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迦的时尚眼光向来毒辣,他喜欢英伦风的双排扣风衣,腰线剪裁得能束出恰到好处的风流。
这次给梁锐直接买了两个颜色,黑色和卡其色。
梁锐打开包装袋,愣了愣神,“徐老师,你干嘛给我买衣服。”
又翻了下,发现里面还有搭配的衬衣、西裤,连内裤也买好了。
“赶紧试试。这是买给你的工作服,你天天穿一个样在我身边,会让别人怀疑我的品味,以为我没给你发工资。嗯,这好衣装果然还是得你这样的帅小伙才能衬得住。”徐迦轻笑着,把那件卡其色的风衣抖开,帮梁锐穿上。
“你果然是黄金分割比例的身材。”他掌心掠过风衣腰带,在梁锐腰后系了一个简单利落的结。
梁锐望着落地窗里的倒影突然怔住。
风衣翻领在锁骨处折出利落的锐角,那个总穿着校队防风风衣的小伙子,竟被这件笔挺的衣服催生出陌生的棱角。
真奇怪,帅气有很多种。
同样的卡其色穿在徐迦身上是慵懒贵公子,但在梁锐身上却成了初具形态的锋芒。
“原来长大是一瞬间的事。”他对着玻璃呵出一团白雾,看镜像在氤氲中变得柔和。当雾气散去时,他发现镜中人眼底沉淀下了某种沉静的光泽,那是成年人才有的温润气质。
梁锐突然说道:“迦哥,明早我送你去摄影棚后,能请个假去医院看看我妈吗?虽然她现在住ICU,有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但我想去看看情况……”
徐迦挑眉:“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老板吗?想去就去,记得我下班的时候准时来接就行。”
梁锐心情一下子也变好了,“好的,谢谢老板。”
他换下衣服,开始收拾厨房。
徐迦一时没什么事情干,便靠在客厅的墙上盯着他干活。
“你以前是不是就常常干活呀?例如帮家里做饭洗碗打扫卫生之类的。”
梁锐飞快洗碗,擦干,然后放进消毒柜中。
“嗯,我们家的传统,不能让女士受累。所以我妈从来不做家务,就出去打打牌逛逛街,家里的饭基本都是我爸做,我帮忙打下手。”
徐迦眼睛都亮了,“真是乖宝宝。以后不管谁娶了你,都会很幸福。”
梁锐抬起头,“不对。应该是以后不管我娶了谁,都会很幸福。”
“你这小孩……”徐迦笑得心里一片柔软,一只手按在梁锐头顶左右摇晃,“怎么还怪可爱的。”
梁锐似乎感觉有点不对,今天小朱旺旺说的话又在他心里过了一遍,可抬头看到徐迦的眼神却是一片宁静坦然,丝毫不带任何想法,又觉得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小道消息未必是真的。
徐迦微笑着,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古怪的想法,要是我再年轻一点,不多,就年轻五岁左右,说不定我就敢追你试试。但是,终究现在年纪大了,没有了少年心气,害怕受伤,害怕失去,害怕伤人害己。
唉,人生就是太多狗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在懂爱的年纪,却已经没有了追爱的勇气。
梁锐收拾好了厨房,便去洗澡。
徐迦又拿起剧本,开始在心中预演明天的台词。淋浴间很快传来淅沥水声,磨砂玻璃门上晕开模糊的热汽轮廓。
徐迦坐在客厅的羊皮沙发上,剧本摊在膝头,他做事的时候非常专注,却还是不小心看见了刚从浴室出来的梁锐。
今天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美男出浴。
美男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规规矩矩的睡衣,但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泛着被热水冲刷过的血色,透着一股新鲜的生命力。
徐迦没来由一阵悸动,心再也安静不下来,台词也不看了,落荒而逃回到自己主卧。
大意了!
