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路口 第7章 文化祭

文化祭前一天，全班忙得热火朝天。江时凌刚调试好几台街机，正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螺丝刀，就听见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说笑声。

“哇！你们班弄得好热闹啊！”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江时凌抬头，看见两个陌生面孔站在门口。女生个子高挑，扎着利落的马尾，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活力，是那种一看就很开朗阳光的类型。她旁边站着一个个子稍矮一些的男生，皮肤很白，头发微卷，眼神有些腼腆，正微微抿着嘴笑。

“许知晴！何依依！你们怎么来了？”于薇看到他们，笑着迎了上去。

被称为何依依的男生脸微微红了一下，小声纠正：“是之依……不是依依……”

路方以立刻窜了过去，熟络地揽住那个叫何之依的男生的肩膀：“哎呀都一样！依依多可爱！许大小姐，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许知晴大方地笑了笑，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街机区：“听说你们班今年搞街机厅和女仆咖啡，我们来提前侦查一下敌情！我们七班弄的是鬼屋，到时候比比谁人气高！”她的语气充满自信和挑战。

“怕你啊！”路方以昂起头，“我们有时凌弟弟的技术和老戚的头脑，还有于大小姐的审美，绝对碾压你们！”

许知晴挑眉，看向路方以旁边的江时凌：“哦？这就是你们班新来的转校生？长得还挺帅嘛。”她落落大方地朝江时凌挥了挥手，“你好，我是七班的许知晴，这是何之依。”

何之依也小声跟着说：“你、你好。”

江时凌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弄得有点措手不及，点了点头：“你们好，江时凌。”

“江时凌同学负责我们街机区，厉害着呢！”路方与用力拍着江时凌的后背，一副“这是我罩着”的架势。

许知晴感兴趣地眨眨眼：“是吗？那明天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她的目光又转向正在核对咖啡杯数量的戚然，“戚然，好久不见啊，还是这么……一丝不苟。”

戚然抬起头，对许知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态度一如既往的平淡，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何之依小声对许知晴说：“知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道具还没做完……”

“知道啦知道啦！”许知晴应着，又对三班众人说，“那我们就不打扰啦！明天文化祭见！期待你们的表演哦！”她特意朝江时凌和戚然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拉着何之依离开了。

他们一走，路方以就凑到江时凌身边，挤眉弄眼：“可以啊时凌弟弟，刚来没多久，连七班的班花都注意到你了！许知晴可是出了名的眼光高！”

于薇在一旁无奈摇头：“路方以，你能不能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时凌对什么班花不班花的没什么感觉，他更在意的是……

“那个许知晴，和戚然很熟？”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路方以摸着下巴：“也不算特别熟吧？好像初中的时候同过班？许知晴性格外向，跟谁都好像能说上两句。不过老戚对谁都那样，你懂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那个何之依，外号叫‘依依’，挺内向一男生，但是据说手工做得特别好，七班鬼屋的道具大部分都是他做的。”

江时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看向戚然，对方依旧专注于手里的清单，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然而，当江时凌转身继续去调试机器时，戚然却抬起眼，目光在他背影上停留了片刻，才重新垂下。

【宿主，新人物许知晴（活泼外向）、何之依（腼腆手巧）已录入数据库。检测到许知晴对宿主初始印象良好（好奇 欣赏），何之依印象中立。另，攻略目标在许知晴与你互动后，有短暂视线追踪行为。】系统尽职地汇报着。

江时凌心里哼了一声。视线追踪？怕是他的错觉吧。

不过，那个许知晴……确实是个很耀眼的女孩子。和她比起来，自己这个为了任务才接近戚然的人，似乎有点……动机不纯？

他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抛开。现在想这些没用，重要的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文化祭，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了。

文化祭当天，校园里人声鼎沸，充满了节日般的喧嚣。各个班级的摊位前都围满了人，叫卖声、欢笑声、音乐声交织在一起。

高二三班的“复古街机厅 & 女仆咖啡厅”果然成了热门景点。穿着复古洋装或改良版女仆裙的女同学们巧笑嫣然，端着精致的咖啡和甜点穿梭在人群中。而街机区更是男生们的聚集地，拳皇97、街头霸王、雷电等经典游戏的音效此起彼伏，引来阵阵喝彩和惋惜。

