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
陈振看了眼霸占他家沙发好几天的路聿琛,终于忍无可忍。
“你为什么不回你自己家躺着?非得窝在我这一室一厅?大平层不香吗?”
真是的,害得他跟老婆打视频都不尽兴,还得顾忌着家里有个电灯泡。
路聿琛眼也不睁,声音又冷又哑:“不想回,就爱待在你这儿。”
“你是不敢回吧。”陈振倒了杯茶水坐到他对面,“不就分个手?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至于……”路聿琛喃喃自语,“怎么不至于。”
那个家里全是郁燃的痕迹,他生怕一踏进就想起各种回忆。
一进门,就能想起郁燃最喜欢窝在沙发上盖着个毯子午睡。
再往里的卧室,郁燃每天睡前都会摸摸他送的印章,说是能有好运,再一个翻身钻到他怀里和他说悄悄话。
郁燃没有耐心,上厕所都嫌无聊,总是把路聿琛喊过来,让他在门外等候,陪她聊天。
他几乎走到家里任何地方,郁燃曾经在这干的事都能像全息投影一样在眼前过一遍。
每一个角落,都像被郁燃的气息浸透。他怕一踏进去,就再也不想出来。
更怕一推门,连这些痕迹都会消失,好像她真的彻底离开了。
路聿琛想着,眼眶又开始发烫。
陈振眼尖,看他神情不对,立马打断:“喂喂,别在我这儿掉眼泪啊!你嫂子要是现在来个视频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又要给我一顿训。”
路聿琛别过脸,逞强道:“想嫂子你就走啊,去高原陪她。”
“你以为我不想?我是怕你精神失常一把火把我这小房子烧了。”
切,要不是担心你,谁愿意俩大男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在这跟你耗,陈振默默腹诽。
“并且你嫂子可发话了,她知道你分手了很着急,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心情,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跟她告状啊。”
路聿琛低哼:“就告就告。”
“你真是被郁燃腌入味儿了,说话都跟她一个路子了。”陈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眼见路聿琛眼神一暗,赶紧转移话题,“我说真的,分手了你就去再追回来呗,干嘛一副世界崩塌的样子。”
“没用的,”路聿琛抬手捂住眼睛,声音疲惫,“郁燃不吃回头草。”
如果说世界上最痛的事,是一直所求而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那还不如说是拥有之后又被生生剥离。
他那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离开郁燃的家家去了机场。
上一次从这儿离开,手里还拎着她爱吃的小吃,满心欢喜,而这一次,只有一腔苦涩。
飞机起飞时,他木然望着窗外渐渐缩小的榆城,直到它彻底消失在云层之下。他的姐姐,他唯一的光,也留在了那座城市。
空姐见他脸色苍白,关切地过来询问。他转过脸,通红的眼睛把对方吓了一跳,慌忙递来一条冰毛巾。
落地滨海,他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郁燃曾带他去过的那个山坡,那个她第一次拍外景的地方。
隔了两个月再来,地上的青草已疯长得更加郁郁葱葱,那蓬勃的绿意在日光下几乎有些刺眼。
路聿琛下了车,坐在之前停的位置,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闹别扭,郁燃把他带到这儿,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基地,在车里轻声哄他,开导他,指尖点他的酒窝:“笑一个嘛。”
记忆是那么真实,他不由自主地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和那时一样灿烂的笑容。可眼前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草叶的声音。
有些记忆,在分手后会变成最锋利的刀子,捅向本就破烂不堪的心脏。
天气这么热,日头这么毒,照在身上,怎么会没有一丝暖意。
太冷了,真的太冷了,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她走得彻底,仿佛两人从来没在一起过。他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找点短暂的情绪稳定剂,点进相册才发现,除了杀青那张称不上亲密的合照,他们之间,竟连一张私人照片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不敢回家,只能驱车前往陈振家。
车子启动的瞬间,中控屏亮起:“是否继续播放凤凰传奇的《××》?”
