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烟继续道:“自从被简世伯接入府中,我一直未曾察觉玉佩有何异样,直到简世伯强行滴血认主,激活了其中的血煞之气,我才突然清晰地感知到玉佩的存在。”
“以前其实也能感觉到一点,玉佩似乎有条气脉与我相连,可自那日起,这股气变得不祥。”
“你自幼佩戴此玉,加之所谓仙缘点化,它早已认你为主,因此即便你并无灵力,仍可感知玉中气息。”沈灼立刻立刻明白宋烟所描述的是何等联系,却仍存疑虑,“但若怨气并非由你驱使,又是何人在背后操控?”
“那玉佩之中,还留有一抹我父亲的残魂,”宋烟将玉佩紧紧抓在手心,“他早已失去神智,唯余复仇一念,我虽无意害简世伯,却阻拦不了父亲这缕残魂,它仿佛只为复仇而存。”
沈灼心中疑云至此尽散。
驱动怨气的,是宋家主当年含恨留下的一缕残魂。
这魂魄虽失神识,却仍念着骨肉至亲,执意要向未能妥善照顾爱女的故友复仇。
裴川静听二人对答,一时默然。
他想起前夜在小楼阶梯偶遇宋烟时,他便心想,若宋家主仍在人世,见到独女如此境况,该是何等心痛。
即便只余一缕残魂,宋家主仍在为他唯一的女儿心疼。
可是,残魂执念,为女复仇,听来悲壮,实则可悲可叹。
那终究只是一缕没有理智、只凭本能行事的残魂。
若任其继续吞噬怨气,所谓复仇,只会酿成更多混乱,甚至将宋烟也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裴川手中长剑突然再度举起,剑尖直指宋烟的方向,
“宋烟姑娘,这玉佩,不应存于世。”
剑光清寒,映得他眉目凛冽如冰,空气仿佛也随之一僵。
“你想毁掉这玉佩?恐怕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一直沉默的玄色身影突然从上空跃下,拦在裴川与宋烟的中间。
谢元展开白玉扇,扇面未动,但已凝出一道白光,随时做好与裴川一战的准备。
谢元目光紧锁裴川的动作,脸侧向身后的宋烟,道:“你自己能跑吗?”
宋烟一愣,随即握紧手中玉佩,点头道:“借玉佩之力,应当可以。”
“这股力量终究邪异,能不用则不用,”谢元提醒道,话锋一转,“待我与裴川交手,你立即离开,事后我自会寻你。”
裴川眉峰紧蹙,他无意与谢元纠缠,二人实力在伯仲之间,百招之内难分胜负,
他的目的只是将怨气源头毁去。
若真如沈灼所言,魔气因此复苏,天下必遭大劫。
他直视谢元双目:“此事与你无关,何必卷入其中?”
“我非卷入不可。”谢元脸上不见半分平日笑意,“玉佩是师父留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遗物,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将其毁去。”
气氛霎时剑拔弩张,两股磅礴灵力在空中无声碰撞。
裴川冷声道:“让开!此玉早已被怨气侵蚀,再非昔日灵物。邪异之物必生大祸,岂能因你一己执念置苍生于不顾?”
谢元玉扇横胸,寸步不让:“你又怎知毁灭是唯一解法?我师遗物,即便沾染污秽,也当由我这个弟子来处置,。”
“你若执意如此,”裴川叹了口气,“谢元,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战。”
“那便今日放过宋姑娘。”
见对方毫无退意,裴川不再多言,腕间翻转,剑势将起。
他正欲架势出手,却听见屋顶传来一声轻唤:“师兄。”
那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碎在风里,让裴川心头一紧,不由暂时放下剑回头望去。
沈灼的状态极差,全靠一柄插入瓦砾的长剑支撑着身形,鬓发已被冷汗浸透,几缕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旁。
他依然强撑着没有倒下,一个字一个字道,
“谢元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毁去玉佩并非是唯一解法。”
“如今怨气被封于玉佩之中,若是强行摧毁,只怕这些怨气会流散天地,引发更大的灾祸。”
谢元瞥了沈灼一眼,扇尖凝聚的白光收敛了几分:“沈道友倒是说了句明白话。”
裴川将长剑反握身侧,眉间紧锁:“毁不得,留不得,小灼你说该如何处置?”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化解仇怨,净其戾气……”
沈灼没有说完,但众人皆已明了,无非就是报宋家之仇。
谢元“啪”地收起扇子:“如此说来,非要找上凤炎山不可。只是我们即便敢去,对方也未必肯认。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沈灼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宋烟:“宋姑娘意下如何?若是你,应当能借助令尊残魂暂时压制玉佩中的怨气吧?”
宋烟指节泛白,紧紧攥住手中玉佩,面色平静却久久不语。
“我能暂时压制住怨气,不让它肆意作乱,”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但宋家灭门之仇,我不得不报。”
“哪怕仅凭我一己之力,身死魂灭,此仇也必报不可。”
沈灼凝视她的瞳孔,原本的空洞被一股坚毅所取代。
“但你应当明白,凭你一人去挑战凤炎山,无异于以卵击石。”
宋烟何尝不知,凤炎山是何等庞然大物,仙门翘楚。
她一个毫无修为、仅凭一件邪异玉佩的孤女,前去寻仇,与飞蛾扑火何异?
“我知道,所以我说,哪怕身死魂灭。”
“你若执意去寻仇,也不过是求得一死,放下执念,好好活下去,这才是宋老爷临终前将你托付给简老爷的本意。”裴川道。
“放下执念?过自己的人生?”宋烟喃喃地重复道,脸上露出一抹近乎荒谬的苦笑,“裴川哥,你说得轻巧。”
“可当我午夜梦回,梦见我宋家上下数十口人的音容笑貌时,你叫我如何放下?”
“若真放下,任我宋家满门血债沉埋、独我一人苟活于世,我又当如何自处?”
她的声音并不激烈,甚至透着一股疲惫的平静,却让裴川一时无言。
“裴川哥的好意宋烟明白,但此仇不报,我心永无安宁之日。。”
裴川长叹一声,道:“可你明知,你是报不了仇的。”
“更何况,害你宋家满门的真凶,并非凤炎山。”
——简府篇·完——
终于要离开简府了!!!
我得意地摇头晃脑扭来扭曲!
再写两章这宅子都要看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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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