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烛的身子僵住,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他的语气有些慌乱,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恢复记忆的事实。
于是,他冲出人群,额角浮现汗珠,双手紧握,不断地向四周寻找姜宛晚。
终于,在沙发角落里,他发现了女人的身影。
他走到她面前,可步子却有些不稳,像是胆怯又像是无措。
姜宛晚发现对方是阿萧后,除了最开始的惊讶,而后便恢复了冷静,也真心替他恢复记忆而感到高兴。
本来她想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但见他现在好像很忙的样子,便没有上前打扰。
不料男人竟然追了过来,这让姜宛晚有些诧异,同时也有些紧张。
现在的男人已经重新变成了商界大佬,看周围那些人的表情也知道对方的地位很高,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阿萧了。
或许今日就是他们的告别,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恭喜你,你应该早就恢复记忆了吧?”姜宛晚率先打破沉默,她扬起笑容,眼神真诚。
饶是她再神经大条也知道,对方能够这么游刃有余地出现在这里,肯定早就已经安排好一切。
虽然他欺骗了她,但他之前也救过他,姜宛晚愿意大度一些,跟他一笔勾销。
萧明烛嘴唇抿得有些苍白,他站在女人面前,身子完全能够把她笼罩。
“晚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
剩下的话他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女人打断了。
只见姜宛晚抬起头,疑惑地望向他,“你道什么歉呀?这是好事,你终于可以回家啦。”
通过姜宛晚的反应,萧明烛能够清晰地判断出,她是真的高兴。
她高兴什么?是为了终于能够摆脱他吗?
萧明烛的眼神暗了下来,嘴角垂了下来,瘦削的面庞显得愈发冷峻。
周围陆续有人向他们投去目光,姜宛晚后退了一步,继续开口:“萧先生,祝你以后的人生一片坦途,再见!”
瞧着女人疏离的举动,萧明烛的心脏骤然紧缩,连瞳孔都开始轻颤。
“晚晚......”他想叫住她,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原地,唯有空气中的香气证明姜宛晚曾来过。
萧明烛的双手无力垂下,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下墨来,周围人都突然感到一股寒气,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收回了视线。
他不知道姜宛晚会出现,如果提前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她在这种情况下知道真相。
这真是一个最糟糕的局面!
萧明烛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力又懊恼的感觉了。
姜宛晚告别萧明烛后,同样四处在寻找自己父母的身影,结果就看到他父亲在一旁跟其他人一起吃瓜!
是真的在吃瓜!只见姜父一手拿着西瓜,另一只手还准备把一瓣西瓜递给姜母,两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姜宛晚顿时有些无语,他们难道忘记了他们还带了女儿来吗?
她刚刚可差点就成了众矢之的,其他人见她跟萧明烛看起来似乎很熟的样子,都纷纷想要跟她打招呼攀谈。
姜宛晚不喜欢应付这种场面,用手机给姜母发了个消息,就一溜烟逃离了这里。
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姜宛晚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出租车就准备回家。
她要是再看不出萧明烛对她有意思,那她就是真的傻了,但她无法回应这种感情,因为她对他有崇拜、有敬仰,但唯独没有动心。
她不是那种会沉溺在男人花言巧语之中的人,哪怕眼下对方对自己再好,可谁又能保证十年、二十年后呢?
到时候两个人不对等的身份,会让她一败涂地,姜宛晚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所以她要及时止损。
回去的路上姜宛晚还顺便去了趟药店,因为之后他们游学去乌景镇,有一项活动是乘坐摇橹船,所以她准备买点晕船药,以备不时之需。
“您好,请问您要买点什么?”药店的小哥热情开口。
姜宛晚说完自己的诉求,趁对方去拿药的间隙,突然注意到收银处站着一个戴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那身影莫名让她觉得熟悉,男人显然也注意到姜宛晚了,可他没有动作,只是依旧低着头在等待交钱。
“况野?”
