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的清晨总是弥漫着一股雨水与泥土混杂着的腥味,却因空气潮湿而并不显得难闻。
天刚朦朦亮,不远处的一间公寓便亮起了灯。
谢简言侧身看了一眼手机,六点整,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了。
说他守时是真的,清河的鸡还没起来,他倒先起了。
刷牙,洗漱,穿衣,一分一秒都掐得准确无误。洗漱一分钟,穿衣三十秒,早饭十分钟……虽然这个任务他是被迫执行,但既然接了,那肯定就要做到最好。
谢简言胡乱从箱子里扒拉出一件平时不怎么穿的黑衬衫,看都没看就往身上套,随手扣上几颗扣子,完事了又抽出一条裤子,蓝色阔腿牛仔裤,这什么鬼?他都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种裤子,丑是丑了点,但勉强能穿,算了,懒得换,将就着穿吧。
紧接着,他又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黑色半框眼镜,皱眉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戴了上去。蝶指挥说他戾气太重这样去学校会变成校园龙头,搞不好会学坏去当街头混混,于是特助了这一副黑框的半框眼镜。
他有时候真挺佩服蝶指挥的。
其实蝶指挥不知道,这样显得他更加像斯文败类了。。。总部高管就常以长的一张败类脸,装的一副斯文样来调侃他,他对此也只不过是板着一张脸,不予理睬。所以现在在总部及各大小分局里,一提到“斯文败类”这四个字必是在说某个不谙世事的人。
六点半,他出了门,车钥匙刚拿到手上,一想到这次可能不能开车,又把钥匙丢到了柜台上。他不紧不慢的下楼,刚下到门口,便看见一只雪白毛色的小猫咪正趴在一旁的草丛前。
那只猫的眼睛是棕色的,腿短短,身子也小小的,像是刚出生不久,很是可爱。迎着凉爽的风,谢简言没看两眼就接着走了。
这所公寓距离分局挺近的,但距离学校就远了些。为了任务,他已放弃了开车的念头,为了任务,他独自一人走到了许久没见的公交车站,为了任务,他硬着头皮上了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平时他除了执行任务时和任务对象可能会说两句话至于烦死人的话痨鬼与成天爱臭美的蝶指挥他那是不得不交流,除此之外,他一般不与人交流。
三十分钟后,公交车缓缓停在了学校附近的车站。时值春季,谢简言下车后便闻到一阵扑鼻而来的清香。
抬眸望去,桃花树并列于街道两旁,从后到前,一直延续到不远处的清河五中。一阵微风拂来,桃花树轻枝摇曳,朵朵桃花在阳光下显得粉嫩无比,似乎散发着粉红色的光芒。再一阵风来,零零散散几朵桃花飘然零落,落到灰砖地面上。
谢简言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迈着长腿跨入这所学校的大门。
这所学校创立了不过三十余年,无论是从外观还是内设看起来都十分崭新。
学校正中间有一个圆形喷泉,孜孜不倦的水流从中间那出孔石柱间喷涌而出,不断发出水流与石头的撞击声。而在那正中间的出水柱上方立着一个上了漆的五彩凤凰雕像。
这只凤凰昂首挺胸,双翅有力的向外宣展,羽翎精细而又美观,做工细致入微,完全符合在人们心中的凤凰形象。再仔细一看,这只凤凰的胸脯上赫然刻着两行烫金行楷字:风华正茂,如凤展翅。
谢简言不禁佩服这所学校校长的好审美。
谢简言一路走到高二六班门口,这一路上,他感受到了无数诡异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看,这使他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真的执行者。他没盯着那些人看就不错了。甚至还有一些都走老远了还是要死死盯着自己,难不成是装“乖乖男”装的太像了?这样看来,蝶指挥的特助还是挺有用的。
谢简言踏进班门的那一刻,万籁俱静,声响全无。奇了个怪了,刚才他在走廊上明明还听见了嘈杂的吵闹声,一堆人在教室里乱起哄,这会又是什么情况?全班中邪了?
