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日出前，我们不是人类 第27章 殮魂契（十九）

郝丘？！

颜一初急得直接凑到他面前，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地看。

他不敢相信，这个丰小林口中小时候喝过污水的人竟然是曾经的法院院长郝丘。等等……颜一初记得陈昊说过，岳家刚案发生后半个月，有人到警局自首，自称是他杀了岳家刚，因为当时的法院院长郝丘和岳家刚有冲突……买凶杀人会被判死刑吧？难道郝丘当时压根就没被判死刑，而是刑满出狱了？

见郝丘这边没有其他信息，丰小林也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颜一初计划先回酒店，拿到衣服和手机之后化回人形，再联系林越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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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点点沉下去。

“尸体脖子上有一条勒痕，师傅，他这是被勒死的？”方凛琳指着照片。照片中，肿胀的脖颈上，一道深陷的索沟清晰可见，压在喉结上方。沟缘皮革样化，颜色深暗，与周围**的肿胀截然不同。

“但是这边是新鲜的刀伤吧？”照片中，尸体右腹上部有一道深而锐利的创口，皮肉翻卷，边缘被**晕染，但穿刺的力道清晰可辨。

陈昊并没有开口，只是一边看现场图片一边静静听徒弟们分析。

林越寻在旁边心不在焉。

距离颜一初单独行动已经过去一天了，林越寻还什么消息都没收到，不免担心他出事。丰小林是个聪明人，知道颜一初不是人，除了金水曜髓，她的手里可能还有其他的法器，如果有能对颜一初不利的……林越寻不敢再想下去。

“陈警官，这边没线索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好。”陈昊低着头，正在和同事分析第一现场，听到林越寻突然说要回去，还惊讶了一瞬。毕竟，不管是在望天湖还是在法医鉴定中心，他可是个固执的人，没看见结果就会一直追查下去。这边刚分析到一半，林越寻竟然要回去。

可毕竟不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顶了个“顾问”的名头，高低也要给几分面子，再说了，人家本来也不是调查沈忱这个案子的。

“好，这边有线索了我会通知二位。”

虽然不知道另一位中途去了哪里，但显然不是陈昊该问的。

林越寻脚还没从门口迈出去，电话铃声响起。

“喂。”

“林哥，杜衍璋的父母已经在送去海市的路上了。”

林越寻顿了一下：“好。”

江引扬咕咚咕咚喝下几大口水，迫不及待地跟林越寻分享自己的聪明才智：“林哥，你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他们送上路。”

林越寻：“……”这话说得有歧义。

电话那头，有小警察唯唯诺诺：“江队，副局找。”

“坏了。”江引扬还来不及邀功，匆匆把水壶拧紧，随手放到桌上，“林哥，副局要批斗我了，有空再说。”

林越寻：“……”

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说了一堆。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副局长的训斥声和电话忙音，林越寻收起手机。按照江引扬的行事风格，应该是用了非法手段忽悠或强制杜衍璋的父母来海市，却被副局长知道了这件事，这才大发雷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不少眼睛盯着他们警局，行业内的、行业外的，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波及到的可就不止江引扬一个人了，他副局长的位置不保不说，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生气也正常。

林越寻还没走两步，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林越寻！”是颜一初。

“怎么了？”听到颜一初的叫声，林越寻有些不安，“你还安全吗？”

“我当然安全。”颜一初手里抱着衣物，“那个，郝丘，他没死！”

林越寻忍不住皱眉：“什么？”

“没错，我看见了，今天丰小林和他见面，丰小林叫他郝丘！”

林越寻在门口拐了个弯绕回去：“陈警官！”

陈昊正严肃地指导两个徒弟分析一道脚印，被林越寻一喊，也忍不住皱起眉：“发生什么事了？”

“陈警官，郝丘当年死了吗？”

“死了。因为买凶杀人、情节恶劣，最高法院判了死刑，第二年就执行了。”陈昊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他没死？”

林越寻：“有这种可能，但现在还无法下结论。”

电话那头，颜一初继续道：“我还听到丰小林说，岳家刚、岳文身上都带着岳家的诅咒，注定了早死。”

诅咒，注定早死……林越寻忍不住联想到岳家死在山洞里的老老少少。岳家部分后代留在了北城，直系包括岳老局长的大儿子岳灵和四儿子岳古池、孙子岳尧等人，旁系包括他的侄子、外甥，林林总总十七口。在海市，有岳老局长的三儿子岳家刚和孙子岳文。

