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了书就弄干戈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赠马

东宫。

陈芝尹在礼部住了一日后，今日依着钦天监算的吉时被抬进东宫，只是太子未在宫中，宫中人都唾弃她，鲜少有人来接她。

最后礼部的人发怒，才慢慢悠悠出来一个嬷嬷，迎下她，送走了礼部的人。

这就是陈芝尹的婚礼，没有亲朋也没有好友，全是唾骂和不在乎。

可是她现在不在乎这些，今日是她父亲被砍头的日子。

可是她没有任何能力和理由去见他最后一面。明明太子答应她父亲的是太子妃，这样就算是他父亲有罪，太子成婚天下大赦，她父亲也不会这么快离开。

可是他们反悔了，甚至是一起反悔的，他的父亲就这样被卸磨杀驴，这样死在断头台上。

陈芝尹眼睛红肿，被那个嬷嬷带到一处十分破旧的别院，比她在礼部住的还要简陋。

但是她现在顾不了这些。

她自己坐下，掀开了头上红得发黑的盖头，她看向窗外，时候马上就到了。

嬷嬷也没有管她，只是将她关在了里面。

好在窗户没有关上。

突然之间，她心脏骤痛，她疼得不行了，躺在了地上。

她感受到了。

她的父亲，她的亲人，全都离她而去。

只剩下她一个人。

在地上趴了许久，最后陈芝尹晕了过去，太久没有休息了。

皇宫外的刑场，宋杜平看着陈为农的脑袋滚落，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他是农人之子，能够混到这个地步已是奇迹，可是啊，官场如战场，谁又知道其中的变数呢。

他的敛财之道，确实可恶了些。

昨日他部已将难民营的管事收押，从他家中也抄出许多黄金白银，真是狼狈为奸，明日就该他上刑场了。

宋杜平没有为他们的死去而悼念。

只是他突然想到牧停云是最先去过难民营的，这陈府的事败露出来她和宋应辰是出了不少力。

他这个儿媳妇不简单。

之后不知她会惹出什么事情。

如今的局面对谁都没有利。

除了那位千乘之尊。

近日抄的家有些多，再加上数额庞大，将户部忙得团团转转，新上任的尚书又不太懂，大家都十分想念卫集醒，昨日有人去清算卫家家产，真是少得可怜，最后户部又筹了些才将其送回卫尚书的老家，虽家中已无亲人，但那些钱总得有个归处。

对于卫尚书的冤案，皇帝没有补偿太多，只是赐了一个较好的谥号，将他的尸体葬在了京中。

宋应辰原本想和牧看去将卫尚书的尸体劫回来，可是皇帝圣旨已下，这他们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两人都在京中。

停云醒来之时，宋应辰已经起身，将自己的被子收拾好。

此刻正在院中陪着袁氏说话。

袁氏有许多事要嘱托，又给他带了带了许多东西。

冬装已经给宋应辰做好，此刻想让他试穿，若是有不合身，今天还可以改。

宋应辰穿上衣服之后，顿时觉得十分热。

但忍着让袁氏左看看右看看后才脱下。

这衣服别说是边关，就算是极寒之地，也能暖暖和和的。

袁氏见合身之后才安心。

她眼窝子浅，这所有事情交代完后，就开始憋不住眼泪。

宋应辰不知如何安慰，左右张望，身边却只有槐序，槐序对上他的眼神，才反应过来去安慰袁氏。

正好停云起来了，袁氏也不想占用他们小两口的时间，就擦干自己的眼泪，然后随着槐序一起下去。

她要去看看厨房的汤炖得如何，要好好给宋应辰补补身体。

荷月已经给停云梳洗好，此刻也逃走了。

她不懂男女之事，但是她想让停云和宋应辰好好的。

宋应辰朝停云走过去。

“睡得还好？”

停云向来睡眠浅，可是宋应辰竟没将她吵醒，她不知动作是有多轻，还是自己睡得太沉。

“很好。”

这时两人突然尴尬起来，不知道要说什么。

“去吃饭吧。”

“好。”

停云应着宋应辰的话，然后任由他拉着去了大堂。

牧闻雷已经去了国子监，所以就他们几个人，吃过饭后，袁氏他们一行人又离开，只剩他们两人。

“今日要去哪儿？”

停云询问。

今日是最后一天，确实不知怎么过，才算不浪费时间。

但今日宋应辰的事还很多，他要去宫中装样子，还想和停云去看看祖母，还要再上山一趟。

“先去见祖母吧。”

