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迟早要完 第59章 说服

蕾拉被刺激得精神力暴涨，整个脑核都像是要轰然炸裂一般，警惕如面对洪水猛兽。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官转过头来，如有所感似的皱着眉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她，但瑞安很明显没有接收到她眼睛里传达出来的紧张与惊惧的信息，反而很轻松地示意她可以先回去，转过头就这么走进了房间。

蕾拉整个人都愣住，以至于不能及时伸出手去拦阻她的长官——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因为那一只毫不掩饰自己存在感的凶兽，正抱着手斜睨她，瞧着轻描淡写，可所有的气机都牢牢地锁定她的全身，但凡敢有所举动便仿佛要彻底碾碎她一般。

蕾拉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死死盯着前方，看这个哨兵缓慢地后退一步，随手关上了门。

正对着门板，那股骇人的威慑也仿佛被隔绝了，她浑身上下绷直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下来，然后欲哭无泪。

瑞安完全没有闲心去顾及蕾拉的想法，一进入房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询问：“荆兔消失了，您能感觉得到吗？”

“当然。”面前的人挑起一条眉毛，并不意外瑞安的疑问，但显然，瑞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事实就取悦了她，以至于她眼中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烟灰色头发的哨兵随手摘掉自己颈后的感应器，懒洋洋地抻了抻自己的手臂，因为慵懒的姿态，嗓音低缓又带着一些沙哑：“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能折腾。”

“难道不应该说它如此脆弱吗？”瑞安自动忽略她话语中的调笑，平静地反问。

卡洛琳唇角的笑拉地大了一些，靠在门板上，歪着头看她：“它要是不脆弱，就不能仅仅说是一个拟态了。”

长时间沉浸入虚拟网络叫一个首席哨兵也会出现些微的疲惫——或许她还有更多的不为人知的事务在忙碌——但现在的首席殿下，眼角眉梢缭绕的浅淡倦怠并不影响她明亮的眼神，反而叫她的神态更为生动，叫她压低的嗓音更加动人。

“但凡我多加上一点力量，这个‘礼物’就不会被他人无视了——”她笑，“你身边那个向导，又怎会放心这样一个存在出现在你身边？”

她对“礼物”这个名词加上了重音。

瑞安却很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透露出来的别的信息，面上并没有显露任何惊讶之色，但是心间一动，脑子随之飞快地转动起来。

“我说，”灰发灰眼的哨兵直起身，甚至伸手往前一探，修长的指尖勾住了瑞安肩头一束蜷曲的头发，随着这个动作，微微上挑的眉眼不自觉带出一抹轻佻之色，但眼瞳中却满满的都是喜爱，就像是孩子注视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创作者望着自己全盘的心血，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大人~非要站着与我讨论这个事物吗？”

那一声“大人”叫得又低又缓，类似于调侃般的笑意。

婉转暧昧的腔调甚至叫瑞安觉得，下一秒她就能径直亲吻上来。

瑞安停顿了两秒，毫不犹豫伸手摘回了自己的头发，然后往侧边一步，拉开椅子坐下。

这是典型的军队式宿舍，空间并不大，也只放置了床、桌、椅，不像瑞安那头，为了让长官住得更舒适一些蕾拉先一步布置过房间——而现在瑞安坐到了唯一一把椅子上。

卡洛琳见状微微挑眉，又放下眉，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好吧。”

她双手抱胸，又靠回到了门板上，慵懒笑道：“让我听听，你都研究出了些什么东西。”

双方拉开了足够的距离，而且终于进入了瑞安熟悉的领域。她悄悄按捺了一下心中情不自禁冒出来的喜悦，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您所说的精神力其实并不确切，您偷偷混淆了概念。”

“您将它笼统地称为‘精神力拟态’，而这并不确切。准确来说它是精神力波段与信息素物质的混合产物——首席哨兵对于精神力与信息素都能运转自如，你将两者打乱并重组出一个新的产物，因此它实际上并不属于单纯的精神力又或者是信息素，这些断裂的信息也无法被向导或者哨兵的任何一方接收并读取，这也就是它无法被其他人觉察到的原因。”

瑞安的神色简直熠熠发光：“我确实没有想到它能有这样的存在方式。”

“大概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会执着于从精神力与信息素任何一方面去挖掘它身上的奥秘，所以我从我的角度觉察到了不同——至于它为什么能为我看见……”瑞安停顿了一下，目光渐渐锐利起来，“这大概就与您在创造它的时候究竟混入什么有关了。”

“殿下，我们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正如我能够进入您的精神图景，能够看到您的心灵空间——这不单单是基于荆兔的作用吧？我一直在想，这种特殊性带是什么，因为我不可能研究我自己的大脑，所以只能得出一定的猜想。”

她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卡洛琳在这个空隙间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既有欣赏与赞叹的成分，又有无奈和纵容的意味：“你整天都在做着些什么呀。”

“研究这些就叫你如此快乐吗？”

瑞安抬头望见她的眼神，有那么瞬间思绪出现断层，连心都仿佛漏跳了一拍，她坐在那儿没动，但身体要僵硬无措、大脑要停滞不动，才叫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异样。

