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西施她名花有主 第4章 集市

树影斑驳，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两个被阳光拉长的身影并肩走着，暖阳稀稀落落从头顶撒下来，将少女披散的发丝染上了一层金色。

“心安，你想读书吗？”顾青青捏着手心里微凉的小手，低声问道。

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悄悄话。

少年垂着脑袋，看不出情绪，在她问话的同时抬了抬头，然后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林小雨方才说的话太过刻薄，即便平日里受惯了冷眼，顾心安还是无法将难过毫无痕迹的遮掩过去。

他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头也垂得更低，仿佛害怕顾青青看到他脸上伤心的样子。

“其实咱们没必要太在意别人说了什么。”顾青青顿住脚步，用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语气温柔道：“心安已经是小大人了，如果还因为别人随口一句话而感到不开心，那姐可就要嘲笑你咯。”

少年微微抬眼，眸中有些泛红，低声说：“……姐，我哪有……”

顾青青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揉揉他的头发，说：“没有就好了。”

顾心安咬着唇，被她揉的脸上露出了丝笑容。顾青青牵着他往前走，思了片刻，又问：“想读书吗，心安。”

许是没猜到她还会继续问这个问题，少年闻声愣怔了几秒。

顾青青没有刻意去看顾心安的表情，其实就算他不回答，她也知道他是想的，不然不会站在林小雨的书桌前看那么久。

在现代顾心安这个年纪已经可以上中学了，哪怕家里再穷再不济，也该上完小学了。只可怜这个世界的顾家生活在最底层，让本该呆在学堂的他白白蹉跎了大好时光。

顾青青惋惜地叹了口气，她清楚少年不答话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敢。顾家穷得揭不开锅，连温饱都成问题，自然没有闲钱供他上学。顾心安也根本就没奢望过自己能念书，所以在顾青青等着他答话时，他默默沉思了几秒，然后答了声：“不想。”

“书可是个好东西。”顾青青说，“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难道心安不想出去看看？”

少年抬起头来，面对顾青青接二连三的问题，他显得有些讶异。顾青青也不怕他瞧出端倪，侧眸对上他的目光，温柔地问：“如果你想的话，姐以后供你好不好？”

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知识改变命运，顾青青在现代世界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如果有条件，她当然希望这样年纪的顾心安能在学堂中度过。

“可以吗？”顾心安见她说得这么认真，面上神情迟疑了片刻，然后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性问道。

“当然可以。”顾青青没有犹豫，肯定地说：“等卖豆腐赚了钱，姐就送你出去念书。”

顾心安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期待，但又很快被掩饰过去。

顾青青没听到他答话，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拉着他的手转身认真地说：“心安，姐可没有在跟你画大饼，只要你想念书，姐一定送你上。”

少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顾青青握得太紧了，他没能抽成功。

“我……”顾心安对上她的目光，脸色微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害羞，说话突然有些结巴 ：“画……画大饼，是什么意思啊。”

“……”

顾青青没忍住笑出了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现代梗，连忙机智回答：“就是一个词，等心安以后念了书，就会明白啦。”

“好，好吧……”少年浅浅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很好看的酒窝。

顾青青抬眸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快上正午，她牵着少年的手往家的方向去，说：“走吧，跟姐去看看河边的田，然后回家吃午饭。”

“嗯。”少年点点头，很自然地跟上她的脚步。

杨柳村不大，藏在山间，前有河溪，后傍青山，用现代眼光来形容的话是一座世外桃源。

但如果撇开风景来谈，它就只能算是个偏隅之地，村寨之后没有人烟，村前有条路直通山外的潭州城，可距离有些远，没有交通工具，光靠脚走的话要走上半日。

家里条件好的想进城会雇上辆驴车去，没钱的基本上不出村子，他们的吃穿用度一部分靠家里的田自给自足，一部分则是村子的集市上换。

因为杨柳村附近没有其他村子，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互市。每个星期，村里的人会自发统一挑出一天时间来做为赶集日，把自家多余的东西拿到集市上换卖。

