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上一部《鱼水》是农村题材,为了冲奖全剧组上下包括演员都扎根在土地上四个月,深刻体会春种秋收。
所以此刻林弥慈穿着雨靴,踩在泥泞的上山路上,丝毫没觉得难以忍受,反而心情不错的欣赏周围绿油油的植被。
这座山坐落在澜京郊外,不像景区里开发过供予爬山游玩的山头,这座没名字的野山只有简陋的上山路线,没有任何安全的护栏。
林弥慈脑内还回忆着曾诀在出发前的反复叮嘱,格外小心地观察着路况和脚下的土地。
没名字的野山加上这几天局部下雨导致信号不好,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收不到阮商羽的回复。真是简陋的条件,林弥慈担忧的想着自己背包里那些零食和面包,点不着外卖,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四天。
幸好这座山不是特别高,只是树木丛林分布密匝,他的耳边除了湿哒哒的雨声就剩下叽叽喳喳的鸟雀叫。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林弥慈才碰上剧组的大部队。
“小慈!”这个欢脱的声线明显出自阮商羽。
林弥慈了然于心地撒开行李箱拉杆,张开自己的双臂,一下秒,怀抱里就多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卷毛脑袋和混合泥土味的薰衣草香。
只要长时间没见面,阮商羽就会像小狗一样,冲上来抱他一个满怀。
“怎么样,剧本需要修改吗?”林弥慈轻拍阮商羽的脊背,是安抚也是鼓劲,给对方一种可以依靠的信号。
“嗯...确实有大部分要修,昨天到现场我才发现很多动作是完成不了的,不过陈习理那小子倒是私下找我说可以尝试一下。”阮商羽从怀里退出来,拇指与食指摩挲着下巴,思考剧本里的那些情节和陈习理找到他时诚恳的发言。
林弥慈有些惊讶,但又默默在心里给陈习理点了个赞,挺努力的呀。
跟着阮商羽先一步到了剧组工作人员休息大本营,将背包放置在床位旁小行李箱则在外面。因为在山上,剧组都是睡帐篷,两人一个,他和阮商羽一件,还领到了每人都有一个的睡袋。
这个场景对标着剧本里,岑甯意是个喜欢爬野山探索新事物的大胆人设,离婚后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特意找了个山爬爬。结果恰巧碰上雨天,山路难走,一不小心打滑从斜坡滚下去,腿受伤了也在这时邂逅季时微。
而季时微呢,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母亲的墓碑在这,每年的今天都会来上坟。
这个情节是两人情感上的链接,岑甯意发现了职场里温柔善解人意,却又疏离在人群外的季时微有另外的一面。另外季时微也重新认识了内核强大、遇事冷静、有魄力的岑甯意,一个完全不像传闻里,靠着前夫走后门进公司的女人。
剧本安排里,季时微想先背着受伤的岑甯意下山。但岑甯意想让他先去祭拜母亲,自己可以在这里等。然后纠结下,季时微背上岑甯意一起往半山腰那边走,结果因为膝盖和大腿的擦伤,为了不让她难受,季时微又改成公主抱的形式。
原本天气不错的情况下,陈习理也是可以做到的。但在雨后,泥泞难行的山路上就有些难办。一般一个镜头都会ng三四条,加上各种远景近景的切换,来来回回要弄十多遍。
阮商羽在昨天就开始考虑要不要修改动作,但又觉得更改了,那两个人的互动与情感交织就不怎么顺畅舒服。
陈习理也是看出了剧组的犹豫,因为临时更换演员,重拍戏份已经耽误了进程。要是再在自己这个环节花大量时间改剧本调试合不合理,又或者换个山头拍摄,但要重新搬上搬下这些沉重的设备。
他的责任心与不配得感,觉得实在对不起剧组,所以找到阮商羽说自己可以尝试。
但拍摄正式开始后,又问题频出。
阮商羽让人在斜坡下铺了层防滑垫,又让场务在周围支起反光板,尽量弱化泥泞路面的视觉影响。
“先试背戏!”他举着对讲机喊,声音裹着山间的凉气传到陈习理和卢琪真耳中。
陈习理先蹲下身,卢琪真按照剧本设定,轻轻趴在他背上,双手搭在他肩头。原本在干燥地面能稳稳起身的动作,在湿泥里却格外艰难。
陈习理刚撑着膝盖站起,脚下就猛地一滑,两人齐齐往侧边趔趄,幸好旁边的场务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摔在泥里。
“再来一条!”陈习理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里带着点急劲,重新调整姿势,这次特意把重心放低,一步一步往预定路线挪。可刚走了三步,鞋底还是蹭着泥地打滑,卢琪真下意识抓紧他的衣领,两人动作又僵住了。
反复ng了五六条,陈习理的裤腿早已沾满泥污,额前的头发湿得贴在脸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卢琪真也没好到哪去,手肘蹭到了泥土,却还是耐心地说:“没关系,我们再调整下站位。”
可阮商羽看着监视器里生硬的动作,眉头越皱越紧。陈习理的肩膀绷得太直,明显是在硬撑,卢琪真为了不给他增加负担,身体刻意往后仰,两人之间的互动少了剧本里该有的温情,反而透着股拘谨。
“停!”阮商羽终于喊停,走到两人身边,踢了踢脚下的泥地,“公主抱的戏也试下,要是还不行,就先搁置。”
陈习理深吸一口气,弯腰想把卢琪真抱起,可刚托住对方的膝弯,脚下又是一滑,他赶紧稳住身形,却还是让卢琪真晃了一下。这次没等阮商羽开口,陈习理就先低下头,“阮导,是我没做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你的问题。”阮商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刚从帐篷里拿出剧本的林弥慈,“小慈,你看看这段怎么改合适?动作要是太勉强,反而丢了情感戏的魂。”
林弥慈蹲在监视器前,反复回看刚才的镜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要是改成季时微扶着岑甯意慢慢走,又少了那份保护的急切;要是加个木棍当支撑,又怕破坏画面的细腻感。
他咬着下唇,翻到剧本里季时微祭拜母亲的段落,忽然有了点思路,却又觉得不够完美,眉头始终没松开。
“先拍文戏吧!”阮商羽见状,干脆暂时搁置动作戏,让场务调整设备,“先拍季时微在墓碑前的独白,还有岑甯意在一旁看的戏。”
