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无歇 第23章 出卖

这丞相大人要的位置，果真是极好的，位置极佳，正好在舞台的正对面，是可以欣赏对面演出的绝佳位置。并且，从二楼上居高临下往下看，表演净收眼底，清清楚楚。

鱼幼薇与温氏兄弟，加上令狐滈四人正好凑了一个四方桌，就在令狐滈父亲的隔壁间。

令狐滈愁容满面，没有半点笑容，吓得在场的其他三人，也不敢的出声。

“诶嘿，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看，初羽已经上台了呢？”温璋嘿嘿嘿的憨笑着，这包间里的空气都快要冷到冰点了，有他温璋在，他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最擅长调节气氛，就算是打起来，也比冻死好。

令狐滈一个眼神过去，斜着眼，刀锋一般的目光差点射穿了温璋的小心脏，吓得他再次将自己的嘴包起来

他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方才自己说错话被鱼幼薇嫌弃，现在又被令狐滈瞪着，还是保命要紧，气氛算什么，不重要的。

令狐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如今已经没有心思听什么雅乐，看什么表演了，他只想知道，隔壁包间中，在做些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将耳朵稍稍凑近了一点，但是又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屏风毕竟是透光的，他靠得太近，会让自己的影子投射在上面，被发现了就不能继续听了。

可是此时，隔壁没有什么声音，他听不到，也没有人说话。

于是他就一直保持着靠近屏风的动作，一动不动。

鱼幼薇与温庭筠对视了一下，纷纷摇着头表示无奈。

看的出来，令狐滈其实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他有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不拔，所以，他今日迫切想知道，他的父亲，是否还是他一直以来崇拜的那个父亲，他就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就算是真相会让他遍体鳞伤，他也要知道真相。

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隔壁包间终于有了点动静。屏风门被打开，门滑动的声音传到了屏风的另一边，显然，有人进来了。

“哎哟丞相大人，真是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居然让您等着了，我真的是，愧疚难当。”

“不碍事，我也刚到”丞相大人貌似胸襟宽阔，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情。

“司徒，你看，看看这本册子”

“啪”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击桌面发出的声音。

包厢继续陷入了安静之中。

令狐滈皱了皱眉，册子？什么册子，难道他们真的是来谈事情的。虽然他不知道与他父亲谈事情的是什么人，但是听他的名字，应该也是朝中的人。司徒，莫非是司徒光。

话说这司徒光，是一个在朝中名声不怎么好的人，他能力一般，但是奈何，人家就是会讨当今陛下的欢心啊，对陛下的喜好，那可是摸得透透的，估计后宫之中的哪位娘娘，都没有人那么了解陛下，以至于，他现在官居一品，为中书省第一掌门人。

令狐滈怀疑，这个司徒，是不是司徒光，他并不能确定，于是，他回头望向他们包间的其他三个人，想看看他们的意见。

四个人相对无言，令狐滈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三人，而他们三人，也没有发表意见，歪着脑袋，呆若木鸡地以礼相待，回瞪令狐滈，都不知道，双方想要干嘛，要表达什么，僵持了一会。

令狐滈气死了，黑着脸转回去，靠不住的三个人，还要靠他自己才行。

隔壁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丞相大人，你这几首词，写的真的不错，简直是神作啊，不知从何处得来。”

丞相的声音显得微微有点惬意，又带着点自豪。

“这是温庭筠所作，我让滈儿找他整理，二十首菩萨蛮”

令狐滈再次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了，到目前为止，隔壁谈论的，确实是正经的事情，既没有找姑娘相陪，也没有谈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当时这二十首菩萨蛮，也确实是他请温庭筠整合的。

难道他，真的是误会他父亲了？令狐滈不免心中有点愧疚，也有点相信了，或许，他父亲确实就是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来见见朋友。

而此时，房中的其他三人，也表情平静的毫无波澜，给了他一种，你看，就是来谈事情的表情。

令狐滈一口气松懈了下来，脸上开始有了点血色和笑意。

司徒：“所以你将这二十首菩萨蛮，献给陛下了吗？”