这种以物换物的生活方式虽然比较原始，但却十分方便实用，既给了村里人做生意的机会，又能让那些没钱进城的人在村里采集到想要的东西。

顾青青两人从村尾林家回来时，正巧赶上了今日村里的市集。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大小各异的摊位，人群来来往往，看起来还真有种市井街头的感觉。

低眼一瞧去，有拿土豆换鸡蛋的，也有拿竹织品换布匹的，实在没东西换的也可以拿钱银来买。你还别说，这杨柳村虽小，可五脏俱全，竟有不少好东西。

顾青青还是第一次逛古代集市，哪怕只是这种乡下的小集市，也觉得十分有趣。她看了看自己背篓的里东西，就是不知这不起眼的粟米能换到些什么。

“心安，你午饭想吃什么。”两人脚步停在市集入口处，顾青青低头问少年道。

顾心安闻言一愣，低低将热闹的市集打量了眼，有些疑惑地问：“姐姐，咱们不去看田吗？”

“要去啊。”顾青青笑道：“逛完便去。”

顾心安听她要逛市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反而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少年的记忆里，顾青青是从来不逛市集的。

这几日，她在少年眼中太过一反常态，不仅喊他改了称呼，甚至还说要送他去读书，这都太不符合原主的性格了。

“姐以前不是不喜欢逛市集吗？”顾心安犹豫了半会儿，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出来。

“也不是不喜欢。”顾青青神情没什么变化，笑着说：“以前是觉得没钱逛了有白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少年乌黑的眼眸微转，低声说：“现在不也没钱吗。”

“至少现在有田了啊！”顾青青拉着他的手往街中走：“有了田就相当于我们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没钱的时候咱们就逛逛村里的小市集，等以后有钱了就去逛外面的大市集。”

“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来呀。”顾青青摇着手指说道：“这就跟咱们做豆腐一样，得先垦地种豆，除草施肥，然后等它开花结果，到最后收成的时候这豆腐才算真正有了着落。”

她随手拍拍少年的脑袋：“但是在中间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咱们必须得有耐心与信心，明白了吗。”

“嗯。”顾心安认真听着，乖巧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顾青青觉得他很懂事，除了性格沉闷了点外，倒也不像原主记忆中那般不讨人喜欢。

不知是不因为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也有弟弟的原因，顾青青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不少怜惜之情，短短几日时间就已经完全进入了姐姐的角色。她笑着戳了一下少年的脸颊，赞道：“心安，真乖。”

少年被夸得有些羞涩，睫毛忽闪几下，垂下了脑袋。见状，顾青青忍不住笑了笑，往前道：“走，去看看今日有什么卖的。”

杨柳村的集市不比外边的大城市，它没有专门商铺聚集地，一条长长的石板路，中间留有人行走的空隙，两旁便是村里人摆出来用来换或者卖的东西。

今日出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挤成一片，顾青青与少年并没有很快的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但这种热闹的场面，却让平日里甚少与人交集的顾心安感觉有些不适应，他紧紧地靠在顾青青身后，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顾青青觉察到他的异样，侧过头来看着他，笑着问：“怎么啦？”

少年眼神闪躲着，摇摇头：“没……没事。”

见他这副模样，顾青青很快便明白过来什么，自己没穿过来之前，原主是属于那种没事便足不出户的人，顾心安跟着她，除了下田就是在家。从来没有体验过热闹的人，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难免会不自在。她捏捏少年的手心，说：“别害怕，有姐在呢。”

顾心安闻言，蹙起的眉心微微舒展了几分，点点头：“嗯。”

顾青青见状，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拉着他走向人群中央。

在古代，人们卖东西一般都会用吆喝声来吸引顾客，但在杨柳村这种小地方即使不出声，也不至于让人忽视。就好比现在，石板路旁的每个摊位都站满了人，用于行走的小道也被堵的水泄不通，两人挤在人群里，根本动弹不得。

杨柳村不大，总人口加起来可能也就几百人，但这几百人若是在同一日上街，阵仗不亚于外边的大集市。

因为顾心安不太适应的原因，顾青青原本只是想带着他随便逛逛便回去的，可无奈此刻被挤得挪不开脚，她只能放慢脚步停下来歇息，也好顺便观察观察这杨柳村的人都在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