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怎么挣脱掉的,只是在众人的起哄下他落荒而逃。
舞台对面有巨大的投影幕布,幕布上他像只煮熟的兔子,全身红润地跑出画面,那张可爱的跳脱模样永远留在了风月无边的幕墙上,也永远被某人记在心里。
盛宴跑进洗手间,用凉水冲洗自己的脸,被水渍溅到的镜面里那个红到发烫的少年开始复盘刚刚的场面。
他被他紧紧箍住脑袋,间隙里压抑喘息的声音很动听,他才发觉原来沈乘景吻人时是那么温柔。
下一秒,镜中的少年握拳生气。
他只是在吻一个突然发疯的人而已!
沈乘景果然喜欢男模这款!
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又得意又想哭。
还没从杂乱不堪的狗屎情绪中走出,领班Peter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阿灰拿着拖把杵在门口看戏,只听Peter冷声道:“工作时间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主要负责二十层客人的接待,你不错,很会卖,所以今天可以直接签合同。”
盛宴怔仲片刻,直接傻在原地。
Peter朝着门口的人说:“你去劝劝,要是同意你俩一块签合同,他不同意,你也滚蛋。”
阿灰扔掉拖把,直接把盛宴拽进更衣室里开始苦口婆心的洗脑策略。
“兄弟,你也太会啦!”
他靠在桌边,朝盛宴竖大拇指,脸上是要溢出来的谄媚表情,“你知道你刚刚的举动,大家都在拍照,还有好多小姐姐去领班那里打听你的身份,男的更不用说,喜欢你这型的大把啊。不是,你喜欢人家你是真上啊,不过那个穿西装的我没看清脸,看打扮估计有钱人。”
盛宴坐在矮脚凳上,两手托腮,唉声叹气。
“兄弟,你就继续在这里干吧!入职签合同工资比现在要高,有合同还有保障,而且你要是再想见到那个男的,天天在这守株待兔不好吗?”
盛宴烦躁地抓着他炸毛的头发,继续唉声叹气。
“我妈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卖色相。”
阿灰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地点了几下,把照片打开给他看:“你看,你走之后,那西装帅哥被围攻,男的女的全都在拍照。不过,他好像早有准备,戴上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
盛宴抬眼扫了一眼屏幕,确定沈乘景眼角那颗痣的位置才再次笃定自己没亲错人。
阿灰又把今日幕墙上的抓拍照片点给他看,振振有词道:“我们这超大的幕布墙,一是投影舞台画面,二是抓拍帅哥美女,你看你俩多登对,这会CP粉估计都建群了。”
盛宴看着手机上他和沈乘景高清拥吻画面,身上、脖子又开始发痒泛红,他把发晕的脑袋埋进臂弯里,连声音都闷闷的,“阿灰,我真的只能在这里才能追到他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你除了在这里能正大光明为所欲为,你在外面在大街上,你这就属于性骚扰了兄弟!”
经过阿灰半小时的纯理论分析,盛宴被成功洗脑,跟着他七拐八拐地到了刚刚面试的房间。
门开着,方雨舒正低头看手机,今天面试近百人,她从早上六点到现在晚十一点,除了午饭一直在面人,这会头疼病上来了,却还要应付在美国度假的祖宗老板。
“雨舒姐,我们俩来签合同。”阿灰格外恭敬地敲门。
方雨舒把头发捋到左肩,两只腿搭在茶几上,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等她回复完信息,才注意到是盛宴。
她倚在米棕沙发上,眼中盈盈笑意:“小帅哥,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做男模靠谱?”
盛宴内心腹诽:不是男模,还是服务生。
等在茶几上签完合同,方雨舒才善意提醒:“三个月之后才能辞职,否则违约金翻倍。Peter给我发信息了,你还是负责招待。如果需要救场、客人合照之类的还是要配合的。没问题回去继续工作,我们工资是日结,联系Peter就行。”
阿灰来这之前早就摸透这里的人事关系,笑嘻嘻地问:“雨舒姐,之前面试不都是鱼总嘛,怎么这几天都是您在面人啊?”
方雨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半抬眼看他:“鱼总跟老板去美国了,要不我这管财务的怎么可能临时充数。”
“老板是不是去挑人了?也对,我们酒吧外国人太少了。”
方雨舒笑着晃了晃酒杯,杯壁上残留的那抹樱桃色吻痕格外诱人,“这位祖宗老板哪是去挑人,分明自己去玩,还不带我。”
盛宴拿着合同开始琢磨假期备课的事,兼职三个月,应该能卡到新生开学日之前,但是备课和假期考核只能抽时间白天准备了,他还打算去医院看许亦,脑子里又开始安排规划。
等到他规划好,阿灰和方雨舒已经不见了,盛宴呆呆地看着房间里不知何时进来拖地的保洁阿姨,喃喃出声:“刚,刚那俩人呢?”
