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人 第1章 我不喜欢你

迟来的毕业旅行本来应该是与方诚度过的，如今却跟着罗文旭和张驰跑了大半个非洲。

他们说自然最能治愈人，于是跟着向导在草原上乱跑时，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各种动物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

到了晚上，他才会偷偷把方诚的照片拿出来。假装是他也在旅行之中。

本来是和方诚二人约会的旅程，变成了兄弟三人普普通通的游玩，而转变的原因只是徐舟季表白被拒。

那天绚丽的灯光打在酒瓶上，喧闹的环境让徐舟季听不清方诚的声音。

他说：“但是我不喜欢你。”

表白那天徐舟季带着几个兄弟去了余温酒吧。

桌上的酒杯映出他来，他头发被往后梳，大方地露出额头，饱和度过高的灯光照着他，把他原本不是很黑的脸衬得有些像小麦色，但他肤色正常，属于很正统的黄种人。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扣子没扣上，倒显得像个纨绔子弟。实际上平时一件卫衣套上就走，实打实一个普通听话大学生。

徐舟季打算在这里向方诚告白，所以今天稍微穿的隆重一点，还特意做了发型。

虽然酒吧不太像适合告白的地方，但是他只是想要一种氛围——符合方诚的氛围。

第一次遇到方诚时，是大三的一个晚上，也是在余温。

徐舟季向来不喜欢这种充满噪音的环境，噪音会让人的思考趋于缓慢，把计划好的行动破坏——他们只是来喝酒的。

舞台上，乐队奏响他不太能欣赏的音乐，接着方诚出现了。

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胸前有个十字架吊坠，光线有一瞬间从他头顶照下去，徐舟季想：这个人在发光。

酒的香味从鼻腔蔓延到大脑，从来没有那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舒心。

音乐变成了舒缓的，舞台上的那个人嘴里吐出牵着音符的词，徐舟季盯着舞台，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人唱歌一样地全神贯注看着那人，那人转过头，往这边看，他笑了一下，嘴角上扬，光又在他头上。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徐舟季想。

一曲结束，下面的人大声地叫：“方诚！方诚！”

原来他叫方诚。

之后他们相识相知，徐舟季自以为是极有魅力的人，几年的相处足以让对方喜欢上自己，他觉得方诚也不例外。

于是也是在余温，听完他的歌之后，徐舟季把精心挑选的一束花拿出来，递到方诚怀里。

“相处这么久，你也知道我喜欢男的，你觉得我怎么样？”徐舟季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花被放在桌上，凌乱的酒杯衬着鲜艳的花。

仅仅只是有趣吗？对他来说有趣是很高的评价吗？

“我对你一见钟情……”

“但是我不喜欢你。”聒噪的音乐又想起来了，方诚的声音淹没在音乐中，遥远地传入他的耳朵，或者没有。

方诚走了，花留在桌上，徐舟季抱过来用力地闻了一下。

花束香味太浓了，他好像也听不清方诚在说什么。

他暧昧的单方面相思被迫结束。

旅行结束，三人下飞机时还在相互打趣。

“老徐，你后脖颈完全黑了啊，我去和你后背都不是一个色儿了。”罗文旭扯着他的衣领往下看。

“别来骚扰我，你觉得你就很好吗？”

“我还好。”张驰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二人白了他一眼——每天除了走路就是在涂防晒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

到机场时，三人准备分开走，罗文旭准备先回老家看奶奶，要去赶高铁，张驰要去趟兼职的工作室。

张驰身材好，加上人长得很帅气，与徐舟季不同，他是收敛的帅气，把锋芒藏起来那种。他毕业前就在一家自主设计的工作室里当模特，现在工作室主人叫他去试试新衣服。

徐舟季不想回家，于是屁颠屁颠跟着张驰跑去店里，顺便给店长姐姐带了杯咖啡。

店主叫秦欢，徐舟季不太懂为什么要在衣服上加那么多装饰，也不懂为什么要把衣服做成只适合拍照的艺术品，但是既然有这个职业存在，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张驰进去换衣服，秦欢则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拿着手机打字，工作室里挂着很多白坯布，人台上有很多半成品，虽说东西多，但工作室里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

忽然秦欢的手机响了，她答应完，踩着拖鞋就去开门。

门口进来一个青年，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看见徐舟季之后，对着他笑了笑。

秦欢让他把箱子放在沙发旁边，徐舟季歪头看了眼箱子，是一整箱饰品。

“待会一起去吃饭吧，还有小张……”秦欢转过头指指徐舟季，“还有他，徐舟季。”

青年对着他点点头说：“我叫陈故南。”

