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苍姁身形已然纵出。
那道掠影欺至眼前,殷南鹄旋身退避,拽起袖子牢牢将伤处缠住,尽管如此还是洒了满地血水。
利刃犹如狂风割过,殷南鹄早在先前的缠斗里中过几刀,被逼到如今困境,她却毫无使出武器正面对决的意思。或许正是忌惮这点,苍姁并未舍弃防守的余地,束手束脚反而让殷南鹄几次从刀下逃脱,看得苍秾差点急死。
随着殷南鹄负伤,那群怪手通通胀大好几倍,仿佛掏出最后力气准备背水一战。喵可兽虽占据数量优势,却也不能无穷无尽地长大增员,于是丘玄生那边的情况也十分紧急。
瘫在担架上的苍秾想跑过去帮忙,使力几下都没能挪动身子。她只得紧盯着全力作战的丘玄生和苍姁,丘玄生尚能应付,苍姁和殷南鹄的对决不分高下,始终都有未知数。
肩上的伤口对殷南鹄影响很大,她躲避的速度越来越慢,苍姁和苍秾都看在眼里。怪手们疯狂撕打抓挠,或是用身躯将敌手撞在碎石上。几只喵可兽身上都有负伤,丘玄生抬头喊道:“这些东西反抗得很厉害,大家想想办法!”
岑既白和戚红抓着针线忙得不可开交,她高声朝丘玄生说:“你等等,我们在缝戚红的布。”
“那两个人简直不能用常理看待,一个睡了两年还能身手如初,一个被砍了半边手还能活蹦乱跳,”小艾专心致志地看着苍姁和殷南鹄打斗,余光瞟到苍秾望着自己,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看我干什么?你现在还不能行动。”
“我……我有个想法。”苍秾吃力地吞了口口水,她想动手比划却抬不起手来,“如若苍姁和殷南鹄分不出高低,让喵可兽去对付殷南鹄岂不是更好?没人能抵抗那么大的东西,如今殷南鹄被削断臂膀,是最好的时机。”
“说得好听,难道要让姑母对抗那些怪手吗?”岑既白想也不想就反对道,她泄气地一丢针线,抓着头发说,“缝这些破布真的有用吗,你怎么不多带点在身上?”
戚红没功夫辩解,只是全力穿针引线。远处怪手把喵可兽撞到岩洞石壁上,众人脚底的地面都颤了几下,苍秾心知情势紧急,说:“只要叫玄生分出一只喵可兽就好,苍姁不需要保护,她完全可以牵制住其中一只盗版喵可兽。”
对于苍姁的强大岑既白很有信心,还真就认真思考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低头缝补的银翘停下手看向苍秾,像是搞不懂似的说:“小姐,你想让玄生去杀殷南鹄?”
是啊,丘玄生是决计下不了手的,这样的善良并不是坏事,放在眼下的情况却成了阻碍。苍秾没想逼迫她,摇头说:“暂时控制住就好,斩首杀人的事可以留给……”
留给苍姁吗?她说到这里又自我怀疑起来,停了一会儿才说:“或者让她自己血流而死,殷南鹄不会像沈露痕那样没气节,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我们的帮助。”
戚红和小艾犹疑不定,岑既白一把将针线拍在地上,毅然道:“是啊,咱们今天非分出个鹿死谁手不可。这破布也不知道要缝到什么时候,我去通知玄生告诉她计划。”
始终没说话的戚红一把拉住她:“你疯了?那些东西连苍姁都怕,你以为你跟苍姁一样强?”