他停顿一下,伸出手,想去点“继续”。
不知道是因为太急,还是因为手在颤,眼睛也被泪水模糊,好几下都没触到那个选项。
他终于崩溃。
下车,绕到副驾坐进去。他闭上眼,贪婪地呼吸,试图捕捉一丝郁燃残留的气息,哪怕一点点也好。
这个地方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哭出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他恨自己犹豫不决,错过了最好的坦白时机。
更恨自己不敢面对,怯懦,一直藏着事实却不肯说出口。
他弄丢了喜欢的人,甚至是伤了她。
想到这,路聿琛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向自己的脸颊。一声闷响,嘴角渗出血丝,铁锈味在口中蔓延。
可这点疼,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更不能抵消自己对郁燃的欺骗。
他毫不犹豫,又给了另一边一拳。
更狠,更重,丝毫没收力。
那份蔓延的疼痛,才让心头那阵撕扯感稍稍缓解。
等他终于情绪稳定些,才敢重新启动车子。
陈振一开门被吓了一跳,急切地绕在他身边转悠问了很多。
耳膜嗡嗡作响,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回应。
直到陈振作势要掏手机打给郁燃。
他才猛地抬眼,瞳孔终于聚焦,声音嘶哑:
“我们分手了,是我的错,她不要我了。”
*
郁燃参加综艺录制的日子眨眼就到了。由于这次节目地点有些特殊,带点野外求生的调调,唐一乐早早就往她行李箱里塞满了零食和应急用品。
结果临出发,节目组一纸通知下来:禁止携带任何食品、工具,包括手机等电子产品。只准带衣服和生活必需品,别的统统不准带。
唐一乐只好把塞进去的东西又一件件掏出来,重新整理。
8月17日,正式录制开始。
节目组先是安排所有人在北都某公司集合,简单讲了一波规则。
比如房间监控24小时不间断,随时有摄像老师跟拍,导演也会在监视器后面全程盯着。而且,所有画面直接平台直播,全国观众同步围观。
还必须严格完成节目组发布的任务,奖励是不同等级的食物和住宿条件。任务失败?那可能连基本饮用水都没有,只能渴着,外加露天过夜。
细节讲完,一行人就被拉到南方某城市旁边一个靠海的偏僻孤岛上。
机位早已架好,一切确认无误后。
直播,正式开始。
“欢迎来到菠萝app全国直播荒野求生综艺——《打野日记》!”
导演的画外音透过扩音不太好的喇叭断续传来:“现在整座岛上只有他们几个人,相当于切断了所有外界求助的机会。几位艺人将在这里度过七天六夜的生存挑战。”
“各位,自求多福吧。”
喇叭滋滋啦啦,配合着四周环境,莫名有种荒凉的感觉。
郁燃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隔了几个位置的一个男艺人没忍住发出疑问:“导演,你们不也是人吗?”
导演大概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拆台,咬着牙还得保持微笑:“别把我们当人。”
“哦好,你们不是人。”
刻意卖乖的语气和暴躁的导演一来一回的对话,瞬间点燃全场笑声,郁燃也忍不住笑出声。
她偏头看向说这话的人——是刚出道的爱豆,林昀辞。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回了个舞台专用wink。
郁燃:“……”
这是什么训练好的表情管理吗?她默默收回视线。
“安静!安静!”导演终于制止住笑声,开始走流程,“现在我们需要检查你们的行李箱,看看有没有违禁物品,一经发现,立刻没收!”
这话一出,队伍里好几个人表情当场裂开。有人小声吐槽:“真查啊?我以为就说说而已,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在导演的催促下,大家陆续打开箱子。一群黑衣人从侧后方上前,蹲下开检。
“大哥!你也太仔细了吧!别翻那个!那是我内裤!”