宋应辰说完，询问停云的意见。

“好。”

停云有些动容，但还是轻快答应。

停云又抚摸腕上的佛珠和麻绳，心中有些不安。

两人去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见到祖母的牌位时也鲜少说话，之时将思念全都寄托在纸钱上，希望能够飘向那远方。

“会骑马了吗？”

宋应辰询问，将自己的马牵得很紧。

停云认出了这匹马，是当初的那匹，她之前听说这匹马是御赐的千里马，脾气秉性都是上乘。

停云回到京中鲜少有时间骑马，毕竟京中的大家闺秀不比骑马。

“不会。”

“要学吗？他也想将功补过。”

宋应辰说着摸摸马头。

这匹马一直养在宋府，今日是宋应辰专门将他牵来。

“好啊，只是今日槐序她们确实不在。”

停云打趣。她今日的穿着还算轻便。

“我定不会让夫人再受伤。”

宋应辰凑近，声音压得很低。

停云只觉得有一阵酥麻。有些不好意思。

论说情话，停云还是比不过宋应辰。

宋应辰用手托住马蹬子然后等着停云上马。

停云以前是学过骑马的，只是许久未骑有些忘记了。

以前与宋应辰同乘过几次，所以上马对于她来说还是小意思的。

停云麻利地上马，然后扬着头看向宋应辰，那张扬的模样，宋应辰看呆了，他好像看见了哥哥们口中的停云。

停云看他不说话，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就自己熟悉，轻轻拉一下缰绳，马有了些反应，停云就对宋应辰说：“可以放开，他好像已经认识我了。”

停云说完，不顾宋应辰的反应就开始向前走。

事实证明就是这样停云走得很平稳，这马也很配合。

这是城外，所以很宽敞，停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好像回到了边关，无拘无束的时候。

宋应辰跟上，然后帮停云牵着马。

“看来不用我教。”

“停云可知我这是千里马？”

宋应辰说完也不顾停云回应，就直接坐了上去，，然后握着停云拿缰绳的那只手，开始用力，马接受到讯号，开始飞奔。

刚才那速度对于他还说实在是大材小用。

停云还从未骑过这么快的马，有些害怕但宋应辰将她搂在怀中，给她很足的安全感不会往下掉。

停云听着风在耳边呼啸，树木在眼前一闪而过。

这种激情的事情，停云很喜欢。

宋应辰也十分快乐，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向牧羊人换的那匹马飞驰的感觉。

他一点都不后悔，这次回来，眼尖的唐氏还询问他玉佩去哪了他只是搪塞过去，说没有带，其实他就不知流浪去了何处。

但是对于他来说不重要。

这马像是不知疲倦，最后不用宋应辰驱赶，他也跑得很快。

停云稳稳自己的气息然后询问。

“这匹马有名字吗？”

“没有。”

“这马是我射柳夺冠时陛下赐的，从未取名。”

停云想起，牧伴阳是很喜欢给这些东西取名的，他觉得动物有了名字会和主人的羁绊更深，更不易离去。

所以他院中的小鸟，他的马，羊，他之前的鱼都有名字。

“夫君为何不给他取名？”

停云说着，伸手摸摸，这马的毛发，十分有光泽，像是养得很好。

“夫人取吧，这马以后还要托你照顾。”

宋应辰说完，向后拉缰绳，让马慢下来。

“夫君要将这马给我？”

停云抓住了上句话的关键。

“是啊，就当给你赔罪。”

宋应辰想起自己的混账事还是后悔。

“夫君不用自责，那件事本来是我的不对。”

“仔细想想吧，不急。”

宋应辰说着，将头抵着了停云的肩上。

“好。”

取名这事确实不能马虎。

就这样慢悠悠地两人回了牧府。

牧府的马厩也就多了一匹马，好在他性格好于槐序她们的马相处得还算和谐。

之后宋应辰就得进宫去。

停云没有跟着一起去，只是在府中等他回来。

看着停云有时间，槐序才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停云。

“陈芝尹今日已入宫，听说不太受待见，聘礼很少，未有嫁妆。”

