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骰不喜黄书兰,但怕程知受委屈,便打算与程知同行,却被程知阻止。
“我又不是小孩子,科考之前我是开门做生意,哪种人我没见过?你又不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总会有有我独自一人的时候。你放心,倘若我待着不高兴,我立马转身就走。”程知颇为自信,傲娇地安抚陆怀骰。见他仍是不放心,程知踮起脚尖,凑近耳旁说话,“连你这么难缠的吏部尚书我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怕一个后宅妇人?”
温热的气息触碰耳鬓,被程知打趣,陆怀骰耳根微微泛红,“也罢,你快些回来,我在房中等你。”
安妥好陆怀骰,程知带着梳月和青松前往黄书兰院子。
而黄书兰听闻程知来访时,早已做好了准备。
程知行至院子,看着青松和梳月被拦在院外,吩咐道:“梳月、青松,你们在此处等我。”
由丫环引至房内,只见房间安静严肃。黄书兰端坐主位,一侧坐着其子陆怀泽夫人苗氏和陆怀澈夫人林氏,皆上下打量着程知,那情景看着不像谈事,倒像是审犯人。
程知微微福身,“程知拜见夫人。今晨夫人相邀,本该前来,但翰林院诸事不能耽搁,遂让丫环先向夫人告罪。从宫中回府,不敢在他处蹉跎,先行来了院子夫人。”
身为程知的婆母,没有听到程知对自己该有的称呼,黄书兰略显不悦,直接指明对程知的不满,“你倒是忙,长辈今晨请,此刻才见到人。以后想见你,怕是得先下拜帖。”
黄书兰说话阴阳怪气,料定程知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
可程知佯装迷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真诚解释,“拜帖倒也不必,夫人若要寻程知,让人提前一日来栖梧园通传即可。若无特殊情况,程知定当随传随到。若是公务事情耽搁,程知在这里先给夫人赔个不是。”
黄书兰上扬的嘴角微微僵住,谁家婆母要见儿媳需要提前报备?看程知这模样,根本不是娶了一个媳妇,这是娶了一个祖宗回来。
一旁坐着的两个陆家媳妇皆是诧异,不敢相信程知能对婆母这么说话。
黄书兰轻咳两声,不紧不慢说道:“你出身商贾,不懂世家的规矩,这不怨你。不过,你如今嫁到陆家,自然要学这些规矩,免得贻笑大方。明日卯时,我会派人,去栖梧园教你规矩,你要好生学习。”
程知垂眸浅笑,“夫人考虑周全。不过翰林院辰时便要应卯,恐怕要辜负夫人美意了。”
听到程知用官场做理由,黄书兰反激,“你要守国法,难不成就置家礼不顾?晨醒问安,自古以来的孝道礼法,难不成就因你一个女探花荒废孝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程知,即便将来女子为官,也会被束缚在家里琐事,就这“晨醒问安”便耽误了不少时间精力。
程知若是每日来给黄书兰请安问好,得把陆怀骰气死,她当下寻了由头,“即是孝道,应不分男女。夫君如何,为人妻便如何。”
言外之意,陆怀骰不来,程知也不会来。陆怀骰没把黄书兰当母亲,程知自然不会把她当婆母伺候。
黄书兰气了半天,憋出了一句,“真是跟栖梧园一样的种,就是不知规矩。”
“黄夫人是讲规矩的人,您调教出来的两位儿媳可真规矩。”程知轻笑,侧身看向一旁的两位妯娌,“见了长嫂也稳坐如山,连问安都没有。看来,黄夫人手底下的人未必能交好规矩,不如我请宫里的嬷嬷来教教两位弟媳的规矩?”
那两位陆家少夫人被程知的话吓得站起来,求助地看向黄书兰。见黄书兰凌厉的眼神在警告她们别落了下风,可她们不敢不听黄书兰的话,也不敢顶着冒犯长嫂的罪名。
她们不比程知,有底气跟黄书兰犟嘴,苦闷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黄书兰拽紧了手中的佛珠,“不愧是做买卖的人家,真是长了一张巧嘴。依你这情况,这陆家各种事宜怕是都要被你推辞。你嫁到陆家,攀上了高枝,仗着陆家的势在朝中立足,净享着陆家的福。难不成为人媳妇的本分,你是一点都不打算尽了?”
