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难为 第8章 第 8 章

云妈妈喝退拦住龙飞的看门人，领着两个小萝卜头儿迎了上前。龙飞看到云妈妈，就像见到救星一样，一张苦瓜脸立马瓜熟蒂落——喜笑颜开。

“云妈妈，我可是在侯爷身前儿立下了军令状的，要是这些东西送不到夫人更前儿，侯爷可是要打断我的两条狗腿喽。”龙飞本就性子跳脱，喜欢玩闹，虽然颇得魏明瀚器重，却一点儿也没有架子，这一番话说的‘春雨舒和’院门前的众人都是满脸堆笑，忍俊不禁。

“你可是侯爷面前的红人，少跑到我们夫人这里来耍宝，说罢，侯爷可曾让你带什么话？”虽然六七岁的小丫头没有什么重量，可这一路走过来，云帆也觉吃力，索性也就把魏璎黎放下来，一边松快臂膀，一边儿和龙飞回话。

龙飞一脸妈妈料事如神的恭维相儿，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侯爷吩咐了，日后咱们园子里若是缺什么，不用到账房去要，直接来侯爷私库里取就行。”

云妈妈心里一喜，脸上到是看不出什么，反倒是显得有些疏离和为难，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既然这样，可没有下次了啊。”

龙飞忙不迭的放下东西应声离开了，好似害怕下一秒云帆就会反悔一样。云帆摆摆手，示意园子里的人把这些稀罕东西搬进去。

先前魏璎黎还有些疑惑，这一大家子不都姓魏吗，为什么要分什么私库、公中，后来才慢慢知道，祖产得利包括朝廷分发给魏明瀚以及诰命夫人的俸禄，全部归为公中，负责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而分家的时候，分的其实也就是公中的银钱，祖产只能归属于嫡出一脉。

说道这里，魏璎黎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嫡庶争斗这么激烈，毕竟祖产就像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庶出子弟看得到吃不着，分家的时候，也只能平分这些年公中剩余财富的十分之三，而像这些勋爵人家，生活最是骄奢，吃穿用度极大，公中所结余怕是也不是很够看——至少对于那些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是如此。

而私库就比较好理解了，就是自己的小金库儿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像魏明瀚这样的御前红人，少不得有人会‘孝敬’，就算挑挑拣拣收了，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更别说侯府代代嫡脉的积累，绝大部分都在魏明瀚手中。而这内宅之中的女子，私库来源除了丈夫长辈给予，绝大部分都来自于自己的‘嫁妆’。

在这个年代，‘嫁妆’就是女子的体面，嫁妆薄了，不光会被婆家看不起，自己在婆家的日子会不好过，而且在夫家，上到婆母、小姑、妯娌，下到丫鬟婆子，上下打点起来，哪一处不要银子？而且，但凡儿家境殷实的人家，若是儿媳嫁妆薄了，不光新妇日子难过，连带着娘家都会让人轻看。所以只要不是家中过不下去，女子的嫁妆是从出生那天起就开始备下的。所以啊，内宅之中的女子，大多把嫁妆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

魏璎黎听得直咋舌，尤其是听到有的人家甚至连百年之后的寿材都准备齐全的时候，简直要跪下了。这哪里是娶媳妇儿，分明就是娶了座金山！

初时魏璎黎只觉得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在她生活的时代，娶个媳妇儿怕是要花光男方两代人的家底儿才堪堪够用，甚至普通家庭还要因此欠下不菲的外债，因此结亲变成结仇的也屡见不鲜，她工作时见多了那些骗婚的把戏；震惊过后便感到有些羡慕，毕竟有这样为你图谋、着想的父母亲人，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不过最后这些情绪统统转化成了一股没来由的悲凉，如此种种，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年代，女子活的着实辛苦罢了……

虽然血早已止住，可小紫月眸子微红，一声不吭的跟在魏璎黎身后走着，刚进了角门儿，眼前便跪了一大堆哭哭啼啼的丫鬟婆子。

“姑娘，这是原是在您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搬东西的时候连带着一起带过来了，您看是继续用这些人伺候，还是我挑拣些好用的人手送来过来？”云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原先周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便开始鬼哭狼嚎，和旁边眼都不眨一下，一副事不关己，‘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表情的夫人身边教养出来的下人比起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姑娘，奴婢是自小跟在姑娘什么身边的，还请姑娘留下奴婢吧。”先前光看脸魏璎黎还没有什么感觉，一说话到是认出来了，眼前这个以头戗地的丫鬟，正是先前在外间闲磕牙的丫鬟之一。

