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回望 第3章 契约枷锁

悦榕顶层，另一间更为奢华、安保级别极高的总统套房内。

江昀被轻柔地放置在宽大柔软的床榻上，他脸色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即使在昏迷中，也难耐地蹙着眉，无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领口，呼吸急促而灼热。

江云深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褪去了在宴会厅时的暴怒，此刻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紧锁在江昀身上，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失而复得的悸动、看到他如此境遇的心疼与怒火，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源自过往的涩然。

“医生呢？”他转头，声音低沉地问身后的特助季洛。

“已经在路上，十分钟内到。”季洛迅速回答，他跟随江云深多年，深知床上这位昏迷的先生对老板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尘封在过往岁月里，绝不能触碰的逆鳞，也是唯一能让向来冷静自持的老板瞬间失控的存在。

江云深不再说话，他俯下身，伸手，指尖微颤地拂开江昀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动作是与他此刻冷硬气场截然不同的轻柔。

那枚挂在江昀颈间的素戒，随着他的动作从松开的领口滑出，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江云深的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金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珍视的、甚至不敢轻易回忆的人，竟被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如此作践！

“热……”床上的江昀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药效似乎开始全面发作。

他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尾也染上一抹秾丽的绯色，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气质被一种脆弱而诱人的风情取代。

江云深眼神一暗，迅速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他身上，试图压制他的动作，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忍一忍，医生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季洛立刻去开门，一位提着医疗箱、穿着得体的中年医生快步走了进来，他是曜石集团长期合作的家庭医生，姓陈，口风极严。

“江先生。”陈医生向江云深点头致意。

“看看他，”江云深让开位置，言简意赅，“他被下了药。”

陈医生上前，迅速检查了江昀的瞳孔、心跳和脉搏，又看了看他的状态，眉头微蹙：“是强效的催情类药物，混合了镇静成分。所以人会昏迷，但身体反应会很强烈。镇静效果过去后，会……比较难熬。”他措辞谨慎。

“有解决办法吗？”江云深的声音冷了几分。

“可以用药物缓解部分症状，帮助代谢，但过程还是会有些痛苦。最重要的是……需要疏解。”陈医生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如果强行用药物压制，对身体损伤很大。”

江云深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先用缓解的药。”

“好的。”陈医生不再多言，从药箱里取出配好的药剂，熟练地通过静脉注射推进江昀的体内。

药效似乎起了一些作用，江昀的挣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呼吸依旧灼热，眉头紧锁，显然仍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陈医生注射完药物，叮嘱了江云深几句，就被季洛送出门。

套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绷感，混合着江昀灼热的呼吸和偶尔难耐的低吟。

江云深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华市的璀璨夜景，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任由烟雾在指间缭绕。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江昀发出一声较为清晰的闷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笼的瞬间，是剧烈的头痛和一种陌生的、席卷全身的燥热与空虚感。

他茫然地看着头顶陌生的、奢华的水晶吊灯，记忆断层——他只记得自己在宴会上，感觉一阵头晕，然后......

“醒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在床边响起。

江昀转头看去，只见逆光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指尖夹着一点猩红，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有些模糊，但那轮廓，那声音......

江昀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脏几乎骤停！

“江......云深？”他几乎是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我。”江云深按灭了烟蒂，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清晰地出现在江昀的视野里。

比起多年前的青涩张扬，现在的他更加成熟英俊，眉眼间蕴藏着深不见底的威严与冷厉，唯有在看向江昀时，那冰封的眼底才泄露出几丝复杂的暖意与痛色。

“你怎么会......”江昀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那股诡异的燥热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更加汹涌，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脸颊红得滴血。他立刻明白了自己身体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他被下药了。

“你被下了药，我刚好碰到，就把你带过来了。”江云深三言两语解释，丝毫不提自己有多慌张，走到床边，递给他一杯温水，“医生来看过，药性有点强，你需要......慢慢缓解。”

他的靠近带着一股强大的、不容忽视的气场，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固有的冷冽清香，如同催化剂，让江昀体内的火焰烧得更旺。

江昀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接过水杯的手指都在发抖，他垂下眼睫，不敢再看对方：“谢谢......江先生。”他刻意用了疏离的称呼。

江云深注意到江昀下意识地退后，眼神微暗。他看着江昀强忍不适、脆弱又倔强的样子，想到假如自己今天离开了，他会遭受什么，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开口：“江昀，你可真是让我好惊喜。”

江昀抿紧苍白的嘴唇，沉默着。

看着他一言不发，江云深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帮你，那些伤害你的人会付出代价，你也可以洗去黑料，身无尘埃。”

“不需要。”江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本来现在自己就够狼狈了，他一点也不想再和江云深扯上任何关系。

“先别急着拒绝，你猜猜你现在出去，鲁劲松和王创会不会放过你？”江昀诧异地盯着他，江云深不在意，接着开口，“我不会白帮你，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江昀涩声问。

“和我结婚。”

“什么？！”江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震惊和药效，呼吸更加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契约婚姻。”江云深补充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一桩生意，“为期两年。这期间，你需要以我合法伴侣的身份，配合我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应付一些不必要的社交麻烦。作为回报，我会帮你解决你眼前的困境，并且曜石会成立新的娱乐公司，有曜石作为靠山，资源只会任你挑选。”

他顿了顿，看着江昀因为震惊和药效而水光潋滟的眼睛，在心里补了一句，“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能......保护你的方法。”

江昀彻底愣住了。契约婚姻？和江云深？这个他曾经深爱过、却又被他亲手推开的人？这简直荒谬得像一场梦！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他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不想卷入他复杂的世界，更不想用婚姻——即使是假的——来做交易。

可是……拒绝的后果呢？

面对鲁劲松无休止的骚扰和王创的冷血算计？一次又一次，甚至越来越过分，他没办法拒绝。

体内的热浪一**涌上，蚕食着他的理智和力气，也像是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他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他独自挣扎了太久，真的太累了。

江云深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看得出江昀内心的天人交战，看得出他的挣扎与痛苦。他心中亦是不忍，但他必须这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套房内只剩下江昀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江昀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染了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再次睁开眼时，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云深心中巨石落地，随之涌上的却是更深的复杂情绪。他看到了江昀眼中的屈辱和绝望，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但……这至少是一个开始。

“合作协议明天我的律师会准备好。”江云深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依旧平稳，“现在，你需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江昀潮红的脸颊和因为忍耐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药效在情绪起伏和时间的推移下，已然全面爆发。

江昀的身体猛地一僵，难堪地别过脸去。药物的作用让他渴望靠近眼前的男人，那是生理本能，但理智和残存的自尊却让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江云深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抽痛。他上前一步，弯下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与克制：“医生说了，强行忍耐伤害很大。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可以帮你。”

江昀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不用你管……”他试图蜷缩起来，却被那股空虚感折磨得浑身发软。

江云深看着他脆弱无助的模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手。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穿越了多年的时光，回到了他们最初相依的岁月，“交给我。”

他的触碰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江昀一直紧绷的理智之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后续的一切，仿佛发生在迷雾之中。江昀时而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双都是他的眼睛，时而感觉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天堑鸿沟，后来彻底迷失的时候，只记得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将他彻底包裹，记得身体在那双大手的引领下，如何从极致的痛苦挣扎攀上陌生的云端，最终在灭顶的浪潮中彻底沉沦，失去了所有意识……

当他再次陷入沉睡时，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痕。而江云深，静静地看着怀中熟睡的人，指腹轻柔地拭去那点湿意，眼神深邃如海。

这场以庇护为名的婚姻，究竟是一场交易，还是他蓄谋已久的私心？

连他自己，此刻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他只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