接下来的拍摄倒是顺利。林弥慈坐在一旁看监视器,看着两人自然的互动,心里的苦恼稍稍淡了些,偶尔还会跟阮商羽讨论几句台词的语气调整,直到夕阳把山林染成橘红色,才终于收工。
晚饭是简单的盒饭,米饭混着点咸菜和腊肉,林弥慈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就放下了。
夜幕降临,他和阮商羽刚钻进帐篷,正准备摊开睡袋,帐篷帘突然被猛地拉开,陈习理的临时助理小张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脸色发白,“阮导,林编!不好了!陈哥收工后说去负重练习,现在都没回来,我到处找都没找到,手机也没信号!”
阮商羽瞬间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林弥慈也赶紧拿起放在床头的手电筒,跟着人群往山林里走。
剧组大半的工作人员都参与进来,大致分成了三批开始寻找。
野山被浓黑包裹,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里晃荡。风比白天更冷,刮过树干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婴孩的哭声。
林弥慈感觉到脚下的泥路被雨水浸得更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手电筒的光扫过路边的灌木丛,枝叶上的水珠滴下来,砸在泥地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衬得周遭愈发萧瑟。
林弥慈沿着一条偏僻的岔路走,光束扫过地面时,忽然瞥见泥地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陈习理正坐在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干,头垂在膝盖上,身旁放着个装满石头的背包,显然是刚结束负重练习。
“陈习理!”林弥慈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时才发现,他的裤腿蹭破了,露出的小腿上还沾着血丝,“是不是摔着了?”
陈习理抬头,看到林弥慈时,意识到是自己消失太久,剧组在找他。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又染上浓浓的愧疚,他撑着树干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晃了一下,“林编......对不起,我就是想多练几遍,熟悉下力气控制,没想到走得太偏,忘了时间,让大家担心了。”
“先别管这些。”林弥慈扶着他的胳膊,让他重新坐下,手电筒放在一旁的石头上,“你腿上的伤要不要紧?回去我让朱欢给你拿急救包处理下。动作戏的事别急,我们可以想办法。比如在脚下垫点干草防滑,或者调整镜头角度,不一定非要硬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心理负担。”
陈习理听着,眼眶微微发红,他攥了攥手心的泥,低声说:“谢谢林编,是我太着急了。”
“跟我客气什么。” 林弥慈笑了笑,拿起手电筒晃了晃前方的路,“走吧,大家还在找你,早点回去报平安。”
两人往回走时,陈习理特意让林弥慈走靠近山体的一侧,自己走在外侧的泥路上,还时不时提醒,“林编,这边有块石头,小心绊倒。”
林弥慈心里暖了暖,刚想说不用这么拘谨,就听见身旁传来“啊”的一声。
陈习理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斜坡下倒去!
“抓住我!”林弥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习理的手腕,可他常年坐在电脑前,没什么力气,陈习理的体重加上惯性,瞬间把他也往斜坡下拉。
泥土太滑,两人的脚根本找不到支撑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山下滚去。
混乱中,陈习理下意识把林弥慈往自己怀里护,后背重重撞在树干和石头上,却还是死死抱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受伤。
林弥慈能感觉到陈习理的后背擦过粗糙的树皮,能听见他压抑的闷哼声,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直到“砰”的一声,两人狠狠撞在一棵粗壮的橡树上,才终于停下。
林弥慈晕乎乎地抬起头,手电筒早就滚到不知哪里去了,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只有些擦伤,再看陈习理,对方正扶着树干慢慢坐起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划破,渗出的血混着泥土,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红,裤腿上也添了好几道伤口,显然伤得不轻。
“你怎么样?”林弥慈赶紧爬过去,想帮他检查伤口,却被陈习理拦住,“我没事,林编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是你护着我。”林弥慈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环顾四周,全是陌生的树木,根本分不清方向,山间的风刮过来,带着刺骨的凉意,让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好像迷路了。”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只有无服务三个字,心里瞬间沉了下去。
这荒山野岭的,连求救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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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