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萧断砚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顺手从身旁美人发间摘下一朵珠花,轻佻地别在自己襟前。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继续吗?”他笑得慵懒,一朵珠花配上还多了些风流。
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立刻起哄,“你跟他客气什么!他这一身装扮,肯定有钱得很!今儿非得让你见识姬家人的厉害!”
也有抱着不明不白心思的,压低声音,“姬少爷,您这些钱,都够点好多红倌人了,要不......咱去酒楼体验一番?”
这一下就给姬墟爻点醒了,他环绕四周,不知什么时候竟围了一大圈人群,这赌博都已经坏了规矩了。要真去酒楼......想到兄长姬墟言平日里的管教,后背直接冒起了冷汗。
“去去去,去什么去,不赌了不赌了。”他把手中的钱往兜里一揣,作势要走,却被看热闹的人群明里暗里地挤了回来,一是竟是有些骑虎难下。
“姬少爷,哪有赢了钱就走的道理?”萧断砚适时开口,”不过这些人此地确实喧闹,扰了雅兴,不如我们找个包房,再来一局?”
姬墟爻巴不得有人带他走,忙不迭地答应,“走走走!”
周围的人见无趣,便鸟作兽散。
雅致的包房内,萧断砚请人送来了茶点和一副骰子。那骰子晶莹透亮,还带着股清雅的墨香,是平日里文人们决定谁先作诗用的。
“这骰子倒是别致,晶莹剔透。”萧断砚状似无意将骰子在手上把玩,掂了掂骰子的分量,心中有了数,暗暗用上几分巧劲,控制了骰子的落点。
第一局,姬胜。
第二局,姬胜。
第三局,平。
第四局,姬胜。
第五局,平。
......
第十局,姬胜。
十局里,除了两局平局,竟全是姬墟爻胜出。
萧断砚语气状似惋惜,“姬少爷果真是料事如神,萧某佩服,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那边的姬墟爻正在兴头上,满面红光,似是从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再来几局,再来几局!”
萧断砚漫不经心地将又几枚金子向前推去,很是无奈,“行啦,打完这局到此为止吧?我到现在还从未赢过,再打下去,我怕是把腰包掏空了,倒让姬少扫了兴。”
“别啊!”姬墟爻哪肯停,”这样,平局也算你赢!”
“姬少,您这话说的。凭你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本领,就算这样我也得亏死了。”萧断砚摇头,“可掏不出多少钱了,一会儿都没钱去风流快活了。”
“哎呀,那咱们不赌钱了,就当交个朋友,纯玩!”
“光玩有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我们谁输了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如何?”萧断砚道,“当然,若涉及**,可以不答,自罚一杯便是。”
“没问题!这个好玩,来来来!”姬墟爻不疑有他,爽快应下。
赌局,此刻才真正开始。
第一局,姬胜。
“愿赌服输,你问吧。”
“你是哪里人士?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生于江南,平日里走南闯北,这几日慕名而来,姬少没见过我也正常。但我对姬少简直一见如故。”萧断砚的回答安全且充满恭维。
第二局,平。
“好,轮到我问了”萧断砚笑吟吟地,问题无害,“姬少平日经常来这揽月楼吗?”
“倒也不是。”姬墟爻叹了口气,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平日家里管教很严,也就这几天他们忙得很,我才溜了出来。”
又几轮后,再次打成平局。
萧断砚端起茶杯,随口一提,“承让了,那我随便问问,方才你说家里比较忙,可是因为前几日神谕和血月的事情?我当时远远瞧见,这可从未有过,那场景真让人毕生难忘啊。”
姬墟爻完全沉浸在游戏连胜的愉悦里,随口道,“我也不清楚他们在忙什么,反正那日之后他们就天天聚在一起开会,神神秘秘的,也不让我靠近。”他挠了挠头,带着点抱怨,“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当时兄长还跟我说晚上会是黄润的满月呢,结果...可能真是神女显灵吧?”
话一出口,他才觉失言,他挠挠头补充道,“呃,你可不要出去乱说啊,我们家的事儿我也不懂。”
这血月,竟连姬氏自己都感意外,看来这不是他们原先计划里的一环。
萧断砚心下已经了然,面上一片诚恳,“姬少放心,我行走江湖,自有分寸。道听途说之事,岂能当真?来,咱们再来两局!”