姜宛晚主动上前,好歹他们也见过那么多次了,算得上是半个熟人。
然而,况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回应,直到姜宛晚再次叫他,他才转过身,只是眼神不再带着往常的热情。
“好久不见。”况野冲女人点了点头。
男孩冷淡的反应让姜宛晚一顿,她似是看出了对方的疏离,也回了一句“好久不见”后就不再做声。
本来况野是不想再跟姜宛晚有过多的牵扯,毕竟他之前送她回家时,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举止亲密。
可眼下见姜宛晚真不理会自己了,心中又开始像被蚂蚁蛰一样,难受得痒痒。
“叮——”付款完毕。
况野交完钱拿着膏药转身,前两天他手扭了,所以有点疼,打算贴贴膏药。
“姐姐,今天你男朋友没陪你吗?要是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女朋友单独来买药的。”
况野眉眼弯弯,可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子攻击性,也不知道是在阴阳谁。
姜宛晚站在他后面,也准备交钱。
听到况野的话,她莫名其妙地抬头,“什么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啊。”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况野居然这么高,至少比她要高出半头。
况野闻言,拿着膏药的手先是一顿,而后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勾,这次的笑比之前的倒多了几分真心。
“那之前下楼接你的男人是谁?”况野紧追不舍,似是要问个明白。
姜宛晚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萧明烛。
“嗯......”姜宛晚纠结了一下,因为她实在不好给一个外人解释那么多,也不好解释为什么她会收留一个成年男性。
所以,只能长话短说。
“认识的人而已,他生病了,暂时无处可去,所以我就收留他几天,现在他已经走了。”
虽然东西还没有搬走,但那些东西都是她买的,相信以萧明烛的生活品质,应该也看不上那些东西了吧。
况野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他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觉得清新了。
于是,他摘下口罩,对着姜宛晚眨眼,又恢复了那股不正经的语气,“姐姐真善良啊,那能不能也收留一下我呀?”
姜宛晚听着对方吊儿郎当的语气,也知晓他是在开玩笑,“不可以哦。”
她家又不是收容所,当初收留萧明烛纯属意外,她现在可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了。
况野嘴角撇了撇,但也没再逗姜宛晚。
姜宛晚看出了男孩今天情绪不高,问道:“你怎么突然来药店了,哪受伤了啊?”
况野读出了女人眼中的关心,嘴角忍不住上翘,但还是嘴硬道:“没什么,就手疼。”
“手疼?怎么弄的呀?”姜宛晚继续追问。
况野闻言,突然露出痞坏的笑,凑到姜宛晚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女人的耳根瞬间变得通红。
“你......你......”姜宛晚羞得说不出话来,在原地跺了下脚,就转身跑走了。
“哈哈哈哈——”男孩放声大笑,看着女人娇羞的模样,心情大好。
直到女人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他才回过神,把膏药揣在卫衣的兜里,离开了药店。
姜宛晚回到家后,发现门口有一个身影在徘徊。
她心下紧张不已,又带着一丝害怕,可等楼梯的声控灯亮起,姜宛晚又松了一口气。
“萧先生,你怎么来了?”
萧明烛听见女人对自己疏离的称呼,心脏又是一抽。
他凝望着女人的眼睛,语气颇有委屈,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逼太紧,“难道我恢复记忆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姜宛晚被问得一噎,可看着男人固执的双眸,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话跟他说清楚。
于是,姜宛晚打开门锁,把男人请进了屋。
餐桌的两头,两个人对视着,颇像某种对峙和审判。
姜宛晚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略无奈,“萧先生,如果能成为您的朋友当然是我的荣幸,但朋友也是要有界限的。”
她之所以说出这种话,是因为她进家门以后,发现家里多了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高级的古董花瓶,茶几上摆成山的珠宝首饰,甚至连客厅里都叠满了高定礼服的盒子......
在萧明烛眼里,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她好,给她砸钱,让她成为被捧在手心的公主。
可他却忘了,姜宛晚能够面对工作上的困难,迎难而上;面对危险,大胆反击......她根本不是需要依附别人而生的菟丝花。
相反,她很聪明,也很有想法,只不过那种大胆一直被压抑着,只需要一个真正懂她的人,才能拨开她的外壳,去触碰到最真实的她。
萧明烛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感到了挫败,因为他发现他引以为傲的恰是姜宛晚最为不屑的。
但他依旧不愿意放弃,所以他也不再拐外抹角,直接盯着女人的眼睛,深情开口:“晚晚,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