保洁阿姨把地板拖得锃亮,连声音都十分洪亮:“勾肩搭背的,你说能去干啥?小伙子,可不要跟着学坏了。”
盛宴完全不认识回去的路,幸亏遇到面试前那个领路小哥,由他带着进了gay吧。
“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你眼光不错,那个人我记得。”
盛宴立刻反应过来,急切地追问:“他?他是常客吗?”
侍应小哥摇头:“最近才来。每次都点杯酒看表演,可能是为了阿狸,阿狸也是这周才来的。话很少,小费很多。不过一般没人敢招惹,大家喜欢随意一点的,他穿名贵西装,不太像这圈里的人。也有点像等人。猜不透。”
—
一场表演结束,许离在现场保安的保护下撤到后台化妆室。
他的化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地上堆放的红玫瑰被无情地塞到衣柜角里,几个伴舞的同行看到礼物就凑过来,争抢着想挑选。
许离为了这场show两天没有吃饭,一直靠着VC片维持体力。
他坐在梳妆椅上,厚软的羊毛坐垫轻轻凹下,能将他整个人包缚住,在这样疲累之下,还要应付那些难搞的同行。
“阿狸,这个项链我想要。”
“阿狸,这个口号色号我喜欢好久了,能不能送给我啊?”
“……”
许离对于礼物的处理一般都是原物奉还。
Peter领了几个人把东西陆续搬走,有一束玫瑰花在搬挪的时候掉在地上,被隔壁化妆间来看热闹的人踩了好几脚,Peter一看花瓣上夹的卡片,是风月无边的贵客——赵成洛。
他犯难地看了一眼许离:“怎么办?”
“再买一束,扣我的工钱。”许离弯下腰把那捧红玫瑰拾了起来,鲜艳娇嫩,花香浓郁,他却盯着几处踩殇了的花蕊走了神。
Peter把围在房间里看热闹的人轰了出去,人散之后许离才去更衣间把表演服换下来。
狭窄的更衣室里在他脱去上衣准备挂起来的时候,发现挂钩处的微型摄像针头,他很淡定地扯下来,监控室里的屏幕霎时黑暗,男人兴致讪讪,却玩味地看着门口的人:“他怎么这么聪明?”
Peter抬着礼物箱神色窘迫:“赵总,那这些东西?”
“他收了玫瑰?”
“算是。”
指间的那一点猩红忽闪忽灭,浮动的白烟聚成一团,又很快飘散。
赵成洛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半张脸隐于黑暗,看上去越发邪气:“有趣。”
许离换完衣服裹着厚重的羽绒外套、帽子、口罩,从楼梯间一层一层往下走,走到第十八层时,有人在拐角那里**。
他还拿着那束玫瑰花,因为许亦最喜欢红玫瑰,他轻轻地停下脚步,用袖子堵住自己下楼喘气的声音。
“阿狸来了,我们的身价都跌了,之前给我砸钱的那几个暴发户都眼巴巴去看他啦!”
“这个阿狸**,我之前在出事那酒吧见过他,顶着个他妈的破面具指不定脸上有疤腚上有疮呢!”
女人的手被强硬地压过墙头,男人在吻她的胸,“宝宝,你知道为什么隔壁酒吧会封吗?”
“为什么……嗯啊~”
“有俩亲兄弟,就是秦老爷子家那两棵独苗,都看上阿狸了。但是老爷子要求其中一个奉旨成婚,两人就缺根筋地拼酒,谁赢了谁就继续追求阿狸,谁输了就滚去结婚。结果喝了一天一夜两人直接喝死了,秦老爷子气得带人把酒吧封了,本来还想动阿狸的,你猜怎么着?”
他狠咬了一下女人,女人疼得骂出声。
“那阿狸的背景可比秦家厉害多,总之没人动得了。”
“……”
许离虽然转身往上层走,但是楼梯间的立体回声还是让他听清了谈话,他轻推开十九层的安全门,选择乘电梯下去。
这个时间酒吧正热闹,VIP电梯反而没人。
他按亮一楼的按钮,靠在电梯轿厢,脑中却反复响起刚刚两人的对话。
他之前兼职的酒吧确实出事了,但是秦家的两个儿子是因为过度饮酒加吞药才去世的,酒吧老板怕惹事就把脏水泼在他身上,最后他也不知道张平声使了什么手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葬送了整个秦家。
所以他压根没指望过谁能将他拉出来,因为那个人太可怕,可怕到无法设想他接下来的落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