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第十年 第14章 第二部分

洪州保障房项目的风波刚过，陈志豪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了，陈司柏直接被调去了财务部，职位是财务总监。陈司柏感觉自己像只老鼠，在公司各个部门到处空降，轮岗都是从基层做起，陈司柏这样明显就是“大小姐”走个过场。她知道陈志豪这个意思是一点都不想让她插手，一开始就架空她。

陈司柏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好在内部还有司建礼的人接应，她依靠财务总监这个title调出外贸子公司近三年的应收账款里，有五笔合计2000万美元的款项，收款方都是港城的一家离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陈志豪的堂弟。更蹊跷的是，这些货款对应的出口报关单，货物名称都是机械设备，但海关的查验记录显示集装箱里装的全是没有审核的设备。

陈司柏拿着报关单敲开财务经理刘若兰办公室的门，“这几笔钱的货物流水有问题，我需要调阅仓库的出库记录。”

“陈总说过，外贸的账不用查太细，都是老客户。”刘若兰的语气里带着警告，像在提醒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陈司柏没再坚持，转身去了物流部，邱副部长是司建礼的人，看见她手里的报关单：“这些货根本没出库，都是陈总后续补的手续。”他从电脑里调出笔记，

“2019年那批货，我已经和司董说过了。”

晚上，陈司柏拿着这份资料和司建礼视频，老人正在看集团的年报：“这部分占了总利润的30%，如果是假的，整个财务报表都是空的。”他突然咳嗽起来，特助也在旁边，她递来的药瓶上写着心脏科处方药，“刘若兰是你父亲的人，财务部的人不敢跟你说实话，你得找个自己人。”

“外公这是换了个特助？”

“是的。”

她看到视频里喻密斯对她点头，微微一笑。

陈司柏以核对应收账款需要帮手为由，向人力资源部申请调人。她点名要了刚从洪大毕业的实习生晏礼芳，理由是应届生能从头开始培养，以后会是重点员工。结果晏礼芳进财务部就被刘若兰派去外出审计，实则是调开她。陈司柏不想再和这群人委以虚蛇，趁刘若兰一同出差的时候，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她的保险柜，里面除了账册，还有个U 盘，全部是已加密的文件夹，她拷贝出来拿去破解密码，里面是三年来陈志豪给城建局王科长的转账记录，从春节的拜年红包到孩子出国留学的赞助费，合计超过了3000万。

“这些钱走的是员工福利账户，”她让晏礼芳去找银行流水的摘要，每个月以职工福利补贴的名义打给王科长的侄女，再转到他本人卡上。陈司柏把U盘备份到三个不同的设备里，她叫刘若兰到办公室，直接把账本拿出来，并且强硬下达了人员职位变更，“刘经理年纪大了，明天开始，让小晏接手你的部分工作。”人事变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财务部的人开始重新站队。陈司柏明白人事布局的关键不是换掉谁，而是让那些沉默的大多数知道，站到她这边，更安全。

陈志豪会洪州时两个人坐在会议室里互相说着客套话，她明白陈志豪这次是为了旧改房的项目来，利用刘若兰也只是个试探她的幌子。

“爸爸怎么来？”

“我不来的话你岂不是要翻了天。”

“怎么会，刘若兰这几年在公司滥用职权，以公谋私的事不少了。”陈司柏就差点暗示出打着我的名义帮你在压刘若兰的权，现在又开始假惺惺怪上我了。

外贸公司的假账只是开始。陈司柏知道要动摇陈志豪在洪州根基，必须拿下集团的核心业务，地产开发。所以她盯上了洪州旧改房，这块地是陈志豪力排众议拿下的，容积率超标 0.5，按规定无法通过规划审批，但陈司柏了解到的实际情况是陈志豪对外宣称已经搞定住建局，董事会才同时放权。“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做项目。”

陈志豪抬头看了眼她，想到之前的可行性报告，“旧改房的规划方案有问题，这块地的容积率超标。”他和董事会说的是还在和规划局沟通，很快就能解决，但还是没进展。“旧改房项目交给你，柏柏，别让我失望。”

接手旧改房项目的第一天，陈司柏就带着规划图纸去了住建局。杨局长避而不见，副局长接待了她，语气里带着敷衍：“陈总之前已经沟通过了，你们按2.5做就行。”

陈司柏带着住建局的回复函找到陈志豪：“容积率2.5的批文是伪造的，原件是2.0。如果批文是假的，整个项目都要停工，银行那边也会抽贷。”

“规划局局长下个月要退休，”她想起小晏查到的一笔钱，收款方是伦敦的一家银行，电话里陈志豪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女儿在爱丁堡留学。”她知道陈志豪在算计什么，让亲生女儿去疏通关系，比用外人安全，就算出事也能推出去当替罪羊。陈司柏像在接过一颗烫手的炸弹，陈志豪赌她搞不定住建局，赌她会在这个项目上栽跟头。

陈司柏还是走了险棋，以核实境外支付合规性为由，让财务部冻结了给语言学校的汇款。下午，杨局长的秘书就打来电话，说可以谈谈容积率的事。谈判桌上，陈司柏没有提汇款的事，和杨局长客客气气，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和笑面虎有什么区别，软磨硬泡加威逼利诱下最终同意按2.0重新审批，但需要补签一份补充协议。

解决了容积率的问题，陈司柏又盯上了项目的总包方，陈志豪的年轻时在洪州的发小，陈贝喜的建筑公司。审计报告显示，陈贝喜的报价比市场价高15%，而且工程质量堪忧。

“需要重新招标，”陈司柏在项目会议上说，“你的公司不符合资质要求。”陈贝喜拍着桌子：“我跟你爸打天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陈司柏没理他，转身拿了一份检测报告：“这些钢筋的抗拉强度只有标准的60%，用在楼里，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是吗。”

当天下午，陈司柏就以质量安全隐患为由，暂停了陈贝喜的施工权限，同时启动重新招标，她要利用这次的招标和国企搭上关系。陈志豪这次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象征性批评了她做事手段太过激进，容易适得其反，对老员工有时也需要念一下旧情。她在心里冷哼，她在意旧情，谁在意她。

旧改房项目的成功让陈司柏在集团内声望大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她靠拢。陈志豪开始让她接触洪州的核心业务。在讨论南城综合体项目时，陈志豪让她负责和设计院对接。陈司柏在看图纸时，发现有人故意把消防通道的宽度缩小了十公分，果不其然，她就收到陈志豪的消息：“这样能多盖两个商铺，消防那边他会打点。”她把这条消息拦下，没有告诉司建礼，她需要自己留一把后手，至少是找到消防的受贿证据了，如果这个项目顺利完成，她将会代表陈氏地产打入核心圈。在共同利益面前，她暂时没办法和陈志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