“别小看人好吗,我的逃跑功夫也是鲜有敌手。”岑既白自信地拍拍胸脯,听见远处怪手锤在岩壁上的声音又一改口风,“小艾,要是有东西靠近你就开枪掩护我。”
小艾悲观地说:“我怕你自己往子弹上撞。”
“闭嘴,让你掩护你就掩护,废话什么。”有苍姁在岑既白立马重拾作为小庄主的威严,伸手对小艾下令道,“把手机给我,要是我靠近不了玄生就让她自己接电话。”
一时半会儿殷南鹄也死不了,若是横生枝节情况只会更麻烦,只能什么办法都试上一遍了。小艾乖乖交出手机,岑既白把东西往兜里一揣,深吸一口气就飞速跑了出去。
怪手和喵可兽都是外表诡异的东西,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银翘和戚红东西也不缝了,提心吊胆地目送岑既白一头扎进那些巨大手臂动作间留下的缝隙里。
她凭运气躲过几次危机,毫无形象地大喊丘玄生的名字。分身乏术的丘玄生抽出手来指挥喵可兽护住她,一旦喵可兽压制不住,怪手就趁着空隙往苍姁和殷南鹄那边冲。
这地方不能长留,岑既白全力将手机往丘玄生头顶一丢,声嘶力竭地喊道:“接电话,有事电话里讲!”
丘玄生抬手接住手机,岑既白功成身退,两手抱着脑袋怪叫着往掩体后躲。苍秾在电话里跟丘玄生讲完自己的计划,丘玄生也觉得不妥:“苍秾小姐,这样做风险很大。”
“据我观察苍姁出手很克制,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但这是最保险的办法。”苍秾隔着老远的距离想跟丘玄生对上一眼,可惜怪手和喵可兽搏斗中扬起的沙尘让她看不清丘玄生,苍秾说,“我相信你,也相信喵可兽。”
电话那头安静须臾,丘玄生应道:“好,我可以试试。我会去苍姁前辈说的,不用再叫小庄主来报信了。”
听见这话岑既白如遭大赦,往戚红身上一倒就跟苍秾似的倒地不起。苍秾没跟丘玄生闲聊,飞快挂了电话。苍姁和殷南鹄离得太近,丘玄生索性一把将竹简当做飞箭往那两人中间丢去,苍姁反应迅速落在丘玄生身边,体力消耗过度躲闪不及的殷南鹄求之不得,佝偻着背停在原地休息。
听丘玄生简单说完苍秾的计划,苍姁颇为吃惊地往众人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她很快恢复了原本的镇定,从袖里掏出半颗小药丸咽下去:“可以啊,你放手做吧。”
她移步走到丘玄生身后,对近旁的怪手抬起手里的刀,转由丘玄生面向殷南鹄。殷南鹄像是提前预料般翻手牵动红线,怪手们挤做一排,如同厚重高大的墙壁般朝两人压来。
丘玄生本想先解决怪手再困住殷南鹄,苍姁却将纸伞抛在空中抬脚一踢,纸伞流矢一般飞向那群怪物,骨架散作数十根棱刺,尖锐的末端刺入血肉,将聚集的怪手打散。
只要分出一只就足以对付,丘玄生在心里想着,离她最近的喵可兽跟她擦身而过,径直朝殷南鹄扑去。这方法果然奏效,先前殷南鹄凭着十只怪手打得丘玄生和苍秾东躲西逃,当她一边手臂被苍姁斩落,半数的战力就直接作废了。
但殷南鹄没有傻到站在原地让她抓,勉强支撑着怪手们的动向,竭力躲避着喵可兽的追捕。鲜血淌得满地都是,丘玄生暗暗说服自己不要心软,一边指挥喵可兽追在殷南鹄身后,一边为苍姁挡掉其余怪手的攻击。
苍姁的刀砍得钝了,想切断藏在皮肤下的红绳很困难,便只拖着被她选中的那只怪手不让走。告急的体力和身上的伤口都告诉殷南鹄局势不利,她扭头往原路奔逃,喵可兽在她身后不断拉长变细,紧追不舍。
身处东溟会而了解戊窠城的人不多,跟沈飞雪打过交道的就更少。小艾在门外叫战时她就发觉不对,赶到医馆时丘玄生和珍蕊都不见了,她想起沈飞雪曾在山里修防御工事,若是沈露痕逃亡时说起,那群人就有可能通过密道逃跑。
