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第十年 第3章 第二部分

温斯和在艺术生摆的旧货市场买下一支二手长笛，金属管身布满细小的划痕，按键也有些迟钝，但当她把嘴唇贴在吹孔上，吹出第一个不成调的音符时，想起高中时那个偷看陈司柏练习的午后，从那以后，她就总想着自己抱着长笛会是什么样子。

她照旧打开贴吧，每天都登陆一次学校论坛，想在里面找到关于陈司柏的一些信息，结果无意点开某性取向聚集地，其中有某条贴下两个ID一直在辩论女同性恋是天生还是后天社会形成，她突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看到很多关于直女能否被掰弯的理论。

“我觉得不存在“掰弯直女”这一说法。能被掰弯的前提就是已经不算太直只是还没有那个意识，刚好这个时候那个能让你开窍的人出现了，所以你才会开始思考“性取向”这个事。相信能刷到我这个帖子看到这个发言的贴友都有这种困惑吧，我希望你们自己能去探索一下，而不是逃避，甚至扼杀怀疑自己恶心。

“大多数女性，尤其是“中式传统”下成长的女人很少有这种醒悟觉得可以喜欢女人。”

“在男权社会的规训下，她们基本都没有自我觉醒的机会。”

“那些害怕同性恋的顺直们，某种程度上不也另一种深柜么。”

温斯和将这些话全部截图，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但她脑子好使，全部一字不落背了下来，总能有突然顿悟的一天。她想到高中时被王洋造的谣，因为没答应对方的追求，被他怀疑自己喜欢陈司柏。当时她觉得莫名其妙，“喜欢谁是我的事，不管我喜欢男的女的，是不是陈司柏，都和你没关系。我拒绝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那就是了，所以你果然喜欢她，我看你们两成天腻歪，原来真的变态，两个同性恋，恶心。”“为什么你们总要觉得女生对你们的拒绝是因为“有男朋友了”而不是“不喜欢你”，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就算是陈司柏那又怎么样，她是个女的也比你强一百倍。”“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她想到在摩天轮上的吻，好像又能说得清，温斯和脑子里感觉有些什么道理呼之欲出，非常清晰，她喜欢陈司柏，是类似作为男女的喜欢，不是友情的喜欢。

军训后，本来寝室四个人，有一个因为受不了自己被调剂，直接退学回去复读了。温斯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还有些羡慕，至少她能自己选择想去的大学，也有勇气退学不怕从头开始。另一个室友余安祺自己在外面和男朋友租了个房一起住，所以回宿舍的时间很少，平日只剩下温斯和与室友杨梦思。

温辛岚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温斯和，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已经不是普通大学生的水平了，不知道是出于当初对她填报志愿的内疚还是真的想让温斯和融入集体生活，一开始她要求温斯和走读，结果温斯下学期没和她商量直接申请住宿舍，后来因为这件事两人争吵过几次，最终都以温斯和的沉默和对温辛岚单方面的冷暴力结束。时间一久，温辛岚干脆想开了，反正母女两个都在一个学校，温斯和要做什么她能不清楚，干脆没再要求温斯和走读每天回家，只是必须周末有时间了要回去吃饭。相对来说温斯和有了一定的自由，她拿攒了个把月的生活费换了把全新的长笛，报了一个成人班，并且每周六都去练琴。温斯和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翻开被手指磨得起毛边的乐谱，《故乡的原风景》的旋律再次响起，虽然节奏还有些生涩，但每个音符都很准。远处教学楼的灯火亮起，她抚摸着笛身想起陈司柏，或许有一天，她再见到陈司柏的那天，也能用这支长笛吹给她看。

这周温斯和回到家里，两个纸皮箱子剩下的都是一些陈司柏给她的课外书，她没舍得丢，但又不敢打开看，每一页几乎都有陈司柏的存在和回忆。她随便收拾了一下，把一些她喜欢的放到了最上面，另一些带回了学校宿舍。

“这个项链挂坠很好看诶，有品，你哪里买的。”温斯和看到杨梦思看到她的那条项链，赶紧走过去收起来了。

“小气，看一下也不行。”

“哎呀，以前高中一个同学送的。”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呀，这么当宝，不过看上去确实贵重。”杨梦思还在调侃她，温斯和一言不发收好了。

“你再说我以后不给你抄作业了。”

“哎呀，我的好斯和，求你，我不说了。”杨梦思这才老老实实闭了嘴。她看到杨梦思还在看动漫，随口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终将成为你。”

“讲什么的？”

“百合，橘里橘气。”

“什么？”温斯和不久前才从网上知道的百合这个词，今天就听见杨梦思的嘴里说出来，心里突然想：难道她和我一样也...

“挺好看的，讲两个女生的谈恋爱。”

“所以你们直女也喜欢看这些吗？”

“什么叫我们直女，哎哎哎，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也不是我喜欢，三次元里我无感的，但我会看，这不止是单纯的搞姬好吗，其实这本小说我之前也看了，立意还是不错的，也有很多关于人的探讨。”

“好的，记下来了。”

“所以...”她看见杨梦思对她挤眉弄眼的样子，猜到她要说什么。

“我不是，别问了。”温斯和拿起书包就走人。

“反应那么大干嘛，不是就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