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回望 第4章 正义终到

江昀醒来的时候，想动一动，发现身体还是酸软无力。

他躺着缓了一会，脑子不由自主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宴会上鲁劲松和王创令人作呕的嘴脸，不受控制倒下的瞬间，以及……江云深，在他意识昏沉间冷峻又熟悉的脸，低沉的声音，还有……

“轰”的一下，江昀直觉自己不该再想，但是昨晚一切都那么清晰，闭上眼，甚至都有画面，烧得他耳根通红。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巨大的落地窗，相似的装修风格，江昀一瞬间以为自己在自己家，但是细看床帘的颜色和床头柜上陌生的摆件都昭示着这不是他家。

仅凭这里的布局，江昀只知道他不在酒店。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身体的酸痛扯得倒抽一口冷气。就在这时，卧室门锁被拨动，来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江云深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的居家服，领口最上边的扣子没有好好系上，可以看见里面的黑色小痣，与昨天西装革履的样子不同，这样的江云深更显乖巧而不是一张嘴就让人生气。

他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自然地递给他。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昨晚那个强势、说一不二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昀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接过水杯，哑声道：“谢谢。”

毕竟从昨晚到现在他除了喝了点带药的酒之外，滴水未进。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却无法浇灭内心的混乱和难堪。

“陈医生早上来过了，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息。”江云深顺势在床边坐下，姿态熟稔，“我准备了早餐，如果你口味没变的话，应该可以吃。”

“不用麻烦了，”江昀立刻拒绝，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无所适从的地方，而且江云深句句都在提从前，那个他走不出的梦魇，“我这就走。”

“走？”江云深挑眉，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回哪里去？我不知道原来江影帝还有穿上裤子不认人的习惯。”

江昀握着水杯的手指一紧，指节泛白。

是啊，自己昨晚就答应了契约婚姻，而且自己现在也不能回公司了，和鲁劲松、王创闹成这样，他也不想恶心自己。

趁着江昀愣神的时间，江云深起身，拿起了床头柜的文件递给江昀。

是一份婚前协议，就放在床头，江昀起来的时候居然没有注意到。

他攥着薄薄的协议，感觉有点烫手，明明再厚的剧本江昀都可以迅速看完，还能拿出笔记录些心得，现在江昀根本都不想往后翻。

江云深看到他犹豫的样子，提醒到，“协议条款你还是再看一下，主要就是昨晚我承诺的那些。两年为期，婚姻存续期间，你需要履行必要的伴侣义务，配合我出席公开场合。作为回报，曜石集团会成为你最强的后盾，你的经纪约问题，违约金，以及所有潜在的麻烦，我都会处理干净。两年后，去留随意。”

江昀看着那份协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难受。

他又想起江云深离开前说的那句“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如果当年不知道他想要的什么，但是过了这么些年，江昀也知道了，江云深要的他确实给不了。

蜷缩在狭小破旧的出租屋，以为身边的人就是一切，可以抵过千难万难，但是与权力金钱比起来，那些确实是可以被轻易抛弃的东西。

他纠结了那么久，像是自己在唱独角戏，连演戏的他都觉得自己可笑。

他想到林皓仗着有后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想到鲁劲松对他毫不掩饰的觊觎，想到王创精于算计的样子，想到自己偶尔打开手机看到全是骂他的评论，他觉得自己也可以仗势欺人一回，而且对象他也可以接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阳光在房间里的角度都偏移了几分。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伸出手，拿起那份协议，甚至没有翻看具体条款，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为他某个阶段的自由与坚持，画上了一个句号。

“签好了。”他将签好的协议推回去。

江云深看着落笔处的签名，字迹张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喜悦情绪，太快了，江昀低着头也没看见。

江云深目的达到，站起身，“洗漱间就在左侧，你可以去洗漱一下，洗漱用品我都准备好了，待会出来吃饭。”

他的语气很快，像是怕江昀会拒绝一般。

江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事已至此，他似乎已经没有说“不”的资格。

门外，江云深从房间出来之后，就将协议妥帖地放在书房的保险柜中，像是保存稀世珍宝一般。

今天是工作日，因为江昀的原因，江云深今天没有去公司，但是有几份重要的文件需要江云深签字，季洛只好带着文件到江云深家里。

他按完门铃，没过多久门就开了，给他开门的是穿着围裙家居服的江云深，他愣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见江云深这般打扮。

江云深看他傻楞在门外也不进来，“季洛，你最好赶快进来，我锅里还有煎鸡蛋，哥哥待会要吃。”

“抱歉，江总。”季洛如梦初醒，赶紧进门穿上鞋套，还细心地关上了门。

他看着江云深在厨房里忙活，现在倒是有点实感了，恋爱中的男人确实爱表现。

他把自己路上买的早餐放在桌上，看来自己买的有点多余。

等江云深端着盘子出来，他细心给江昀倒了一杯牛奶，眼里全是温柔。

季洛感觉自己来的特别不是时候，应该再来晚一点，但是此刻他总不能出去。

江云深欣赏了一下自己做的早餐，随意般开口跟季洛说道：“季洛，你知道吗？我看见哥哥的字迹跟我走的时候没多大差别的时候感觉一切都值了，只是有几个垃圾确实有点烦人，但是没关系，现在的我可以帮哥哥扫清一切障碍，他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他。”

