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难为 第7章 第 7 章

“砰”，巨大瓷器落地的闷响突兀的响起，像是拉开了交响曲的序幕，叮叮当当砸东西的声响络绎不绝，元姨娘所在的小院儿热闹非常。

魏璎珞心中叹了一口气，踩着诸多琉璃盏的尸体，缓缓来到元姨娘身前，元姨娘看到璎珞，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珠子不要钱一般落了下来，“我苦命的孩儿，从今儿起娘就不能跟在身边儿照顾你了，如今你那祖母的心可全是长偏了的，全都向着‘春雨舒和’那位，全然不顾咱们一家子的死活，在你祖母身边伺候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谨慎，还要记得不时要回来看看娘亲，看看你哥哥妹妹。”

听到元姨娘越说越没影儿，魏璎珞柔柔打断了元姨娘的哭诉，“娘，祖母怎么被你的倒像是洪荒猛兽一样了呢，是祖母喜欢我，爹爹才让我过去洒扫侍奉，在祖母面前尽孝，可是其他姐妹求都求不到的呢。怎么到了娘的嘴里……”

魏璎珞嗲怪的看了姨娘，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害怕戳到她的痛脚：不论元姨娘现在如何风光，都只是侯府的一门妾室而已，尤其是现在云家上升的势头越来越旺，云清浅势必会逐渐收回元姨娘手里的权利，而一旦侯府嫡子诞生之后，她那两个哥哥魏晨和魏冲的命运也就落定了，拿着侯府的一份儿在元姨娘眼中明显属于‘微薄’的家业，分府另过。

不过这到和她这个出嫁女没有太大关系。但是越是勋爵人家，越是看重嫡庶礼节，像她这种庶女，若是不想低嫁，唯一的出路便是上门与人做妾而已——就像她的姨娘一样。可养在祖母身边情况立时就不一样了，有老祖做靠山，爹爹对于她的喜爱又是实打实的，想必日后出嫁定不会薄待了她就是。是以除了现在已经成为侯府嫡女的璎黎，其他几位妹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都要开始冒火了。

“终究是隔了一层肚皮，她又怎能像娘亲一样仔细对待你？反正把你送到老太太哪里，娘是一百个不放心……”元姨娘胸口一直窝着一口气，大厅里她被囫囵个儿打压也就忍了，可‘散会’后，她想打打感情牌，私底下求求老夫人，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被老夫人身边儿的刘妈妈直直拦住了，人影都没见着。元姨娘顿时就慌了，她所依靠的，不过就是老夫人和侯爷的宠爱，以及膝下三个子女而已，现如今似乎所有优势都在离她远去，她又不比云清浅有给力的娘家，自然六神无主。

“娘，”元姨娘的焦虑，以及对于害怕丧失手中权势的恐惧，魏璎珞一一看在眼里，眸光踌躇片刻，还是开了口，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她不能眼看着娘亲在作死的道路上，一条道儿走到黑，“女儿有一件事不甚明白，想问问娘的意见。”

魏璎珞拉着元姨娘坐在旁边铺了厚厚一层的罗汉床上，不等元姨娘开口，继续说道：“娘你觉得祖母最在意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已经过世的姑母，魏明雅。”元姨娘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她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全是借了那位未曾谋面姑奶奶的光。

“那娘觉得爹爹最在意的又是什么？”魏璎珞素手轻移，沏了一壶喷香的云雾茶，只见茶升腾的起的雾气，婷婷袅袅，聚而不散，果真如同陡峭山峦间晨间的薄雾，带些些许冷冽的气质。璎珞呷了一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据说这茶来之颇为不易，乃是生长在千丈孤峰上经年的老茶树才能产出，摘取实为不易，每年因为采茶丧命的茶农，传说要比每年出产的茶叶更多……

乃是一等一的贡品，天家赏赐下来的极为有限，而侯府的云雾茶，几乎全都流进了元姨娘的院子，不是元姨娘她监守自盗，只是因为恰巧明雅姑母生前最为钟爱的，恰似这云雾茶而已……

“你爹爹在意的，自然是这分光无限的侯府爵位。”元姨娘一副‘这还用问，你这孩子今天是不是脑子瓦特了’的表情。

“我的亲娘，你怎么还看不明白，最在意侯府的，在意这个爵位的，不是爹爹，恰恰是祖母才对。您难道忘了明雅姑母，祖父他们都是为了什么才死的？说句大逆不道，违背天伦的话，就算是那一日，祖母有选择姑母和爹爹生死的权利，您难道觉得最后活生生回到侯府的会是姑母不成？”三小姐魏璎珞，年纪虽小，只有十一岁，一直以来在众姐妹中，都是不争不抢的那一个，却是这偌大侯府里少有的活的明白通透的一个，这一切自然都被老夫人和魏明瀚看在眼里，所以才会特别钟爱她一些，才会被送到老夫人身边教养。

