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命人彻查魏三娘落水一事,不出三日很快有了结论。
谁也未曾想到,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容嫔,竟会和此事扯上关系!
如此一来,却让旁人傻眼,有几分看不清这走势,又是闹的哪一出?
毕竟魏家和容嫔无仇无怨。一个身陋简出的宫妃,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如何容嫔要下此狠手?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下子到了魏宁耳朵里,这几日她心神不宁,那日落水寒气入体,原本就精神不济。
被赐婚后这一连串打击,整个人似大病了一场。
听闻容嫔供认不讳,承认那日推魏宁落水之人,是受她指使。
凶手正是容嫔宫里的大太监——王全福。
那日王全福穿的衣衫,也和魏宁描述如出一辙,是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料。
人证物证俱在,王全福无从抵赖,已当场伏诛。
而容嫔呢?
皇帝问她理由呢?
可笑的是她似疯了一样,竟将矛头指向帝君,痛斥他凉薄可恨。
为了静妃害她受罚,那时她已怀有身孕,却一丝察觉也无。
烈日下被罚跪,回去后见红,胎儿没能保住,身子也落下病根,再也无法受孕。
容嫔越笑越癫狂。
将这一切过错,最深的怨恨,怪到了静妃身上,她无法报复一个死去之人。
只能将怨恨发泄到了魏宁头上,她知晓魏宁和平王宁恒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而不久的将来,魏宁将会成为平王妃。
更重要的是,平王深得圣心,一生顺逐。
凭什么她的孩儿还未来到人世,连睁眼看这世上的机会也没有?
扭曲的情感让她发疯,不能报复静妃,不能报复帝王,甚至就连平王,她也无从下手!
所以…除了魏宁,世上若没了魏宁。
她发疯地想着,魏宁没了。
平王宁恒该有多伤心,静妃害她没了骨肉,她就要平王付出代价。
让他失去心头肉,哪怕不能报复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也足矣让平王痛苦!!
她是这么想的,也那样做了。
可不曾想阴差阳错,魏宁被凌王所救,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以女子名节大于天为由。
将原本该许配给平王的魏宁,指配给了一向不受宠的凌王。
总之是何结果?是缘?是孽?
想到平王无法和心仪之人共结良缘,并被一母同胞的兄弟夺走。
容嫔只觉得畅快。
她非但不后悔,最后竟又哭又笑,在趁人不备之际,一头撞在勤德殿的石柱上。
当时场面惨烈,不忍直视。
她是抱着必死之心,等有人前去抢救,才发现她竟事先服毒,七窍流血而死。
皇帝看着容嫔凉透了的尸身,气得脸色铁青。
大手一挥让人拖下去,懒得再看一眼。
那意思也就是不必安葬,随意处置,不必再回了。
深宫女子哀怨生恨的嫉妒,是多么可怕疯狂!
可哪怕是真相大白,一切却也是尘埃落定。
魏夫人看着魏宁憔悴苍白的一张脸,满心满眼的心疼,看到她眼里的希冀,一点点被残忍的真相击碎。
她心里的不忍,让眼眶更红了。
“宁姐儿…不要想了,身子要紧。”魏夫人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也几近哽咽。
她眼睁睁看着孩子们长大,平王那孩子品性纯善,虽贵为亲王,却没有一丁点皇亲贵胄的架子。
待她家宁姐儿,打心眼里的疼,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了,还图什么。
无非只盼望着孩子平安,事事顺心如意。
而对于凌王,魏夫人所知却少之又少。
他虽和平王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性子却截然不同。
早些年听闻凌王是冷宫的嬷嬷带大,后来嬷嬷过世了,圣上才记起来这个儿子。
一时善心大发,召他出了冷宫。
可在魏夫人眼里,哪怕凌王循规蹈矩,并无错漏,上辈子恩怨,也不应牵连到他头上。
可作为一个母亲,谁不想自己的骨肉,嫁得好一点。
哪怕自私也好,私心也罢。
莫说圣上不待见凌王,一个冷宫出来的皇子,学识建树上,又如何比得过自幼受太傅熏陶的平王?