谢简言挑了挑眉,满心满眼诧异的挑了最里边的一个角落位置坐下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
谢简言在这种诡异气氛下倒也从容的很,完全不受气氛影响,自顾自的从书包里抽了本从家里带出来的书看。
正巧在这时,有两个女生从前门有说有笑的走进班级,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无意间瞥了一眼最后面的位置,复又收回目光,突然意识到什么,又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这才看得真切。是一个带半框眼镜的男生坐在位置上,面孔白皙,鼻梁挺立,眼睛狭长。
程佳灵顿时止不住的放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帅哥!!!”方小小站在程佳灵身边,本来聊的好好的人这下莫名其妙这样尖叫属实叫她吓了一跳。
不止她,全班人都差不多被吓到。
程佳灵发了疯似的激动去晃方小小的肩膀,语气里是道不尽的激动与兴奋:“小小!小小!你快看啊!有帅哥!而且还是高冷禁欲型的!!!”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指向最后面那个位置。方小小被晃的晕头转向,拍着程佳灵的手臂,总算是把她拍下来了。
谢简言对此听在耳里,却充耳不闻。
方小小在看向最后一排位置时顺带瞥过旁边那个位置,空无一人。在看见谢简言时眼前一亮,突然有点想换男朋友了。
十分钟后,预备铃响起。
就在铃声即将停止的前一秒,一双长腿跨入门槛。
男孩穿着白衬衫,黑色阔腿裤,显的他的腿更加笔直修长。要不是眉宇温柔要不然他就真有可能会被认成是那种来学校混日子的不良少年。
谢简言仅看了他一眼,便认出了他。
是上次在酒吧的那个男孩。
他头发通白,两颗小痣在鼻子旁若隐若现,手上还缠着上次谢简言为他包扎的纱布。或许是男孩也感受到了目光,在往座位走时下意识的朝谢简言瞥了一眼。
好家伙,谢简言就说为什么旁边没人,原来是人还没来。
男孩径直走向座位,轻轻拉出椅子在谢简言身边坐下。突然听见左边座位传来一声调侃:“呦,白烠,又掐点进门?”
白烠笑笑,道:“不小心起晚了,幸好肋骨还没来,不然又得吃小飞棍了。”
“我听说肋骨哥的惩罚体系改革了,”张昌这边在说话,那边手上在疯狂抄作业,“以后凡是迟到的先打十鞭,先把手打个皮开肉绽,再去做一百个俯卧撑,不写作业的直接去操场跑五十圈,打架,闹事,不遵守班规的检讨五千字,然后……额,然后,然后还有个什么来着……”
得亏张昌能记下这么多。
“这么多要是同时犯了,那半条命不得去?”白烠仔细想了一下,上次他迟到肋骨只轻轻的打了他一鞭,难不成还算开恩了?
白烠转过身子,余光不断往谢简言那瞄。目光上移,看到了谢简言黑衬衣的最上方有一颗扣子没扣住,大片脖颈露在外面,便好意提醒:“那个,同学?是叫同学吗?你是同学吧…?”
谢简言放下书,直勾勾的盯着白烠看,怪有几分吓人。
“我不是同学,你是吗?”
“额……我那个,就是想确认一下…”白烠干巴巴的挤出一个微笑,谢简言怎么说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吧,总归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忘恩负义的人。谢简言还在盯着白烠看,白烠咽了口口水,这实在吓人啊!!!
“想来也是,既然坐在一个班上了那,那肯定就是同学啊,哈哈哈。”前几天还在酒吧闹出这样一件事,完了,小脸丢尽了。白烠想着,好像忘了正事,又伸出手指捻了捻谢简言衬衣上方的扣子,道:“同学,你扣子松了。”
谢简言垂眸,确实是,只不过是早上胡乱扣扣子时没扣上的漏网之鱼。
“谢谢。”谢简言扣完扣子对着白烠浅浅笑了一下。
盛夏的蝉鸣叩响心弦,少年的故事翻过篇章。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白烠总是笑着的,说话时总有一只虎牙在人眼前晃悠。
“谢简言。”谢简言又复述了一遍:“简而言之的简言。”
白烠笑似三月暖阳:“我们能做朋友吗?小言同学?”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们还做什么朋友?”反正谢简言也闲的无聊,能找个人聊聊天也不错,当然了,最好别是残阳那种的。
“白烠,烠字的话呢……不常见”,白烠低下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一支笔,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在纸上写下了“白烠”二字。
他递给谢简言看,谢简言又在名字的下方又补上了一行相对于上面两个大字更小的字。
白烠凑到谢简言身边,一字一顿的认真跟着谢简言写字的节奏将那些字读出来。
“光,的,形,状……”
白烠(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当无名男孩了!”[墨镜]
浮梦芊结:“恭喜恭喜”[烟花]
谢简言:“做什么朋友?”
白烠:“男朋友”
白烠:“小言同学,你看的什么书?好看吗?”[化了]
谢简言(匆匆忙忙把书收起来):“不好看,真的不好看,你别过来啊,你不不不能看啊”
白烠(抢到了书):“如何让小娇男爱上自己……”
关于白烠这个名字呢,烠是我乱翻新华字典翻到的,觉得寓意还不错,于是就拿来用了,至于白字的话,是我自己觉得这样读起来顺口[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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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