他这话说晚一步,工作人员已经利索地打开,还顺手抖了抖。
一条卡通蓝色四角裤在风中凌乱。
秦风瞬间捂住脸,不忍直视。
他是一名喜剧演员,说话语调自带转弯,连崩溃都听着像小品。
他旁边站着歌曲创作人何半潮,戴着黑框眼镜,性格似乎偏内向,一直紧挨着林昀辞,全程没怎么说话。
而郁燃所在的女生队伍里,她左右分别是模特时静,和出道多年、正值转型期的爱豆李元艺。
算上她一共六个人,郁燃只跟李元艺认识。很早之前在剧组见过,那个戏里,她俩正巧演的都是丫鬟,还算有点私交。
李元艺小小一只,是很小巧清秀的长相,而她另一边的时静则逼近一米九,大长腿简直快到郁燃腰了。
她们仨女艺人站一排,就像个WiFi信号格一样和谐。
检查还在继续,李元艺最先站不住了,小声跟郁燃嘀咕:“怎么办啊,我箱子里全是吃的。”
郁燃回了个苦笑,她也爱莫能助。
看工作人员那手法,远比想象的细致,是连化妆包里的眉笔都要拔下盖子看一眼的程度。
还没等她们这边搜到,林昀辞那边就已经传来哀嚎,喊的相当凄惨:“给我留点吧,导演~”
郁燃好奇地探头望去,好家伙,零食源源不断从他箱子里被掏出来,零零散散摊了一地。
林昀辞跪在零食面前抱着不肯撒手,很快被导演制裁,两个黑衣人拖着强制剥离位置。
“我的命啊……”他假哭几声,“我还想着远离经纪人能吃饱饭呢!”
郁燃内心OS:这综艺效果,这搞笑天赋,你才应该当喜剧艺人。
没过一会,李元艺藏在行李箱夹层里的饼干被搜了出来。
主要是她藏得太多了,鼓鼓囊囊一大包,就那么放在里面,工作人员一摸就感觉不对,很难不发现。
等到检查郁燃的箱子,时静偏头问她:“慌不慌?”
“还好。”郁燃淡定一笑。
衣物,化妆品翻完,一切正常。
李元艺也凑了过来:“哇,你带了好多卫生巾。”
郁燃解释:“我生理期。”
时静听见,冷着脸说出一句暖心话:“我那有止痛药,顶不住来问我。”
“谢谢,你人还怪好的嘞!”郁燃瞬间星星眼。
检查接近尾声时,工作人员拿起郁燃单独放在旁边、捆得紧紧的一个袋子仔细打量。
“这个可以打开吗?”
“不太行,这是我抽真空的枕头。一打开嘭起来就塞不回去了,特别麻烦。”
工作人员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看向导演。
郁燃也看向导演,冲着他旁边的镜头说:“导演,我颈椎不好,枕头需要棉花和黄豆同时在里面才能睡好觉。”她指了一下真空袋旁边的塑料袋,“黄豆我单独放了。”
导演迟疑地上前看了一眼,隔着真空袋确认手感,薄薄一片,能弯能折,没什么异常。
“那你可不能中途把黄豆吃了啊。”
郁燃认真点头:“这个自然,老黄豆也不好吃。”
行李箱检查有惊无险地结束,导演接着指挥工作人员按性别搜身。
秦风当场抗议:“不是吧导演,这过分了啊,违反人权!”
“你就当是飞机安检。天上不能带的,我这不能带。天上能带的,我这也不能带。”
秦风:“那能带啥?”
导演:“带你自己。”
很快,大家就明白秦风为啥反应那么大了。
他穿的哪里是衣服,简直是哆啦a梦的口袋,跟他的内裤一个路子。
浑身上下藏着暗格,里面塞满了糖果和巧克力。
“导演我低血糖。”秦风还想做最后挣扎。
“放心,我们有最好的医疗团队,绝对保障你的安全。”导演大手一挥,“全部没收!”
郁燃今天穿的是一条薄冰丝的长裤,身上穿着T恤和冰袖,头上扎了个大肠发圈。
浑身上下轻轻松松,更没有口袋,工作人员随意搜了两下便让她过了。
导演再次举起喇叭时,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收获满满,能不开心吗?
他对艺人们说:“检查完毕,请各位玩家稍作休息,马上进入下一环节。”
转身又对着镜头笑道:“弹幕将在一小时后开启,欢迎大家热烈讨论!未来某个环节我们会随机抽取弹幕与艺人实时互动,千万不要错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