如今遭遇这样的不公,眼看好得如胶似漆的两孩子,就这么被棒打鸳鸯。
魏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她的宁姐儿不好受,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在眼里,心刀割一样的疼。
“听娘的话…就当娘求你了好不好…多少用一点…”
“你看看你…瘦了不少…”
魏夫人端着一碗白粥,递到了她眼前,苦口婆心劝用一口。
魏宁却置若罔闻,她怔怔地望着窗外。
院子里一株海棠开得正盛,像极了她及笄那日,宁恒送来她院中的那一枝。
许久,她才缓缓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近乎虚幻的笑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娘…我真的,真的是吃不下…”
看着魏宁失魂落魄的样子,魏夫人几次话到了嘴边,看着手里白粥凉了又热,如此反复,也不知多少回了。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不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可左右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心里摧心断肠的痛,也只能暗暗咬牙,在心里咒骂那容嫔。
“也好…”魏夫人叹了口气:“既吃不下,便再歇歇。”说着将粥碗递给一旁的丫鬟,示意她撤下去。
她替魏宁掖了掖被角,伸手抚了抚她脸颊,柔声道:“娘就在外间守着,有事唤我。”
“等你几时有胃口了,肚子若是饿了,娘吩咐厨房备一些可口饭菜,送你房里来,也是一样的。”
说着,站起身。
魏夫人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的脸上,早已是掩饰不了的疲倦。
正准备离开房间,却不料拉开门,就撞见一个小厮惊慌失措,跌跌撞撞过来向她通报。
“太太…凌王殿下来了…
魏夫人闻言,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跳。
凌王?他怎么会突然到访?
如今圣旨已下,婚期未至,此时上门,于礼数上着实有些突兀。
更何况,宁姐儿如今这般模样……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内室方向,只见魏宁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仿佛并未听见外面的动静。
然,单薄的脊背,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可知凌王殿下所为何事?”魏夫人稳住心神,压低声音问那小厮。
“回、回太太,凌王殿下只说来探望三姑娘,并未多说其他。”
“老爷已经在前厅接待了,让小的赶紧来通传一声,请太太和三小姐……有个准备。”小厮气喘吁吁地答道。
准备?如何准备?魏夫人心乱如麻。
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如何能见客?
更何况见的还是这位突如其来的、决定她宁姐儿未来命运的未婚夫婿。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皇命难违,凌王亲自登门,无论如何都不能怠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老爷,宁姐儿才醒转过来,待梳洗后,我们即刻便到。”
魏夫人打发了小厮,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转身又回到内室。
却不料就在这档口,不等魏宁这头梳洗打扮,凌王宁煦倒是反客为主,亲自过来了一趟。
此刻,他就在门外。
“三娘,是我。”
“煦有些话,想与三娘单独一叙。”
低哑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扉,落入室内两人的耳中。
魏夫人脸上一僵。
几不可察,母女二人对望了一眼。
随即,魏夫人快速回了:“凌王殿下,小女病体未愈,形容憔悴,恐污了殿下尊目。”
“不如请殿下前厅用茶,待小女稍作整理,再……”
“魏夫人。”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她,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抗拒的意味,“煦深知此举唐突,不合礼数。”
“但有些话,关乎三娘,关乎……煦与三娘的今后,必须此刻当面言明,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他话语中的“今后”二字,像一块巨石投入魏宁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依旧望着窗外,目光却似乎失去了焦点,指尖在锦被下微微蜷缩。
魏夫人为难极了。
拒之门外,是公然驳未来女婿、当今皇子的面子。
让他进来,女儿这般模样,又于心何忍?
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虽已赐婚,如此独处一室,传出去于宁姐儿名声终究有碍。
“殿下,这……”魏夫人还在犹豫。
“娘。”一声极轻、极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魏夫人猛地回头,只见魏宁不知何时已缓缓转过了脸。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灰,空洞而疲惫。
她看着母亲,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请他……进来吧。”声音轻得像叹息,像是一阵风,吹落到了魏夫人耳朵里。
冒个泡,爪吧![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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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亲自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