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轨上的吻痕 第43章 圣安东尼节

玛格丽特第三次撞见江知烨蹲在地上给男孩擦鞋时，终于忍不住把药盘往桌上一顿：“圣安东尼节快到了，街上要摆糖果摊呢！”她故意把“糖果”两个字说得又甜又黏。

江知烨用鞋油布擦着男孩的皮鞋尖，那是双新买的小牛皮靴，男孩摸过鞋面上的雕花后就不肯脱了。“想去？”他问，指尖蹭掉鞋帮上的一点污渍。

男孩立刻扑到他背上，下巴搁在他肩头：“知烨带我去！要吃杏仁糖，还要看街头艺人！”他的手指在江知烨胸前画圈，蹭得刚熨平的衬衫起了褶子。

圣安东尼节是马赛巷的老传统，往年江知烨从不去凑这个热闹，但此刻看着男孩发亮的眼睛——尽管那目光只能落在他锁骨附近。

他听见自己说：“下午人多，得拉紧我的手。”

午后的阳光把石板路晒得发烫，市集上飘着糖霜和烤杏仁的香气。男孩攥着江知烨的手，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摸，忽然抓住根毛茸茸的东西——是个街头艺人的狮子狗尾巴。

“哦！毛茸茸的！”他蹲下来，手指在狗毛里乱揉，惹得狮子狗“汪汪”直叫。艺人是个戴红头巾的吉普赛女人，笑着递给他一块方糖：“来喂吧，它叫‘可可’。”

男孩把糖塞进狗嘴里，笑得肩膀直抖。江知烨看着他沾了狗毛的手指，默默拿出手帕擦干净，却听见吉普赛女人用蹩脚的中文说：“先生对弟弟真好，像护着糖罐的猫。”

男孩耳朵动了动，忽然仰起脸：“才不是！”

江知烨和吉普赛女人同时愣住了。男孩却摸索着抓住江知烨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他是知烨，是我的。”

周围的人发出善意的哄笑，江知烨感觉自己的脸比男孩的耳朵还要红。他拽着男孩往前走，听见身后传来吉普赛女人的笑声：“哦！原来是蜜糖罐子！”

糖果摊前挤满了人，男孩的鼻尖在空气中嗅来嗅去，忽然拽着江知烨停在一个铜锅前。“知烨，这个香！”锅里熬着琥珀色的糖浆，摊主正用长勺浇在模具上，凝成透明的糖蝴蝶。

“要这个。”男孩指着模具，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江知烨刚想掏钱，却看见男孩从口袋里摸出颗鹅卵石——上面用炭笔画着歪扭的鸢尾花。

“用这个换好不好？”他把石头递给摊主，“这是我画的。”

老摊主是个缺了颗门牙的法国老头，看着鹅卵石上的画，又看看男孩期待的脸，忽然笑了：“成交！但你得帮我浇一次糖浆。”

男孩立刻兴奋起来，在江知烨的搀扶下拿起长勺。糖浆很烫，他手抖了一下，差点浇在自己手上。江知烨赶紧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把糖浆浇成了只歪歪扭扭的糖兔子。

“送给知烨！”男孩把糖兔子塞到他手里，自己舔着指尖的糖浆，眼睛笑成了月牙。江知烨看着手里的糖兔子，耳朵上的糖耳朵已经断了一只，却觉得比任何精致的糖果都要甜。

走到街角时，男孩忽然停下脚步，手指指向一家挂着蓝白窗帘的小店：“知烨，这里有海的味道。”那是家卖海盐太妃糖的铺子，橱窗里摆着用蓝纸包好的糖块。

江知烨买了一小袋，剥开一块放进男孩嘴里。“咸甜的。”男孩惊讶地睁大眼睛，又伸手去摸江知烨的嘴唇，“知烨也吃。”