销铁寨的人都跟沈露痕一个德行,随时都会反戈相击,不值得信任。东溟会的残党不多,殷南鹄独自追入密道也是想打消疑虑,谁知偏偏在这里听见苍秾等人说话的声音。
若是来时随手从部下手里拿把刀剑,都不至于被当成老鼠似的撵。她从小就爱玩扇子,别的刀枪剑戟一概只学皮毛,直到戚彦弄坏了她的铁扇,她就没了趁手的兵器。
只要肯下苦功必定能有所成,殷南鹄却没再学别的技艺。就像失去的东西找不回来,她的扇子无可取代。
好不容易重新弄来一把,转头就被丘玄生破解了。殷南鹄猛地回身朝喵可兽跑来,丘玄生短暂地慌神,还以为她要一了百了。殷南鹄还没傻到那个地步,她拖着身躯还算轻巧地翻跃而过,骤然对丘玄生和苍姁抬起沾满血污的手臂。
东溟会的怪手们在她的指引下攻势更加野蛮,一只怪手趁着喵可兽抓空,瞅准时机往丘玄生头顶狠狠拍下。丘玄生反应过来正要跑开,苍姁便咬住刀柄捋起袖子,左边手臂顿时长大一瞬,将那只抓向丘玄生的手扇到一边。
看见她捋袖子丘玄生就没再逃跑,转头操控喵可兽一掌将殷南鹄拍在石壁上。殷南鹄呕出一大口血来,血液在喵可兽虎口上积成一小滩。小艾高喝道:“就这么捏死她!”
察觉到殷南鹄还想动弹,丘玄生马上将手捏得更紧。即便殷南鹄被她控制住,那群怪手依旧没有停下反抗,丘玄生跟她对上视线,指缝一捏勒住了殷南鹄的肩膀关节。
殷南鹄低头呕出更多血来,仿佛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活活被挤死。丘玄生握紧拳头,喵可兽缩回来将殷南鹄带到丘玄生身侧,丘玄生扪心自问,真的要杀了她吗?
眼见她半天没动手,小艾气得要从暗处跑出来补刀。似乎是看出丘玄生的挣扎,苍姁将刀抓在手上,拍拍她的头说:“够了,玄生。你不用出手,我来解决她。”
丘玄生保持着抓握的手势,她看着苍姁走到殷南鹄身后,低头对殷南鹄道:“殷大娘,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苍姁没有一刀砍下,只是抓起殷南鹄垂在身侧的手,用刀割掉缠在指间的红线。殷南鹄艰难地呼吸几次,说:“你想替岑庄主和戚彦报仇,最先该杀的人就是你自己。”
丘玄生闻言大惊,苍姁不做表示。殷南鹄喉间堵着血,她沙哑地说:“是她们的死造就了今日的你,从前你愚笨莽撞沉浸在白日梦里,众人独知岑星咏而不知你。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替你杀了她们,你怎么会有今天的力量?”
这番歪理没能说服苍姁,她把殷南鹄指间的红线挑干净,在怪手的倒地声中心平气和地说:“你很快就会死。”
岑既白跑到苍姁身边查看情况,确认没事才叫戚红和小艾把苍秾抬过来。丘玄生稍微松开了点紧抓着殷南鹄的手,殷南鹄虚握一下光秃秃的五个指头,毫无征兆地笑了笑。丘玄生道:“殷大娘,你不要说话了,血会越流越多的。”
“玄生。”殷南鹄怀念地望着她,那眼神称得上柔和,又转向被戚红和小艾抬到旁边的苍秾。她像是意识模糊,呼出一口气叹道:“苍秾。啊,为何是你们四个呢?”
苍姁给丘玄生递个眼神,示意丘玄生可以把她松开了。丘玄生依言放手,苍姁将殷南鹄僵硬的身躯放平,说:“我最后问你,你如实回答。戚彦在哪里?”
谁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岑既白脱口道:“什么?”
“岑星咏是在我眼前死的,戚彦却不是。”苍姁手握刀柄,刃尖就抵在殷南鹄胸口,“如果是我落到你手里,你不会让我死个痛快吧?戚彦也是一样的。你把她藏去哪了?”