这些人，都是早死没错。

至于岳老局长的二儿子和小儿子，没有留在北城，但也不在海市，具体信息还要回去之后让江引扬详细调查。

“还有，丰小林和郝丘应该是很早以前就认识，而不是她成为杀父嫌疑人的时候。”颜一初推测。

丰小林知道郝丘曾经趴在臭水沟边喝污水，还说他从一个趴在路边喝污水的乞丐成为法院院长，这说明丰小林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他。

“还有还有，丰小林和郝丘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具体怎么互相利用的我不清楚，他们没说。”

“还有还有还有，丰小林说，沈忱是郝丘杀的。他们还说，要阻止我们继续调查下去，要掀起一个新的案子。”颜一初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头一次抱怨自己知道的信息太多了。

新的案子？这就意味着，又要出事了。他们处于被动，这边一堆案子没解决，疑点丛生，还有一个案子即将发生。

颜一初想不通，明明自己是一团气，可为什么跑起来还是会有他们人类所说的“窒息感”？难道是他在外的时候反而误打误撞修炼得更到位了？来不及仔细思考，颜一初翻过前面的一堵铁栅栏，躲开身后紧追不舍的保镖，闪身钻进前面废弃的小洋楼。

“还有！”颜一初跑得手机都快丢出去了，“韦特是谁？”

“韦特？丰小林他们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只说要让韦特抛出一个新案子来引开我们的视线。”颜一初把衣服挂在脖子上，顺着外露的排水管道往上爬。

林越寻：“你现在在哪儿？有人在追你？”

“是。”眨眼间，颜一初已经爬上了二楼。

颜一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衣服，趁追他的保镖开始破门时避开他们的视线。

“林越寻，他们，应该是郝丘的人，他派人去杀沈毅，我刚好遇到现场，沈毅把一件衣服给了我。”颜一初想了想，“不过沈毅应该是没救了。”

颜一初一路抱着的衣服是一件灰色的格子衫，上面浸满了血，都是沈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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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一初回酒店刚拿到衣服和手机，正打算边走边给林越寻打电话，结果刚走到人行道就看见前面一列黑色面包车疾驰而过。

开车的人颜一初看着眼熟，是给郝丘接烟灰的那个人，但是郝丘不在车上。

这么大阵仗，一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颜一初也顾不上打电话来，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小伙子，去哪儿？”

“跟上他们。”

司机看了一眼前面的车队，又悄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颜一初：“他们开这么快的呀？你追他们做什么，惹到你啦？”

颜一初此刻不想闲聊，只觉得厌烦。可眼看着司机开得越来越慢，颜一初脑子里灵光一闪：“我老公，他出轨！”

“啊？”即使在开放包容的国际化大都市生活了几十年，司机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是这种理由，“你，他？”

“对，他出轨了一个有钱的女人，这些车就是那女人的。”颜一初把看过的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全塞了进去，“我倒要跟上去看看，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好，坐稳了！”

天色越来越暗，车队从老城区开到了南郊，却仍然不见停下来。

再往南是什么地方？林越寻没带他来过，他也不清楚。

接近一片古镇时，车队终于停了下来。但他们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在古楼边停了很久，直到领队人通过耳机恭敬地接了一个电话。他挂了电话之后，对着对讲说了句什么，其他人便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训练有素地潜入黑夜，钻进一片死寂的古镇。

颜一初担心出租车被发现，让司机在很远的岔路口就不跟了，而是开上另一条地势更高的路。车停在高处，勉强能看见古镇口的情形。

司机看着觉得不对劲，一阵阴森的风吹过，司机咽了咽口水：“你确定，那有钱的女人住这儿？”

“难道我老公不是出轨，是被女鬼蛊惑了？”颜一初一边给钱一边吓唬司机，“不会吧？”

司机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开出租车开了二十多年，也算见多识广，火葬场、墓园半夜都跑过，这古镇他也来过，但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害怕过。他甚至开始怀疑接在手里的是不是冥币，坐在旁边的是不是人。

等到颜一初下车，司机一脚踩上油门转头就跑，生怕被鬼缠上。

颜一初：“……”

虽然吓唬司机的目的就是让他离开，免得波及到不相干的人，但被人当成鬼，颜一初还是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