“我敢打赌，陛下定然很喜欢！”

听到隔壁这么讲，温庭筠虽然没有靠在屏风旁边，但是他还是可以听见隔壁动静的，他没有想到，隔壁谈论的对象，竟然是他本人，还真的有点意外。

丞相：“那是自然，温庭筠的才华，世人皆知，能有几人不服啊”

听到此言，温庭筠长长舒了口气，看来，陛下喜欢他的词，那他的抱负，他的理想，总是不远就能实现了。

原本包间中，气氛突然变得异常欢快愉悦，鱼幼薇抓住温庭筠的手臂，满脸的崇拜。

而温庭筠用气声回应了她一句：“你也有功劳，你帮我整理的。”

她害羞地垂下脑袋，是啊，她帮他整理的，这也有她的一部分心血，能与他共同见证他的辉煌，从一无所有，到飞黄腾达，那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两个人将笑容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看得温璋一阵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都好像是当事人，只有他是个局外人。

他的视线在温庭筠与令狐滈中间来回切换，就像一个钟摆，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规划，因为他很迷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令狐滈的心情，此时也放松了一大半，他的父亲，似乎并不是来这寻欢作乐的，这让他觉得，他的父亲依旧值得他尊敬，他一直坚守的观念，还是有价值的，而他的父亲，并没有背叛他和他的母亲。

不过，有句话说，世事无常，人不可貌相，一个人总是会在巅峰的时刻，被摔得很惨。

这句话，用在他们几人身上，就无比贴切。

隔壁的门再次打开了，一阵女子的嬉笑欢闹声闯入了令狐滈的耳中。

“两位大人，今天我们姐妹两来服侍你们，可还满意？”

令狐滈如同遭遇了一个晴天霹雳，他刚刚恢复的，对他父亲的信任，在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是啊，来到烟花之地，还能有什么追求，不就是为了那点事情吗？

母亲去世也已经很多年了，父亲一直没有再那纳正方，已经可以想见，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偶尔出来放纵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也会有他不想面对的事情。自欺欺人，他以为只会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不曾想，终于还是轮到了自己。

温氏兄弟和鱼幼薇，同情地看着呆着的令狐滈。他们知道，他的内心崩塌了。没有什么，比先给你一点希望，然后再让你坚信，再一击摧毁你的信心来的更加残酷了，而令狐滈，现在就经历了这样的过程。

“令狐？”鱼幼薇弱弱的叫了他一声，不为别的，她真的只是关心他，能不能抗的住而已。

可是，打击永远不会就此止步，一般来说，致命的打击，都是接踵而至的，势要将你完全击碎才肯罢休。

“我跟你说啊，这温庭筠真的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傻子”

司徒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丞相：“自己的作品，就这样交给了别人，而且，谁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作品不是吗，我要是写上我的名字，这就是我的菩萨蛮呀！”

令狐滈此时才是真的僵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他或许，是将温庭筠，推进了一个深渊，一个他无法挣脱的深渊。

听到隔壁这番言论，这包间中的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令狐滈。

隔壁的人似乎还嫌事情不够，继续说道：“我与陛下说，这是我写的，陛下深信不疑。”

司徒：“难道，丞相不怕温庭筠，说出真相吗？”

“哈哈哈哈哈，怕，这有什么好怕的？”

“小儿与他，是知己是至交，我与他温庭筠，虽然没有多少接触，但是很清楚他的为人。”

丞相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他有才，却无运，但是这个人，非常讲义气，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放弃自己的朋友”

“他若是敢揭穿这件事，就是置自己的挚友全家于欺君之地，他不会。况且，你觉得会有人信他的话吗，我堂堂当朝宰相，别人为什么信他不信我呢！？不足畏惧”

说完他搂过一个女子，将她放倒在自己的膝上，亲了一口她的脸。

“你说呢美人儿，若是你，你愿意信谁”

司徒：“丞相果然是丞相，把别人看的透透的，当真好本事。”

丞相：“把谁吃的透透的都不如把陛下吃透，谁能与你相提并论啊，你这陛下跟前的大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