徐迦在心中默默想着,本以为自己已经养成了金刚不坏之身的心境,但人终归是视觉的动物,这才看几眼就受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梁锐简直是把徐迦伺候得舒舒服服。
一坐下,立马就有热水端到手里。一日三餐,营养搭配均衡。
他每日上午把徐迦送到摄影棚,只要时间来得及,便去医院看一看妈妈。
梁锐本想摸摸妈妈的额头,最终指尖却轻轻落在母亲浮肿的手背上。他动作很轻,慢慢摩挲着那些青紫色的针眼。
“妈,你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还带着厚重的呼吸面罩,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鼻头发酸,“你快点好起来吧。不然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梁锐这时突然想起了近来照顾自己的徐迦。
虽然生活上,是他在照顾徐迦。
但在精神上,要不是徐迦,梁锐还像一只流浪犬一样,不知在哪漂泊。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仔细掖好被角,“妈,我等你跟我一起回家。”
又在医院跟医生对了下细节和护理情况。
梁妈妈因为突发脑梗,虽然及时送到医院做了手术,不过由于脑损伤严重,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至今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梁锐算了下自己剩下的钱,徐迦提前预付的薪水,够妈妈这三个月的正常医疗费用。不过这次的工作,也就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还是要继续想办法。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医院处理完事情,梁锐便开车回了摄影棚。
没想到摄影棚内乱糟糟。
梁锐冲进摄影棚时,他随手抓住一个正抱着医药箱狂奔的场务,“出什么事了?”
场务的口罩滑到下巴,露出煞白的脸色,“《微光》组那边……十多米高的灯架整个砸下来,有不少人受伤了。”
梁锐脑袋嗡了一下,便再也没听见场务说什么了。
他四下寻找徐迦,担心徐迦有没有受伤。终于在休息室里找到了正在帮摄像老师处理伤口的徐迦。
徐迦没有受伤。
原来在灯架轰然倾塌的瞬间,他本能地将身旁的女演员林越猛地揽入怀中。两人重重撞向堆满绒布道具的缓冲垫,灯架擦着他手背砸落,在皮肤上刮出一道嫣红的血痕。
反而是在一旁的摄像,被直接砸到了脚,受的伤严重一些。
剧组急忙找来冰块,已经第一时间帮徐迦处理了伤口。奈何徐迦天生皮肤白,就这么一小片皮肤稍微红了点,也看得梁锐触目惊心。
他眉间蹙起一道浅痕,顺手就接过了徐迦手中的冰袋,要替他帮摄像处理伤口,嘴里还小声嘀咕:“道具组真是粗心大意。”
徐迦拍拍他的背,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这次道具组的粗心幸好没带来什么大事故,这会导演正在劈头盖脸骂道具师,叫来的救护车刚到,立马就把伤得最严重的摄像拉走了。
梁锐捏着徐迦的手腕翻来覆去地检查,指尖小心避开那道渗血的刮痕。
徐迦笑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就这么点小破皮,明天就好了。”
梁锐却不让,“你的手这么好看,要是留疤的话多可惜。你小心一点,我再帮你消个毒。”
徐迦怕痒,不肯让梁锐消毒,装作急眼,“你这个人,怎么对我动手动脚……”
梁锐却突然反手扣住他手腕,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指,右手迅速从急救箱中拈出碘伏棉签,“躲什么躲,我涂一会就好了。”
他涂得很轻,像一根细羽一般扫过。
徐迦突然就不挣扎了,痒就痒吧,有个词叫什么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场景了吧。
“哎呦,打扰两位秀恩爱了。”
林越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旁边炸了起来,顿时将徐迦心中的那点旖旎想法轰得一干二净。
林越微笑着,“徐老师,刚刚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身手敏捷,恐怕这会躺在救护车里的就是我们两个。”
徐迦敷衍着,“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这时小朱旺旺的胖脑袋挤了进来,“徐老师,有个事还想请您帮个忙。因为受伤的同事不少,剧组的车不太够用。能不能借您的车,送一下伤员去医院检查……”
因为医疗资源有限,救护车只能拉那两个脚被砸的看起来血肉模糊的摄像去医院,其他刮伤蹭伤的,就自行去医院包扎即可。
林越没受什么皮外伤,但她本人坚称头有点晕,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借车这种小事徐迦自然不会拒绝,只要求下班时按时来接他回家即可。
林越是个非常好看的女人,顶流大花,长相完全配衬她的年纪和身份,微卷的长发和上扬的眼线,显得她妩媚又精明,谁见了不都得捧上几句。
偏偏梁锐却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路上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
“南城本地人吗?”
“是的。”
“哦,梁锐,你的名字挺好听。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怎么会给徐迦当助理?”
“打工,赚点钱。”
“你缺钱啊?”
“我妈病了。”
林越问一句,梁锐才答一句。
林越差点想把这个男人漂亮的狗眼抠出来,好好看看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