“姑娘，奴婢先前被猪油蒙了心，这才怠慢了姑娘，愧对姨娘，还请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日后奴婢愿做犬马，定不会辜负姑娘。”这个是先前还算有些见识的那个小丫鬟，就是不知道名字叫什么就是了。

……

侯府形式万变，谁能想到先前那个草根七姑娘一下子成了侯爷的金疙瘩，跪伏在地上的丫头婆子纷纷悔不当初，拼命的想要取得魏璎黎的信任。魏璎黎心中叹了一口气，转向身旁的云帆，轻声问道，“妈妈，若是不留下这些人在园子里，她们会被派向何处？”

云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身子略微伏了一伏，恭声答道，“七姑娘放心，这些丫鬟婆子顶多被送回外院儿，剪剪花儿，浇浇水儿什么的，若是自个儿争气，在回到内院儿当差也是有的。”

听到云妈妈这样说，魏璎黎才算是放心了，这些人她不想用，可若是因为这样便把这些人送到一些——不好的地方，魏璎黎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像云妈妈安排的这样，甚好。

“那就劳烦妈妈了。”

云帆含笑应了，立时便有四五个脸色凶煞，身材粗壮的婆子上前，压着这群‘乌合之众’走远。

“姑娘放心吧，奴婢隔天定会挑些性子好的、伶俐的丫头送过去，保管姑娘用着顺手。”

“有劳妈妈费心。”

……

‘春雨舒和’的环境，当真是应了这个名字，侯府是典型的北方建造风格，格局大气，建筑粗犷，尤其是已经传承数百年的老宅子，有一份独有的华贵、内敛的稳重在里面，说实话是有些压抑的的。不过‘春雨舒和’却是另一番调调儿，装饰不在于多、大，而在于精巧，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到是有一股雨落江南的缥缈悠远意境。

一路看来，魏璎黎脚步越来越轻巧，她着实是喜欢这个地方，比她先前住的踏月居简直好太多了，广阔到是其次，她最担心的是住在那样沉重的环境里，尤其是内宅之中的女子，活动空间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其实很不适合身心发展，很容易得抑郁的说。

春雨舒和地方虽大，可在其中当差的人似呼并不是很多，和元姨娘不带着十几二十个丫鬟婆子不能出门的排场比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寒酸了。

进了里屋，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布置，窗明几净，到显得干净。云清浅还穿着刚才的衣服，坐在八仙如意圆桌旁，好似一株山间静谧幽兰。

“……母亲。”

叫了快三十年妈，第一次改口，魏璎黎差点嘴瓢儿。

云清浅怔了一下，如鸣佩环的嗓音徐徐问道，“你叫什么？”

“母亲。”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云清浅嘴角掀起浅浅的弧度，眉眼间浸染上一层暖意，云缓缓拉开旁边的八仙凳，示意魏璎黎坐在她身侧，“站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快些吃饭。”

魏璎黎规规矩矩向云清浅道谢之后，乖乖爬上了八仙凳，并没有因为一桌子简陋的饭菜而有任何不满，乖乖吃了起来。

桌上的饭食很是清淡，没有一点儿荤腥，即使魏璎黎没有亲眼见到依然可以肯定，即使是侯府最低等的粗使丫头，也不会这个待遇。

四五个拳头大小黄澄澄的窝头儿，两碗五谷杂粮饭，还有两小碗梗米粥，菜食则只有三叠时鲜野，绿油油的，混杂香油之后散发着一股清香，魏璎黎只认出了其中一种，好像是一种蕨菜，在现代被炒的价格超高。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淋了火辣辣油泼辣子的小葱拌豆腐。

不知怎的，明明是元姨娘看着更加平易近人些，可魏璎黎还是觉得清冷孤傲的云清浅更亲切，即使才见过两面而已她就是感觉很是惬意，所以也不拘束自己，吃的很是香甜。

想必云清浅也和她有相同的感觉，这一餐用的也比平时多了些，三叠时鲜野菜愣是被两人吃了个精光。

“累了一上午，去休息会儿，下午天气凉些了你在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这一顿饭拉近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距离，云清浅脸上淡淡疏离已经消融了大半。

魏璎黎向云清浅行礼之后，跟着一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丫鬟退出出去。

云清浅目光柔柔瞧着两个小小的背影，久久未语，良久才道，“小孩子长身体，晚时不必这样清淡了。”

云帆脸上的笑意简直比吃了蜜还甜，满脸喜色的连声答应。心道，这七姑娘和夫人还真是有缘，刚来园子，竟比她劝了十二年还有用。

“云帆，”云清浅叫住亲自收拾碗碟的云帆，缓缓说道，“刚一见着丫头我心里便莫名觉得亲切，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就在刚才，我突然想起来了，原是她竟像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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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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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