殷南鹄的目光聚在苍姁身上很长一段时间,怜悯地说:“苍姁,你还不知道吗?”殷南鹄说得很小声,苍姁不得不把她抱起来,“我想养着她,但她对我很不留情面。倘若我没跟她动手,今日就不会这么快向你们亮底牌……不。”
说话声有气无力,殷南鹄脸上却是十成十的肯定:“不,戚彦……戚彦必须死在我手里。”
虽然戚红没有动作,但岑既白还是抬手拉住戚红。殷南鹄倚在苍姁身上,沾血的嘴唇还是笑着:“岑庄主待你犹如亲生姊妹,让她死在你身边最合适。戚彦对你们亦是一片赤诚,叫她离你们远远的,你们三个再也不能聚首了。”
小艾哼一声:“你这人真恶毒。”
“倘或她们活到今日,你就还是会躲在石室里摆弄木头,什么事都靠着她们。”殷南鹄抬手想抓住苍姁,“是我,是我创造了如今的苍姁。你该感谢我,你该……”她说到一半,忽然释然地笑道,“你恨死我了吧?”
苍姁仍是没说话,躺在地上的苍秾努力转动眼珠看她,问:“殷南鹄,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不用问她这个,不用跟这种人谈道德礼法。”苍姁终于开口,她轻蔑地俯视着殷南鹄,说,“你只是站在我面前无数敌人中的一个,我不会记得你,更不会再恨你。你会死得无声无息,不妨碍我日后自在快活的人生。”
“随你去吧,那些我都看不到了。”殷南鹄呼吸急促,她闭上眼睛轻声问,“苍姁,你在神农庄过得不好吗?我见你消瘦许多,光是手腕就瘦了一圈……”
苍姁丢掉手里的刀,挥挥手说:“你懂什么,这是我为了隔壁村小花衣带渐宽终不悔。日后我要寻山访水天南海北到处玩遍,可惜你在九泉下无法得见。我早就给戚彦和岑星咏烧过纸钱,告诉她们在地下一看到你就暴揍你一顿。”
苍姁说得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丘玄生凑近殷南鹄侧耳潜听片刻,说:“苍姁前辈,殷南鹄……”她说到这里,踟蹰一下还是改口说,“殷大娘已经死了。”
还想说话的苍姁低头看了看殷南鹄闭上的眼睛,说:“哦,这样。”她将殷南鹄放到地上,笑道,“省得我来杀了,死在我手里这个人肯定会爽到,不能让她得逞。”
不论如何昔日也有情分在,苍秾等人心里百感交集,集体沉默了好一阵。小艾现实地问:“尸体怎么办,东溟会掌握着将死人拼成人偶的技术,曾经的沈飞雪就是例子。”
“烧了吧,烧成灰就找不到了。”苍姁脸上完全没有消沉,她轻松地说,“玄生,叫小云同学再出来一会儿。”
丘玄生两手颤抖,摸索半天才拿出竹简。戚红观察殷南鹄许久,说:“她真的死了吗,我怎么感觉殷南鹄是那种会玩假死的人,等我们放松紧惕再杀上门来报仇雪恨。”
岑既白点点头,说:“是啊,殷大娘没那么容易放弃。姑母是对的,我们应该把她的尸身烧掉。”
“但殷大娘对我们很照顾,”丘玄生纠结半晌没拉开竹简,“我知道殷大娘是坏人,可我还是没办法讨厌她。”
“这人确实挺……”苍秾难以断言,黯然说,“一言难尽。不过让她横尸在这里也很残忍,还不如烧掉的好。”
“眼下哪有闲工夫,外头多得是东溟会的人,”跟殷南鹄没见过几回的小艾不懂这群人的难过,索性站起来说,“我去把飞船弄到出口,你们快点把她烧了。”
苍秾说得不错,把她曝尸在此显然也不是好选择。与其让她在这里被路过的蛇虫鼠蚁当食物,的确烧掉更干净。丘玄生拉开竹简,邬丛芸二话不说就滚出来。
见她出现得如此迅速,苍秾问:“丛芸队长,你是不是听见我们说刚才的话了?”