他把糖凑到江知烨嘴边，却不小心按到了他的唇。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江知烨看见男孩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像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咳咳。”旁边传来清嗓子的声音，是杜邦医生和他的妻子。医生夫人提着购物篮，看见他们时眼睛一亮：“哦！江先生也来过节？”

男孩听见声音，立刻躲到江知烨身后，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后摆。杜邦医生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笑着说：“看来小少爷买到喜欢的糖果了。”

告别医生夫妇后，男孩还躲在江知烨身后不肯出来。“怎么了？”江知烨转身看他，发现他手里攥着颗糖，糖纸已经被捏得发皱。

“知烨，”他小声说，把糖塞进江知烨口袋，“医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江知烨摸摸他的头，想起医生刚才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叹了口气。他牵起男孩的手，往医院方向走：“别多想，该回去换药了。”

路过一家画材店时，男孩忽然拽住他：“知烨，我闻到松节油的味道了！”他摸索着走到橱窗前，手指划过玻璃上的画框，“这里有好多颜料。”

江知烨看着橱窗里陈列的油画，其中一幅是马赛港的日出，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他想起男孩说过想看海，心里一动，推门走了进去。

店主是个留着大胡子的法国男人，看见他们时露出友善的笑容。江知烨用法语问有没有适合初学者的颜料，男孩却已经摸到了一堆蜡笔，在样品纸上涂起来。

“知烨，你看！”他举起纸，上面是团混乱的色彩，“这是海，这是太阳，这是知烨！”

大胡子店主看着画，忽然用中文说：“小少爷有天赋，像印象派！”

男孩听不懂，只是得意地把蜡笔塞给江知烨：“知烨帮我挑颜色！”

回去的路上，男孩怀里抱着新买的蜡笔和画纸，走得跌跌撞撞。江知烨怕他摔倒，只好把他背起来。“知烨，你的背像画架。”男孩趴在他肩上，手指在他背上画圈。

“别乱动。”江知烨拍了拍他的腿，却听见他低笑出声：“知烨心跳又快了。”

晚上玛格丽特送晚餐时，看见男孩正在用蜡笔在纸上乱涂，江知烨在一旁给他递颜料。

“哦呀，小画家在创作？”她把炖鸡放在桌上，看见画纸上有个巨大的蓝色色块，旁边歪扭扭写着“知烨”。

男孩听见声音，立刻把画藏到身后：“这是秘密！”

江知烨无奈地笑了笑，替他把炖鸡撕碎：“先吃饭。”

半夜江知烨醒来时，发现男孩不在床上。他心里一紧，立刻下床寻找，却看见男孩蹲在窗边，借着月光在纸上画画。

“你怎么还不睡？”江知烨走过去，看见他面前摆着白天买的蜡笔，纸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那个手里拿着颗糖。

男孩听见声音，慌忙把画藏起来：“没什么……”

江知烨蹲下来，轻轻拿过画纸。月光下，他看见画的角落用歪扭扭的中文写着：“知烨和我，永远在一起。”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又有点发酸。他把男孩抱起来，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以后不许熬夜画画，知道吗？”

男孩点点头，却把画纸塞到枕头底下：“这是给知烨的礼物。”

第二天早上，男孩把画送给江知烨时，脸上还带着困意。“知烨，你看！”他指着画纸上的小人，“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我们手里拿着糖，永远不分开。”

江知烨看着画，又看看男孩期待的脸，郑重地把画夹进了自己的法语书里。“我很喜欢。”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上午杜邦医生来查房，看见江知烨书里的画，忍不住笑了：“看来小少爷的艺术细胞被激发了。”

男孩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以后要当画家，画知烨念法语的样子！”

医生走后，男孩忽然想起什么，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知烨，这个给你。”

那是个用糖纸折成的小盒子，里面装着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我跟玛格丽特学的，”男孩说，手指在盒子上摸来摸去，“里面是我最喜欢的杏仁糖，给知烨吃。”

江知烨拿起一颗糖，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看着男孩期待的眼神，忽然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男孩愣住了，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他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知烨，你又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