江时凌作为技术指导兼秩序维护，忙得脚不沾地。不是这台机器吞了币，就是那台摇杆不太灵光，他还得时不时提醒玩嗨了的同学注意安全，别撞到人。

“时凌弟弟！这边！‘雷电’闪屏了！”路方以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还不忘大呼小叫地喊他。

江时凌赶紧过去，蹲在机器后面检查线路，额头上都是汗。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套着班级统一的深蓝色围裙（男生版是简约的工装风格），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却又异常认真。

“应该是连接线松了。”他嘟囔着，用力把接口按紧。屏幕闪烁了几下，恢复了正常。

“牛逼！”路方以欢呼一声，立刻投入战斗。

江时凌松了口气，刚直起腰，一杯冰镇的柠檬水就递到了他面前。

他抬头，看到戚然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戚然也穿着同样的深蓝色围裙，里面是熨帖的白色衬衫，气质清冷，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吸引视线。他手里拿着两杯柠檬水，一杯递给了江时凌。

“休息一下。”戚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时凌耳中。

“……谢谢。”江时凌接过杯子，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燥热。他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振。

戚然的目光扫过略显混乱但气氛热烈的街机区，最后落在江时凌被汗水沾湿的鬓角上：“忙得过来吗？”

“还行。”江时凌用袖子擦了擦汗，“比想象中麻烦点，但还能应付。”

“嗯。”戚然点了点头，“咖啡厅那边暂时不忙，需要帮忙可以叫我。”

江时凌心里一暖：“好。”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声插了进来：“哇，你们班这里好热闹！”

是七班的许知晴。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卫衣，显得更加明艳动人，她身边跟着依旧有些腼腆的何之依。

“许大小姐，来踢馆啊？”路方以一边操纵着飞机躲子弹，一边头也不回地喊。

“我是来消费的！”许知晴笑着走到一台空闲的拳皇97机器前，投了币，然后看向江时凌，眼睛亮晶晶的，“江时凌同学，听说你很厉害？要不要来一局？”

江时凌一愣，他对格斗游戏其实并不擅长，之前主要精力都放在维护上了。

“他忙着呢！”路方与替江时凌回答，“我来陪你玩！”

“不要，我就要跟他玩！”许知晴似乎对江时凌格外感兴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江时凌有些为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戚然。

戚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开口：“他去那边看看机器，刚才有同学反映吞币。”

这话是对许知晴说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许知晴眨了眨眼，看看戚然，又看看江时凌，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玩味的笑容：“哦——这样啊。那好吧，依依，我们来玩这个！”

何之依小声说：“我、我不太会……”

“没关系啦，我教你！”许知晴拉着何之依在机器前坐下。

江时凌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戚然一眼。戚然却已经转身，朝另一台据说吞币的机器走去。

【宿主！攻略目标成功为你挡掉“桃花”！默契度 5！占有欲（隐性）疑似 1！】系统兴奋地分析。

江时凌：“……你别瞎说。”他赶紧跟上了戚然的脚步。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班级摊位的人流稍微减少了一些，大家终于能轮流休息一下。

江时凌坐在街机区旁边的椅子上，累得几乎不想动弹。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睁开眼，看到戚然拿着一个小纸碟走了过来，碟子里是一块造型精致的抹茶蛋糕。

“咖啡厅试做的，尝尝。”戚然把蛋糕递给他。

江时凌有些意外，接过蛋糕：“谢谢……”他拿起旁边的一次性小勺，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抹茶的微苦和奶油的香甜完美融合，口感细腻，非常好吃。

“很好吃。”他由衷地称赞。

戚然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看着他吃蛋糕，忽然问：“早上英语小测，感觉怎么样？”

江时凌差点被蛋糕噎住。今天忙得晕头转向，他几乎把早上那个随堂测验忘光了。

“还、还行吧……”他含糊地说，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戚然晚上确实把重点范围发给他了，但他昨晚忙着最后确认街机设备，根本没看多少。

戚然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说：“卷子明天发。”

江时凌：“……”他已经开始提前胃疼了。

两人一时无话，并肩坐着，看着不远处依旧热闹的摊位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这种忙碌后的片刻宁静，以及身边人无声的陪伴，让江时凌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他甚至暂时忘记了攻略任务，忘记了那个糟心的英语成绩，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今天，辛苦你了。”戚然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江时凌转头看他。戚然的目光看着前方，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俊朗。

