是坦然的歉疚与一种奇异的冷静,“煦苦思良久,或有一法,可暂解困局。”
他稍作停顿,似在斟酌词句,随后缓缓道:“既全了父皇的旨意,亦能……予三娘一段喘息之机。”
魏宁猛地抬眼,撞入他沉静的眸中,似不像说笑。
他漆黑的眸里有种让人足够信任的真诚。
只听宁煦继续道: “若三娘应允,你我可约法三章,成婚之后,只做名义夫妻。”
“待来日风波平息,煦必寻一妥善之机,以‘性情不合’为由,奏请和离,还你自由身。”
“届时……你若与皇兄情缘未断,或可再续前缘。”
[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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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名义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