他顿了一下，像是又想起什么一般，沮丧地说：“但是哥哥现在好像很抗拒我。”季洛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他，江云深却自己开口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们结婚了，我有很长时间让哥哥重新喜欢上我。”

季洛跟在江云深身边的时间很长，他自然知道江云深口中的“哥哥”是江昀，他开口恭祝：“江总会得偿所愿的。”

身后传来动静，是江昀洗漱完下楼了。

江云深一看见江昀，招呼江昀来餐桌前，“哥哥，快来，早餐准备好了。”

江昀看见季洛，他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如何称呼。

季洛自己开口介绍道：“江先生，你好，我是江总的特助，我叫季洛。”

“季特助，你好。”江昀客气地回道。

他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两份早餐，知道江云深做的是哪份，但是他偏不如他意，拿起季洛提过来的早餐就吃起来。

季洛感觉到江云深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连忙开口，“江先生，那份是我买的，这份才是江总做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欢那份，季特助如果早上没有吃早饭就坐下来把那份吃了吧，别辜负江总的一片心意。”江昀冷静陈述。

江云深：“……”

季洛感觉自己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江昀不怕江云深，自己还是怕的，他摆摆手说：“我已经吃了，今天是来给江总送文件的，你和江总先吃，我把文件送到，下午再来拿。”

然后放下文件，开门，关门一气呵成，速度之快，江昀都愣了一下。

桌子对面江云深盯着江昀，委屈巴巴地说：“哥哥，变口味怎么不和我说，我可以做别的。”

江昀低头，不看江云深：“哪敢劳烦江总动手，分开这么长时间，地铁都翻新了一遍，人也该向前看了。”

“是吗？”江云深喃喃，之后再也没说话，就盯着江昀看。

江昀都觉得自己脸没洗干净，于是三两下吃完了，就上楼了。

同一时间，华势娱乐，CEO办公室。

王创正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点头哈腰，额上渗出冷汗：“是，是，鲁总，您放心，昨晚是个意外，谁能想到江云深会突然插手……江昀那边我一定想办法……”

他话还没说完，助理急匆匆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王创都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见助理说曜石集团来人了。

他乘着电梯，下楼来到会客厅，看到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为首的男人站起身。

“王总是吧？”季洛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王创，“我是曜石集团总裁特助季洛。从现在起，江昀先生与华势娱乐的所有经纪合约，正式由曜石集团接管。这是解约函和相关法律文件。”

王创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拿起文件快速浏览，当看到那份天价违约金的支付凭证和一系列无懈可击的法律条款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想这之间可能有误会，江昀他……”

“江昀先生现在是我们总裁的合法配偶。”李泽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关于贵公司股东鲁劲松先生，以及王总您本人，昨晚涉嫌对江昀先生进行不法侵害的行为，曜石集团法务部已正式提起诉讼。相关律师函和法院传票，很快就会送到二位手上。”

王创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他这才意识到，江云深不是突然对江昀感兴趣，而是早有准备，这么缜密的文件，不是一会就能做出来的。

江云深这是要往死里整他们！

季洛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带人离开，留下面如死灰的王创和桌上那份文件。

鲁劲松的私人别墅。

他正因昨晚功亏一篑而大发雷霆，砸了目之所及所有能砸的东西。

管家战战兢兢地送来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鲁总，这……这是刚送来的……”

“什么玩意？”鲁劲松骂骂咧咧地扯开文件袋，倒出来的是一叠照片，照片四散在地上。

照片上，不是别人，是他那个在国外念书的宝贝儿子，在不同场合的照片，有些甚至是在一些极为私密的派对上……

随照片附上的，只有一张没有任何署名的白色卡片，上面打印着一行冰冷的字：

“动不该动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令公子很有趣。”

鲁劲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肥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江云深怎么查到的，他明明藏的那么好，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找到了，甚至威胁他！

他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

傍晚，江昀坐在江云深家的客厅里，依然有些恍惚。

面前的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主播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播报着：

“……本台最新消息，华势娱乐股东鲁劲松及CEO王创，因涉嫌多项经济犯罪及不正当交易，目前已接受相关部门调查，公司股价开盘即跌停……另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公司艺人江昀，已正式与老东家华势娱乐解约，其工作室宣布将独立运营，未来发展方向引人瞩目……”

新闻画面下方，是鲁劲松和王创被记者围堵、狼狈不堪的照片。

江昀静静地看着，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江云深的手笔。

如此迅速，如此狠辣，不留丝毫余地。

与他记忆里明媚的少年相差甚远，他也终于意识到，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会躲在他身后的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