槐序说着，语气中没有情绪。

停云想起陈芝尹心中还是愧疚的，这也是应该的，它只是一个与请露年纪相仿的姑娘，可是因为父亲的罪孽，现在落得这样下场。

虽不知太子当时是如何许诺陈为农的，但肯定不会照做。

不知她在东宫的处境如何。

这几次的相处，停云觉得她是一点心眼都没有，活泼可爱，天真浪漫。

现在想起她的笑，停云就觉得有些伤心。

这都是命啊！

宋应辰懂得装样子，而且现在皇后心情愉悦，所以很快就应付过去，宋应辰去时，皇帝在议事，没有召见他，他就直接出宫。

只是出宫之前，偏偏就遇见了太子。

太子刚从皇帝那里出来，满面春光，定是又给了他什么好处。

宋应辰现在看见他就来气，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宋应辰，你马上要走了，竟还有如此闲心。”

“太子殿下说笑，去见皇后娘娘是礼节不是闲心。”

太子最讨厌宋应辰这样子，挑自己的错，从小就是这样。

“祝你死在边关。”

太子不想废话，直接抢了他的道准备离开。

如今在这宫中，他确实能够横着走。

宋应辰关注太子身后的仆人，其中没有仲夏。

心中还是不安，但是也无可奈何，等太子走远之后宋应辰才出宫，抢了宫人的马，就出城去。

假假这些日子烦躁得很，常常在破庙和宋应辰的房子中来往，时不时去拔拔卫致的土，但又小心盖上。

它在找，找自己的小主人为何不在了。

动物最为长情。

老和尚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

见宋应辰上来之后，才进屋倒茶。

两人对坐，宋应辰又问了老和尚同样的问题。

“老和尚，这次我又要去多久？”

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宋应辰想要快些回来，它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老和尚沉默许久，最后说：“鹤颂此去不要心浮气躁，京中之事先搁一搁。”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劝告。

这次的心境又不同了。

他已经走出来了，但是光走出来还不够，还要更加让自己变强。

“如此，又不知何时能够见到你。”

宋应辰焉了下来，将茶一饮而尽。

“老和尚，那些信你可要收好，不要被别人看见，那样的我太懦弱了。”

宋应辰想起回来这么久，还从未好好与他谈过自己这小半年来的境遇。

但是他想他应该知道，毕竟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好。”

“老身那段时间废寝忘食地给你念经。”

老和尚打趣，他不想太悲伤，此去也不该悲伤。

“多谢。”

宋应辰又被逗笑，老和尚鲜少有这样勤奋的时候。

“假假我托付给牧看，你院中还有那么多动物，就别揽这活了。”

“以后他还是一样，每周都来帮你挑水扫院子，你还是过你的悠闲生活。”

“这下轮到我说多谢。”

“再坐坐吧。”

宋应辰说完，不再说话，而是看着周围的一切。

下次见时，这些树又得长不老高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宋应辰就告别自己的院子，抱着假假在老和尚的注视之下离开。

此次确实不知归期，所以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牧府，将假假交给牧看之后，宋应辰才去寻停云。

今日无法宿在牧府，因为明日一早离京，宫中要派人来跟着，所以得回宋府，回来这么久还未在宋府睡过。

那书房也是许久没有去过了。

停云自是要与他一同去，所以槐序早已收拾好东西，虽只是一晚，但还是准备了许多。

袁氏今天中午没事，清点了一遍又一遍宋应辰要带的东西，生怕忘了什么。

牧请露在一旁，劝了几次都没用，最后只好加入。

回到宋府，宋应辰照例去拜见唐氏和宋杜平，虽没什么感情，但是名义上还是父母。

可她们只有一颗让宋应辰建功立业的心，全然忘记宋应辰此去的危险。

宋应辰也从未奢求过这些。

她们这一关过后，宋应辰才算真正的解脱。

再次回到宋应辰的院子，停云还真是有些感慨，没有在外面逗留，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夏日潮湿，这书房许是无人打理，已经散发霉味。

看来该回来晒晒书了。

书房还是没有变，这次停云竟不敢去翻看，宋应辰的过往。

在书房坐了许久，也安慰自己许久。

宋应辰进来之时，停云正伏在案上，拿着笔随便画着，没有成形。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此刻竟不知说什么。

停云听见他来了，就从案上起来，目光随着宋应辰移动。

“明日让牧看哥哥送你吧。”

停云率先说话。

“好。”

宋应辰已经走近。

“以后无事，就不要回来了，我已和母亲说过。”

“好。”

停云也学着宋应辰回答。

“再抱一下吧。”

宋应辰伸手将停云揽在怀中，此时说什么都不应景了。

停云也没在说话，只是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