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至此,顾屿腺体中那股暴烈的白兰地信息素似乎再次蠢蠢欲动。
自从陆明哲死讯传来,自从顾琛彻底将他视而不见,这两周他便将自己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信息素失控地反复爆发、平息、再爆发,像一头被困在绝望中的困兽,温顺的表象下藏着毁灭一切的危险。
两周了,顾琛一次都没来过。
他甚至不肯来质问他,哪怕是指责和怒骂。
顾屿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比哭还要难听。
他明白了顾琛的选择。
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憎恶。
憎恶他打乱了他完美的人生计划,憎恶他打破了兄弟间最后那层遮羞布,或许……也更憎恶那个因他们荒唐一夜而间接导致陆明哲死亡的他。
关系降至冰点?甚至比陌生人都不如?
没关系。
顾屿闭上眼,任由身体陷入沙发的更深处。
他不后悔。
无论如何,他都不后悔那个夜晚。
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撕开这一切伪装的平静,哪怕结果是共同坠入地狱。
两个人一起沉沦,总好过他一个人抱着这份绝望的爱,无声无息地腐烂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顾琛是他的光,是他从泥泞中被拉起时唯一抓住的温暖。
这份温暖不知何时变了质,在他心里疯长成参天大树,盘根错节,再也无法剥离。
他就像一株扭曲的菟丝花,早已将生命紧紧缠绕在顾琛这棵大树上,至死方休。
生同衾,死……墓碑上也要冠以彼此之姓。
所以他绝不放手。
永远不可能。
……
五年后。
城市霓虹闪烁,将夜空染成暧昧的紫红色。
市中心顶层的云顶酒吧,此时室内的喧嚣与各种信息素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迷离的网。
酒吧深处最隐蔽的卡座,顾屿的助理楚木,一个长相清秀的Beta,此时正紧张的四下张望着。
又忍不住再次向旁坐着的顾屿压低着声音说道:“屿哥,咱们真的该回去了,要是被拍到了顾总会杀了我!”说完又朝远处望去。
“行了,小木头,别瞄了。”
一个带着戏谑的男声响起,沈翊宸,顾屿的好友,沈家少爷,一个面容俊美,带着几分痞气的Alpha端着酒杯挤进了卡座。
他好笑地拍了拍楚木的肩膀。
“放一百个心,外面有我的人守着,这片是VIP中的VIP,又是绝对的监控死角。你再这么鬼鬼祟祟,保安第一个来请你喝茶。”
楚木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小声抱怨:“沈少你每次都这么说!上次屿哥差点被堵在卫生间的事你忘了?要是再被拍到深夜泡吧,李导那边非得念死我不可,品牌方爸爸也会不高兴的!”
这位沈少爷总是这么大大咧咧,根本不懂他们这些打工仔的提心吊胆。
沈翊宸混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凑到楚木耳边低语:“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你家屿哥顶着,再说,还有我呢!”说完,还故意朝楚木眨了眨眼,惹的楚木耳根微红,作势要扑过去跟他闹。
卡座另一侧,顾屿对他们的打闹置若罔闻,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微仰头抿了一口。
顶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长睫垂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只有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
身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袖口随意挽起,手腕处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散发着冷意。
即便是在这样放松的场合,他挺直的脊背和周身那种浸入骨子里的矜持疏离,依然让他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夺目。
偶尔有探询的目光从远处散台飘来,带着好奇与惊艳,低声的议论着。
“哎……那边那个卡座,是不是顾屿啊?”
“真的好像!比电影里还要好看……”
“气质绝了,就是感觉好冷,不敢去要签名……”
“他旁边那个是沈家少爷吧?果然帅哥只跟帅哥玩……”
沈翊宸皱了皱眉,朝不远处的保镖递了个眼神。
保镖立刻会意,上前低声劝阻了那几个想要拍照的客人,骚动很快平息。
沈翊宸转回头,对上顾屿瞥过来的视线。
顾屿声音淡淡:“沈少,你这绝对死角,看来需要重新定义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规律的轻响。
楚木立刻在一旁小声附和:“就是就是!屿哥现在可是焦点中的焦点!”
沈翊宸面子有点挂不住,啧了一声,拿起酒瓶就给顾屿的空杯斟上:“我的错我的错。自罚一杯……哦不,是帮你满上,谁知道你现在红到这种地步,裹得再严实也遮不住你这身生人勿近又引人犯罪的气场。”
他这话半是调侃半是真心。
五年时间,当初那个带着尖锐少年气的顾屿,已然沉淀成如今这般模样,一种混合着疏离与禁欲的魅力确实让人移不开眼。
顾屿没接话,只是收回目光,又抿了一口酒。
恰好酒吧的背景音乐切到了时下大热的一首歌《朝暮》,旋律缠绵悱恻。
沈翊宸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些:“哎,这歌,原唱白予安,听说是不是签到你家旗下的娱乐公司了?”
顾屿晃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金黄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痕迹,他抬头看了一眼沈翊宸悠然说到:“怎么?你感兴趣了?”
“我对他感兴趣?”沈翊宸嗤笑,仰头灌了口酒:“是那小子对你家顾总感兴趣!”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上周金鼎奖的after party,我可是亲眼看见他端着酒往顾哥身边凑,那眼神,甜腻得都快拉丝了,信息素估计也没少放,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腻人的甜味。”
顾屿转动酒杯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指腹缓缓摩挲着冰冷的杯壁,然后仰头,将杯中剩余的烈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滚过喉咙,一路烧进胃里。
他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香烟,低头点燃。
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瞬间冷硬下来的眉眼。
“白予安。”顾屿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什么时候签的?”指甲的烟灰轻轻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