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周应川不需要她接，只说和方齐一起，不过是因为下飞机要赶到陈雨汐家，需要有人安排行程。

容霁目睹他寡冷的脸在看到她时染上错愕，敛眸掩去嘲弄苦涩。

秦臻认出来开门的不是陈家的儿子陈宇柯，反而是一个有些眼熟但并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虽有些愕然疑惑，她后退两步看过门牌号又收回视线，心下还是为这个孩子的好皮相惊艳了一把。

长得真是干净利落的英气，只是气质却有些疏冷淡漠，倒是和容霁有些像。

秦臻确认了门牌号，客气笑着问开门的周应川：“你好，请问这里是陈老师家吗？”

听秦臻问他，容霁眼眸恹恹，没再看周应川，声线平稳轻声说：“妈，没错。”

他就站在这里，除了陈雨汐家还能错到哪里去。

丹凤眼黏着容霁，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询问的女性是容霁的妈妈，周应川握着门把的手收紧。

“阿姨好……没错，”开门那刻的淡漠表情分崩离析，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带着些谦逊，他看她们手上拿着东西，手先伸向容霁，“来，东西给我你们先换鞋。”

听他看着容霁说话语气熟稔，正疑惑容霁为什么这么肯定的秦臻明白过来是认识。

他说话后像冰雪消融的平易近人模样，容霁还没拒绝，秦臻想来到底不好麻烦，先回了周应川：“没事没事，东西不重。”

被这突如其来的见面弄得晕眩，周应川将门敞开，他来时看见陈宇柯在鞋柜下面给他拿的一次性拖鞋，于是转身去开柜子。

容霁垂眸站在门外，冷眼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

他刚把鞋柜打开，屋子里陈雨汐从厨房走出来盯了一眼，“对，鞋在柜子下面。”

陈雨汐手中还拿着东西，叮嘱完周应川又转身回去，不过间隔几秒，她从里面出来，客套的声音由远及近，“秦阿姨，你们也太客气了……”

“容霁，好久不见，”陈雨汐客套完笑着看向容霁，伸手去接她们手里的东西，“我帮你们。”

母女俩手中的东西各被陈雨汐分了一些，容霁看周应川随后递到她手上的拖鞋，房内两人一前一后错位站在狭窄的玄关，看上去就是一起迎接客人的男女主人。

她几乎木然看着，心中再掀不起什么波澜。

一并道了句谢，容霁进屋换了鞋。

周应川拿给她的鞋码数合脚，容霁跟着秦臻落在最后和他们一道进屋，短促的玄关此刻变得好像走不到尽头，而里头已经能听到陈家夫妇的招呼谈笑声，如此其乐融融。

她的视线平视，可周应川高她们许多正跟在陈雨汐身后，依然打眼。

鞋再合脚，她也不该出现在这。

越过装饰隔断就是客厅，陈雨汐一路走到沙发回头。

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的人变成秦臻，而周应川落了些脚步正跟在容霁身侧，眸光倒和上学时一样，只要容霁在便始终如一。

她招呼秦臻坐下，余光瞥见的，是容霁毫无涟漪的神情。

容霁倒是和上学时不一样。

陈雨汐上茶水间沏茶，陈母从厨房出来，容霁刚在秦臻旁边坐下，见她出来就打招呼：“师母。”

陈母应了声，和容霁说：“你老师在练字，我去叫他。”

她正往书房去，看陈雨汐端着茶出来，就叫她好好招待客人。

陈雨汐把茶端过去，将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眼眸几度投去的周应川看在眼里。

她对周应川曾有过些好感，不过并不算深。

现在她更好奇的反而是，他和容霁为什么能蹉跎到现在还没在一起，甚至容霁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转手把托盘递给周应川，“我哥水果没洗完，接了个电话就不知道去哪了，我去把水果洗洗。”

言下就是拜托周应川帮忙给容霁母女倒茶的意思。

周应川嗯了声，极为自然接过。

容霁纵使目不斜视，总归在一个空间，如何也避不开这熟稔但让她倍感刺眼的一幕。

发觉容霁今天话格外少，周应川想将倒好的茶送到她身前茶几，却在经过秦臻时先停顿放下。

“容霁。”他又倒了一杯，有意想与她说话，只是不远不近的递去，示意她接。

秦臻听他叫得准确无误，就正好问：“小霁，你们认识啊？”

这样主人家的做派，容霁闷不吭声接了茶，见秦臻看向自己，简略回答她：“嗯，高中同学。”

她话落，周应川眉蹙了下，丹凤眼悄然侧目虽见她面色平常，仍然有怪异的感觉萦绕。

陈家夫妇此时从里面出来坐到沙发上，笑着补充：“他俩和我家雨汐都是一个高三班的同学。”

秦臻哦了声，开门那会的眼熟有了解释。

陈母热络地拉起容霁的手，像是仔细端详了会，“好久没看见小霁了，你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漂亮。这次回来还去英国吗？”