第八局,再平。
“姬少,我真是好奇,你这般料事如神,是如何做到的?”萧断砚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眼神里尽是好奇之色,真诚发问。
“嗨呀,过奖过奖。我这也就今天运气好,挡都挡不住!再说了,真说料事如神,那还得是我兄长。”
“运气好也不是这般吧。”萧断砚摇头,指着那酒杯笑道,“你这答案我可难以接受,快罚一杯。”
“不行不行。”姬墟爻面露难色,连忙推拒,“真不能喝,我带一身酒气回去,我兄长高低数落我两句。这样,你换两个问题如何?”姬墟爻道。
“也罢,其实我还真很好奇你们料事如神的本领,但是姬大公子那几次的预言我已在酒楼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我都听腻了,若能听点别人听不到的故事,方不负你我今日投缘。当然,若涉及家族**,不便透露,我绝不强求。”萧断砚以退为进,显得极有分寸。
“没问题!”姬墟爻毫无防备,“但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也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就听着图一乐吧。”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些分享的兴奋,“我和我哥是双胞胎,但是他先出生。这倒没什么,但是我们俩出生的时候,我哥嘴里含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那珠子后来竟随我们一同长大,变成了如今琼月阁上接收神谕的那颗水晶球!”
“竟真是天生含着?我还以为是民间编的。”萧断砚状似惊讶。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家里人都这么说,那肯定就是喽,他们骗我干嘛?“他眨眨眼,随即又道,“我哥后来就经常抱着那颗水晶球玩。当时我们的祖父,姬晦,已是名满天下的相师。”
“相师?可是能凭借手相、面相,推断一个人的运势走向的那种?”萧断砚适时追问,也引导着他继续往下说。
“没错!”姬墟爻点头,“但后来,祖父他突然说自己勘破了某种天象,触类旁通,能直接通过预言来看透一个人的命运!他每次都会取一张特制的符纸,写上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对着星宿在那里念念有词,然后这符纸上就会浮现字样,每次都非常精准。我觉得他好厉害。”
他语气充满了怀念,但随即黯淡了几分:“但他后来……你想必也听说过他早已仙逝。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他说自己因果看的太明白,无故牵动别人的命运,已然损伤了自己的寿命。所以他的预言要间隔好久才能进行一次,并且每次预言做出后,他都要亲自去贫苦、灾荒之地施粥,而且是用上好的米。平日里,他也经常会去寺庙捐些香油钱。再到后来,他会举办一些慈善拍卖,将大家聚集在一起,让拍卖的钱全都捐给难民。我们姬家乐善好施的名声也是由他而起,我们对他很是尊敬。”
萧断砚听得专注,此刻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姬老家主真乃奇人,那……后来轰动天下的‘神谕’,又是如何出现的?“
“这我就真不清楚了”,姬墟爻努力回忆道,”那年我才十岁左右,跟着祖父和兄长去江南给百姓施粥的时候,当时南方灾情严重,民不聊生。就在那时,我兄长拿着水晶球,竟引来了水源解了燃眉之急。也正是那年,水晶球做出了三道神谕。”
“说实话,但是我可羡慕我哥了,明明是双胞胎,怎么他就有这样的本事。”但是他很洒脱,”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他忙他的,我乐得清闲,要不是他管我太严,就更完美了。”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总觉得他回来后那几天怪怪的,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感觉他虽然只比我早出生一刻,却好像一下子比我年长了许多,开始事事管着我了......唉,也就是今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我才能和你如此痛快的玩上一场。”
萧断砚听罢也是充满了疑惑,但面上不显,“原来如此,今日和姬少甚是投缘,那我们继续!”
又是几局无关痛痒的游戏,萧断砚算着时间,寻了个由头,打算离开。
不想,这姬墟爻问他了最后一个问题,眼神里竟带着几分纯然的不舍,“哎,说了这么久,还不知你叫什么呢?我们下次何时再见?”
”姬少,这是两个问题了。”萧断砚微微怔住,对他的问题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回答,“无名江湖人士,不足挂齿,至于何时再见,听凭缘分了。不过——”,他话锋一转,“今日之事,若是你兄长问起,不妨说点了个清倌人听曲,也没坏了规矩。我也当守口如瓶。”
这番安排既周全又贴心,姬墟爻眼睛一亮,顿觉找到了知己,“成交!就这么说!”
萧断砚不再多言,闪身出门,混入人群中,很快无影无踪了。
“这明明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嘛......”姬墟爻看着手边的钱,有些得意,却又有些怅然。
“下次再见到这人,定要让他罚上一杯酒。”
本周的三章更完啦!终于生出来了[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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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骰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