“你也一样。”江时凌轻声回道。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流动，温暖而静谧。

“喂！老戚！时凌！过来拍照了！”路方以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份宁静。他正站在班级摊位前，挥舞着手臂，旁边是笑着的于薇和其他同学。

戚然站起身，看向江时凌：“走吧。”

“嗯。”江时凌点点头，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完，也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朝着热闹的人群走去。阳光正好，青春正盛，文化祭的喧嚣还在继续，而某些悄然滋生的东西，似乎也在这喧闹与宁静的交织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文化祭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江时凌和江瑾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瑾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在哥哥班级摊位上玩的游戏有多有趣，咖啡厅的蛋糕有多好吃。

“哥，你们班的戚然哥哥真的好厉害，感觉他什么都会！”江瑾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还有路方以哥哥，太好玩了！”

江时凌听着妹妹的话，嘴角带着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意。今天虽然累，但看到阿瑾这么开心，一切都值得。他正想揉揉妹妹的头发，目光随意地扫过前方巷口，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不算高大，穿着有些皱巴巴的西装，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眼神浑浊，带着一种长期熬夜和放纵留下的颓丧气息。那张脸，即使隔了这么久，江时凌也绝不会认错——

江博涛。那个因为沉迷赌博，输光了家产，气病了母亲，最终被母亲毅然决然离婚，抛弃了他们兄妹的男人。

江瑾也看到了那个人，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江时凌的胳膊，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哥……”

江时凌立刻上前一步，用身体将妹妹完全挡在身后，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幼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锐利而冰冷地盯住那个男人。

江博涛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挤出一个堪称油腻的笑容，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身上带着一股烟酒混合的难闻气味。

“小凌？小瑾？是你们吗？都长这么大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故作亲昵的腔调。

“你别过来！”江时凌厉声喝道，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有些发紧。他能感觉到身后妹妹抓着他衣服的手在剧烈发抖。

江博涛停住脚步，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小凌，你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我好歹是你们爸爸……”

“你不是！”江时凌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从你扔下妈妈，扔下我们，眼里只有牌桌的那天起，你就不是了！”

原世界那些破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追债人凶神恶煞的砸门声，妹妹惊恐的哭声，还有眼前这个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保证会改，转头又消失在赌场的背影……绝望而窒息。

江博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强撑着笑容：“以前是爸爸不对，爸爸知道错了……我现在已经改了，真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我们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来看！”江时凌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请你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小凌，你别这样……”江博涛试图上前。

“滚开！”江时凌猛地后退，将江瑾护得更紧。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街边的车流声、远处的人声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听不清脑海里系统在说什么，只能捕捉到一些断断续续、焦急的电子杂音。

【宿主…情绪…峰值…危险…稳定…江博涛…信用…极低…】

系统的声音像是被强烈的干扰切断，无法形成完整的语句。

江博涛看着江时凌那副充满敌意和戒备的样子，以及江瑾那完全藏在哥哥身后、连看都不敢看他的恐惧模样，脸上的假笑终于维持不住了，露出一丝恼羞成怒。

“江时凌！我是你老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提高了音量，引来路边零星行人的侧目，“我听说你妈……哼，反正我现在就你们两个孩子了，你们必须……”

“我们必须什么？”江时凌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向前踏了一小步，虽然年纪尚轻，但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让江博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必须给你钱？必须养着你？让你继续去赌？”

江博涛被说中心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江时凌不再看他，紧紧拉着江瑾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江时凌！你给我站住！”江博涛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给我等着！”

江时凌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紧紧地握着妹妹冰凉的小手，挺直脊背，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将那个男人和他不堪的威胁彻底抛在身后。

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那个令人作呕的身影，江时凌才稍微放缓了脚步。他感觉到妹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低头看去，江瑾眼圈红红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阿瑾，没事了。”他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妹妹平视，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哥哥在呢，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江瑾看着他，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扑进他怀里，小声地啜泣起来。

江时凌抱着妹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神却越过她的肩膀，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冰冷而坚定。

【宿主！宿主！能听到吗？刚才受到强烈情绪波动干扰！检测到目标人物江博涛，危险系数高，信用等级极低！建议宿主加强防范！】系统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江时凌在心里冷冷地回应：“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