容霁摇了摇头，“不去了，落叶归根，打算在江林稳定下来。”

陈老师听这话，古板严肃的面容也笑得舒展，“是该回家稳定下来，毕竟还要照顾你妈妈。”

秦臻闻言笑得无奈，附和道：“她就是担心我。主要还是这次有个做她专业方面的综艺找她，不然也没那么顺利。”

他们细聊着综艺，却不知道投资商也在场。

容霁扬眸望向周应川，他无甚反应仿佛与他无关，正从陈雨汐手中接过果盘。

鲜艳而大的草莓赶得上在郦城草莓园摘的大小，连同暗红色的车厘子一同推到容霁面前，她敛眸看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抬眼超然平静与周应川对视一瞬，又看他回头继续接其他水果。

“是吗？”

陈家夫妇的惊奇把容霁的注意力拉回长辈聊天，秦臻介绍综艺说得中肯，两人连连喟叹：“现在都有拍这种综艺的了，真是大进步。”

陈老师目光更长远，“那综艺拍完，小霁你是怎么打算的？谈没谈对象呀？你爸爸走得早，别怪老师多嘴，咱们要成为自己的后盾。”

容霁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或许是因为早栽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于情爱她向来无动于衷，回国前便只有对往后事业发展的打算。

她视线再掠周应川，黑眸沉沉眸光却在她，像是也在仔细听她讲话。

就是这样专注的目光，频频让人误会。

世事如何发展果真不会如规划预料一般演绎，回国前她只预想事业，哪曾想回来后却坠入单方面的情爱漩涡。

竟在同一棵树上，吊了自己两次。

情绪却比刚回国时不知所措下，满心的不要再靠近平和。

左不过民宿时最开始想的也只是当朋友相处。

既然没有宣之于口，那就在这个身份止步。

她想了想回答陈老师：“后续还是打算考事业编。”

“这样也好。”陈老师点头。

陈母听到高压锅上汽的声音起身去了厨房。秦臻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饭点，没有再继续叨扰的意思，就叫容霁起身告辞。

到最后容霁身前被周应川特意放去的草莓，动也未动。

“刚好饭点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啊……”陈家夫妇挽留。

陈家的位置距离容霁家还比较远，周应川跟着已经到了门口，打算送她们回去。

秦臻看周应川，婉拒陈家夫妇，“不要这么客气，你们还有客人，我们不多叨扰。”

而屋里，陈宇柯刚刚电话解决完设计稿问题，一出房间就看见门已经打开，家人围在玄关，他看前头站着的周应川，纳罕：“周应川你要走吗？不是说在我家吃饭。”

陈宇柯的声音不大不小，约莫是没看到容霁她们。

容霁看屋里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门口的周应川，“不用送了。”

周应川默了默，还没说出口的提议就这样胎死腹中。

目送容霁两人上了电梯，周应川却有些心慌，找了鞋子开始换，陈家夫妇有些莫名，“你这是去哪？”

陈宇柯走过来，看他还是要走，“马上吃饭了，干嘛去？”

“我去送她们……”

陈宇柯莫名其妙，“谁啊？”

陈雨汐反应过来，“你去吧，秦阿姨她们家离这确实挺远的。”

陈家夫妇这才察觉疏忽，也不好赞成周应川这个客人替他们去送客，便没再说什么。

周应川听陈雨汐替他解释过，下颌微点往电梯走。

等他下电梯，单元楼前已经不见容霁她们。

眉不安的压蹙，他拨出容霁的电话，耳边嘟嘟响着，一连好几个播出，最后只剩机械女声回复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突然的不安翻涌而至，隐约在心底扩弥漫。

周应川步伐越来越大，终于在接近小区门口时眺见容霁。

“容霁。”他呼吸急促些，磁性的嗓音喊着她的名字。

手腕被攥住的感觉熟悉，耳边听到的每个音节都像沉沉磨在心间。

他力道不重，容霁回眸看他，丹凤眼在阴沉天色下显得格外通透明亮。

“怎么了？”秦臻察觉容霁脚步停下。

听到秦臻的询问，容霁动了动手腕，周应川凝着她的眼眸错向转身的秦臻，才松开手。

“阿姨，这边回市一中太远了，我来送你们。”

他语气诚恳，微敛神色看着极为谦逊。

秦臻初次见就对他有些好感，看他着急赶来，就说：“陈老师他们叫你来的吧。怎么不打小霁电话问一下？我们开车了，停在那边商场。”

周应川性格沉稳谨慎，秦臻能想到的他又怎么会想不到。

她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果然显示他拨来的好几通未接来电。

对和周应川的关系往后该如何发展她已然心态平和，可她的感情却混乱得一塌糊涂。

本来就算是手机静音，只要她心心念念也不会错过这些电话。

奈何。

她看向周应川，本想缄默，唇瓣微动还是解释：“抱歉，我手机静音了。”

唇角笑弧似有若无，是惯常礼貌的浅笑，“你回去吧，我们开车来的。替我们谢谢陈老师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