语速比较慢，但并不让人厌倦，他穿着一件米白色围裙，上面有些污渍，估计是搬东西时粘上的，头发不算短，但也不是能扎起来那种。

长得很清秀，但看面相不像本地人，举止文雅，看上去很温柔。

不由地，徐舟季想到了方诚。

方诚的头发要比陈故南长了一点，平时会拿小皮筋扎起来。

“你衣服脏了，之前你放这的衣服在更衣室那边，要换的话等小张出来你再去吧。”秦欢说完就去捣鼓她的饰品。

张驰出来时穿着一套白西服，背后是镂空的，系了个蝴蝶结，裤子是普通西服裤，只是更修身，秦欢看见他后，往箱子里拿出一个饰品往衣服上戳，是一排蝴蝶。

他们俩顺便就去把模特照拍了，留下徐舟季和刚换完衣服的陈故南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你是秦小姐的……”

“朋友，呃，普通朋友。”大概是怕他误会，所有他更换了词汇。

“那是什么工作呢？”

“玩泥巴的，刚刚围裙上的就是泥巴。”

“那是？”

“我是陶艺师，开了个陶艺店，教人做或者接单做盘子罐子碗啥的。”

陈故南的声音很平缓，声调相比他们会更高一些。

“你是南方人吗，感觉语调口音啥的更像南方的。”

“是南方，这都能看出来！”他像是挺惊喜地说，“所以我叫故南，故乡在南方的意思。”

二人就这么来来往往聊了半小时，秦欢带着张驰出来了，等张驰换好衣服，四人就打车去餐厅。

到了地方徐舟季楞了一下，他不喜欢这家餐厅，其一是因为饭菜很难吃，每道菜的原料都像白死了一样，其二就是他和方诚一起来吃过。

那时方诚问他好不好吃，他觉得说不好吃不太礼貌，硬着头皮吃完了，还竖起大拇指说：“太好吃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是说不出好吃二字，上的菜里有一份青菜，他夹起一片塞嘴里发现和上次来吃时一样，还是非常难吃。

“我靠，这菜太难吃了吧，你们觉得呢？”秦欢皱着眉头说，她不工作时倒显得更加亲切了。

“你没来吃过？”陈故南也皱着眉头问。

“吃过这么难吃的，我还来那不抖m吗？”秦欢换了一道菜夹。

徐舟季在秦欢对面慢慢举手：“我吃过。”

大家沉默了，有点尴尬地面面相觑。

陈故南哈哈笑了几声，接着说：“没事抖/m就抖/m吧，可能他之前觉得好吃呢。”

“之前我也觉得不好吃。”徐舟季也笑。

“哈哈哈哈哈，那咱待会去吃宵夜吧，小张我允许你今晚放肆一下不用在意身材了。”秦欢笑得停不下来。

他们去路边烧烤摊吃了宵夜，徐舟季没想到秦欢和陈故南都这么能喝，最后硬生生自己把自己喝醉了，张驰只好带路，几个人把他送回家。

徐舟季家里算是蛮有钱，家里有自家的产业，但朋友当中也就张驰罗文旭他们俩算得上能交心，所以二人自然知道他家在哪，也知道他家密码。

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爸妈在国外的公司，这会儿应该也没有人在家，谁知道刚摁密码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正装坐在客厅沙发上。

这个女人是徐舟季的姐姐徐晴，张驰有点发怵，他从来没在徐晴这里得到过好脸色。

徐晴让他们把自己的弟弟丢地毯上就不让再管，直接送客。

几人就算想把被自己喝倒的徐舟季带到房间去，看见徐晴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逃也似的跑了。

虽说是姐姐，但是在徐舟季六岁上小学时父母就去了国外，这时徐晴18岁，刚上大学，家里只有保姆梁阿姨，所以徐晴不仅是姐姐，还担上了父母的责任，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她算是在自己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上放纵了，但她根本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男人，悲伤过度然后一声不响跑到非洲去还把跟狮子的合照发给她看。

徐舟季躺地上叫方诚，一声一声回荡在客厅，过一会又哭，徐晴开了空调，保持在正常温度不至于让他着凉后，之后去了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徐舟季在客厅的地上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就知道徐晴在家，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

“草，徐晴你个疯子！”睡了一晚上地板，他腿已经麻了。

桌子上还放着他和方诚的合照。对于方诚的拒绝，他有预料到。但一直觉得方诚不像是会直接拒绝别人的那类，他说出“我不喜欢你”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像是早就得知有这么一天，早就知道他会去表白。

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接起来后，对面是陈故南的声音。

“徐先生，你的衣服昨晚上粘上了酒，送你回来的时候忘记在秦欢车上了，我帮你带回家洗了下，估计是没有酒味了。”

“你叫我舟季就行。”他有点头疼，宿醉加睡地板的滋味并不好，所以他的答非所问也给对方整懵了。

陈故南顿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自己的陶艺店在哪，让他抽空去拿。

徐舟季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叫同城快送给他拿来，陈故南说怕他不给钱然后他亏四五十跑腿费。

“你太坏了。”徐舟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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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