程知收起玩笑的脸色,掷地有声回应黄书兰,“夫人此言差矣,我官职编修,乃我亲自考取功名而得,并非攀附陆家而获。我既已身为陆家妇,上效朝廷、中护门楣、下理庭院,格尽职守、未曾懈怠,不知夫人所讲,是哪一处‘本分’需要放弃公务而来尽职?还请夫人明示。”
黄书兰气得面青,被回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苗氏上前缓和气氛,赔着笑脸,“大嫂,母亲只是担心你过于操劳,担心你在公务和家里两边奔波。”
看着比年轻自己的程知,苗氏总觉得程知有超过年纪的气度,对上程知的眼神有些发怵。
林氏立马搭腔,“是啊大嫂,母亲也是想你别那么累。”
嫁到陆家半年,林氏从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成了谨小慎微的世家媳妇,她见过的人不多,但不曾见过像程知这样“勇猛”的人。
程知垂眸浅笑,沉稳说道:“夫妻一体,男人可以治国齐家,女子何须妄自菲薄?”
女子宅于后院,这从不是程知所愿意的。若能献身于国家朝堂,程知甘愿劳累。
见婆媳三人哑口无言,程知微微颔首,“夫人若无其他指教,程知先行告退。”
这幅模样与陆怀骰如出一辙,黄书兰生气拍着桌子,“目无中人!跟那个陆怀骰一样惹人憎恶!”
苗氏和林氏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出了黄书兰的院子,程知脚步轻快,带着梳月和青松回栖梧园。
“小姐,黄夫人没为难您吧?我们在外面琢磨着要不要硬闯。”梳月在程知身边低声说话。
程知失笑道:“黄夫人虽说讨厌我,但也不至于在国公府对我下手。”
青松也跟着说笑,“少夫人方才出院子,那身段跟公子一模一样。”
程知好奇打听,“你家公子平日怎么跟黄夫人说话的?”
“公子不跟黄夫人说话,倒是经常被国公爷抓去训话,每次公子都把国公爷气了一顿便离开,离开时的状态跟少夫人刚刚的状态很像。整个国公府,也就老夫人能让公子温声和气说话。”青松傲娇说着自己所知的信息,看了一眼程知,呲着大牙笑嘻嘻,“当然了,现在少夫人进门,公子对您更是不敢大声说话。”
“你对你家公子倒是挺了解的?”程知挑眉看了一眼青松。
“那当然,属下是跟着公子长大,形影不离。明面上是主仆,私下公子可把属下当弟弟对待。”
“那好,下次我问你家公子的事情,你可不能敷衍我。”程知认真点头,不顾青松的纳闷,加快脚步回栖梧园。
留下青松在原地挠头,“不对啊。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栖梧园。
陆怀骰等了许久才等到程知,一见到人立马迎上去,揽人入怀,“怎么这么久?我都要亲自过去接你了。”
看着陆怀骰黏糊的模样,梳月没跟进房间,只在门口守候。
“我也没在里面待多久,陆家太大了,走路废了些时间。”程知给自己倒了杯水,在黄书兰那里,说了不少话,茶一杯都没喝上。
“可受委屈了?”陆怀骰仔细观察程知的情绪,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但还是忍不住关心。
“自然没有。不过……”程知笑得狡黠,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话,“不过,我把她怼了,把她气着了,还气得不轻。若是因为坏了你的名声,可不能赖我。”
享受着程知烂漫的笑容,陆怀骰满眼情意,忍不住捏了捏程知脸颊,打趣道:“怎么这么有本事。”
程知傲娇歪着脑袋,等着陆怀骰夸奖自己。
之前相处的时间,陆怀骰知道程知是位聪慧善良的女子,不曾听过她有什么生气的事情,更不曾听过她讨厌过谁。
如今看着模样,程知是不喜欢黄书兰,这情况让陆怀骰觉得很新奇,“你讨厌黄书兰?”
“算是吧。”程知思考了一番,说出自己的观点,“你不是说过厌恶她?我在陆家,是因为你的存在,其他人与我无亲无故。既然是你不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跟她有什么友好交流。而且,我听园子里的人说,她以前经常欺负你,那更不能同她好了。”
陆怀骰满意看着程知,听到她因为自己而讨厌一个人,更加确定程知心里是有自己,欣喜无比,“夫人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为夫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欸。”程知来不及阻止,陆怀骰的身已经压过来了,“天还早……你别这样……”
陆怀骰将人拉入屏风后的柜子,手掌熟练捏着程知腰间的痒痒肉,“夫人,认真一点。”
怕痒的程知被这一动作惊到,顺着陆怀骰的动作踮起脚尖,下意识把要发出身音的嘴巴咬在陆怀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