那位殿下在笑着，眼神极为温和，但又不能说那笑意沉淀到了瞳底，或者说，眸中有着太多的情绪，它们如云朵般层层叠叠地覆盖下来，所以遮掩去她真实的情绪。

“白塔那些老不死的给了你什么课题？”

瑞安的心在停顿过后，连自己都无法预料得疯狂跳动起来。

她本能地加以掩饰这种异样，所以要沉默了一下，才慢慢答道：“精神力定位。”

无法隐瞒，也不能隐瞒，要挖掘“虚幻荆兔”上的奥秘，就必然通过这位殿下。

可能对方制造出这个东西的本意是想讨她喜欢，又或者借由它了解她的一部分动向，就像是逗喜爱的女孩欢心一般——毋庸置疑她确实喜爱自己。

但瑞安将此作为研究目标放在了实验台上，又指望着对方配合，这就带着某种功利性的意图了。

卡洛琳轻笑，低沉的嗓音又带着循循善诱一般的语气：“瑞安大人的设想呢？”

这回的“大人”就不是带着暧昧的调笑了，而是某种出于对学术的尊重。

“……精神力锚点。”瑞安觉得对方再柔和的目光都像是一种逼视，甚至后背都忍不住渗出些微湿意，她轻轻地吁出口气，“之前的看法是，向导的精神力必然会有一个特定的锚，每个向导的锚都具备其特殊性，因此，通过‘锚’就能准确定位到每个向导——但研究所并不能找到广义上的‘锚’，也就是从独特的个性层面寻找出不可代替的‘印记’。”

瑞安挺直后背，莫名有种对着白塔高层研究大佬的紧张与自我克制：“我觉得，或许设想是对的，但方向走错了——研究界普遍认为，向导自身的生物敏感机制是要高于科技层面的探测的，所以现存的大部分精神力仪器都是基于模拟向导的机制而创造，可殿下制造的这种‘拟态’给了我启发，或许我们所寻找的‘锚’其实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只是它不能为向导精神力与现存仪器所捕捉。”

那么该如何做？

绕过向导与哨兵的本能，从最基础的精神力波段与信息素物质开始着手，捕捉那一段不知道藏匿于不知道何处的“乱码”。

这回连卡洛琳都出现久久的失言，许久之后她才轻轻道：“你知道你的研究意味着什么吗？”

瑞安静静回望她。

那双碧绿的眼瞳拥有一种叫人沉溺般的美丽，与先前说起研究来的狂热不同，在她思索又抑或是斟酌时，那种近乎无机质般的冷静又隐约透露出一种执着，这叫她整个人都像是五光十色的，叫人望之炫目。

瑞安很轻很轻地说：“殿下，您指的是政治……而我所讲的是学术。”

这位殿下出自帝国，她的根本也还在帝国之中。

“启明星”反抗帝国的暴-政最大的一点就建立在它对于向导“人权”的迫害，阶级的过分割裂与极端专-制的统治，引起了民众的不满，有太多的野生向导在觉醒后依然隐藏自己，拒绝前往夏宫登记并服从调度安排，如果这项以精神力定位到哨向的研究取得决定性成果，对于统治阶级来说是一把利刃，对于反抗阶级未必就不是助燃的薪柴，这其中的政治意义简直不可估量。

但瑞安说，她只是站在学术的立场上。

她不是看不到它的利害关系，只是对于科学孜孜不倦追求叫她将其放在了次要的位置——更别提，现在这项研究不过是出于设想阶段，真有了成果，无论研究所还是卡洛琳殿下得到，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两样。

一来，她属于研究所，二来，这研究确实必须要在卡洛琳的帮助下完成，那么如何分配还需要多想吗？她不会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耍心眼。

卡洛琳知道对方是在竭力说服自己，但还是控制不住动摇了。

就算这个人具备过人的智慧与战争成就，说到底对追求未知、破解奥秘才是真正为她喜爱的东西吧。她们所立足的位置不同、立场不同，但这并不能阻止彼此间的吸引力。

卡洛琳再次站直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徐缓地露出个笑容，由衷道：“瑞安，你真的很难让我抑制住冲动。”

只要这个人立在她面前，就叫她根本控制不住地想要拥抱对方亲吻对方的冲动。

一个普通人与一个哨兵之间，并不存在着信息素层面的吸引，并不会因为适配性的缘故就无法自拔地“爱”上对方，这是两个纯粹的独立的个体，正因为被对方的人格魅力对方的思想观点及一切内在外在的事物所吸引，才会产生怦然心动。

瑞安眨了眨眼睛，习惯性地规避暧昧：“所以殿下会给我继续研究的机会吗？”

“当然可以，我并不介意参与得更深入一些。”她笑道，“既然研究所都不介意羊入虎口，老虎又怎会介意？”

瑞安：“……”

刚提起的兴奋瞬间被摁灭，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哦。”

9.20

我我我我我我让我说出能表现出我对于坑文行为确实已在忏悔的话：这文我有两万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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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