元姨娘su胸微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长女，比起有些木讷、不灵光的长女，她虽然不说，但其实是更喜欢和她一样机敏、泼辣的幼女璎熙，只是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长女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璎珞将一杯热茶缓缓放在元姨娘跟前，继续说道，“而爹爹恰恰是整个侯府里最为不在乎这个爵位的人，或者说其实是没有那么在意。”

“这些话……是老夫人教你的？”云雾茶特有的冷冽幽香顺着鼻腔钻入肺腑，朦胧水汽模糊了元姨娘双眸，对于这个生长在自己跟前儿的长女，她似乎有些不认识了……

“祖母等女儿一同用午膳，女儿先走了。”走到细绸软帘处，魏璎珞突然停顿了一下，缓声说道，“到了祖母哪里，自然有人会照顾女儿，女儿只带莲香过去便好，碧月她们便留在院子里吧。”说完便掀起淡紫色薄绸，一闪身不见了人影儿。

“这是在教训她亲娘？”元姨娘保养得当的脸上布满寒霜，差点儿咬碎了满口银牙，“老太婆好手段、好恶毒的心思，人还没进她寿安堂，便挑拨着我们母子离了心！”

“主儿，那碧月她们还送过去跟着小姐吗？”金月先前一直守在门外，里面说了什么，即使有些没听到，也听了个差不离儿。

“送！必须送过去！这孩子日后不养在我身边，平日里难得一见，要是没有个牵线搭桥传递消息的，定要和我这个亲娘生疏了才是，当我不知道那个老太婆打的什么注意不成！你立马让那几个丫头给我收拾行李，然后送到老夫人院子里。”元姨娘经过璎珞一通话，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本就不是蠢笨之人，先前只不过是被老夫人和魏明瀚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失了方寸。

“不过璎珞有几句话倒是提醒我了，”元姨娘柔荑缓缓端起那盏凉透的云雾茶，缓缓一饮而尽，粉嫩的唇由于被茶水润泽，泛着润光，“先前只顾着打理这侯府上下庶务，忙着把侯府上下牢牢抓在手中，忙着看紧那几个浪蹄子，再不济剩下的时间全都花在了那个老太婆身上，这些年反倒是和侯爷生疏了。”

金月抿了抿唇角，缓步上前一边小心翼翼替元姨娘揉着香肩，一边观察她的脸色，轻声说道，“主儿大可放心，‘那位’十二年不出院子，也不见侯爷问上一句，想必是对那位大大不喜，尤其是‘那位’当年做下的事儿随便提溜出一件儿来，那可都是要被休妻的，‘那位’能有幸嫁进侯府，只不过是依托先帝的一纸遗照而已，如今能够走出院子，也不过仗了娘家的势而已。”

果不其然，这些话说道元姨娘心坎儿里去了，千娇百媚的粉面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金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老夫人和侯爷只是不想得罪辅国将军府一脉，可不见得是真的喜欢云清浅这个人。主儿也是儿子的，将来也是要寻儿媳的，主儿会希望大爷儿娶个纨绔？再说了，”金月突然压低声线，做贼一样伏在元姨娘耳边说道，“这边关可不是什么善地，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云家就真的能安然无恙回京不成？”

“哼，”元姨娘冷哼一声，被凤仙花汁浸染的长长指甲一掐金月年轻的脸蛋，笑得花枝乱颤，“你就知道哄我！不过咱们大爷儿要娶的女儿家，定是那豪门贵女，要知书达理，可不兴是是那粗鄙丫头！”

金月点头称是，忙轻轻掌嘴，向元姨娘告错，斗志昂扬的元姨娘心情颇好，丝毫没有注意到金月脸上青紫的掐痕……

……

再说另一头儿，魏璎黎几乎是和流水一样的奇珍异宝一同来到今后要住很长的地方——春雨舒和。等云帆妈妈问明白了，魏璎黎才知道，这些全部都是他那个便宜爹从自己私库里拨出来送来‘春雨舒和’的。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儿，比如那个尺许高栩栩如生的白玉佛陀，若是拿到现代，妥妥儿是国宝级别；再比如那一个接着一个塞萝卜粗细的老参，看的魏璎黎目瞪口呆，她丝毫不怀疑这东西能把人活活儿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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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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