邬丛芸眼睛里灯光闪烁,说:“请大家节哀顺变。”
苍姁用袖子把殷南鹄嘴边的血迹擦掉,众人后退几步,邬丛芸的木头下颏缓缓张开,从嘴里喷出火来。火光将数条身影烙在石壁上,气氛一时很是凝重。
火光中看不清殷南鹄的身影,焦味越来越浓,丘玄生和银翘不敢抬头去看,岑既白躲到苍姁身后。躺地的苍秾也面朝墙壁,丘玄生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拉住苍秾的手。
苍姁静静地凝望着火光,丘玄生忍住心头的伤感,说:“苍姁前辈你别伤心,以后会变好的。”
“不用这么安慰我,我哪里伤心了。”苍姁立马否认,“殷南鹄跟你们什么关系啊,你们为什么舍不得她?”
“回去再说吧,我需要根据我不想说的程度对这个故事进行一定的删减。”苍秾幽怨地看着苍姁,“不过老庄主搞的实验我们都知道了,秘药堂里的东西我们也都看过。”
苍姁还想否认:“秘药堂里有什么?”
“别装了,我们是在幻境里看到的。”苍秾没好气地移开视线,她望着墙上的火光,说,“还有你和殷南鹄的事。我居然还以为她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人,真是瞎了眼。”
苍姁惊诧地说:“你把终生托付给她了?”
“没有啦,没有。”岑既白干笑着打圆场,她抱住苍姁的胳膊说,“姑母都醒过来了,我们不要再提那些事。”
戚红虔诚地对火焰双手合十:“殷大娘,你安息吧。”
其余几人也跟着表示哀悼。等待小艾的过程中银翘替苍姁和丘玄生处理了伤口,丘玄生和岑既白围在苍姁身边,吵着要她再表演一次魔之左手的绝技,戚红也跟着起哄。
岑既白吹嘘这两年来为苍姁奔波劳碌不辞辛苦,还说自己在辅州有很多掏心掏肺的知交好友,戚红熟练地拆她的台,两人又吵起架来,丘玄生和银翘两个人都劝不住。
苍姁平生最乐意听别人吵架,在几个小辈的簇拥下津津有味地旁听。苍秾看着苍姁出神,苍姁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说:“听说这两年你过得很精彩?”
苍秾疲惫地对她露出个笑,并不回话。她躺在担架上,心神依旧处在慌乱和无措中。殷南鹄的阴影已经散去,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更严肃更实际的问题。
那边还在吵闹,苍姁挪到苍秾身侧,说:“问吧。”
苍秾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你?”
苍姁说:“你都把我搞不懂四个字写脸上了。”
既然她开门见山,苍秾便将心中疑虑尽数说出:“既然丛芸队长让玄生打着给我治病的旗号来到兴州,显然是知道只要有玄生在,我的怪病就不算什么。”
她没有在苍姁的表情里看出畏怯,苍秾犹疑着问:“丛芸队长知道,你是不是也知道?”
“送走玄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能治好你的病,到了你四岁那年我才想起来,只有把玄生放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会哭。”苍姁坦然说,“那时你们养在一起,我没有发现。”
“岑星咏喜欢小庄主,我必须把她留在身边。”苍姁看着戚红和岑既白打闹,说,“把玄生的东西留在你身边你就能如常人一般,但我不能暴露玄生和小云同学的所在,即便是一丝一毫,殷南鹄都会闻风而动。”
也许她会发现,也许不会。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苍秾才在人生初始的小半截掉了队。苍姁似是有一点愧疚,她说:“怪我太害怕殷南鹄了,你怨我也没关系。”
“我不会怨你。”苍秾也不知如何描述此时的心境,“因为你不喜欢小孩,我也让你很烦心,是不是?”
“你挺让人省心的,反而是小庄主,”苍姁干笑着说着,突然顿悟般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小孩?”
苍秾闭眼假睡,苍姁逼真地说:“你别乱想,我最喜欢小孩。你看我养大了你和小庄主小乌菱,我多爱你们哪。”
“是啊,谢谢你。”戚红和岑既白映在墙上的影子扭打起来,苍秾含笑注视着石壁,丘玄生的影子挡在这两人之间劝架,苍秾说,“以后我就不是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