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渊看向王磊道:“自然是擒贼先擒王。”
收集衣物的命令一下,军中便充满了好奇的声音。虽然猜不透沈朝渊的目的,但是身为沈朝渊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他们还是将军令执行的很好。
安国的支援比预计的早了一天,五万敌军声势浩大,在夷陵城外三公里处驻扎了下来,看样子休整一天后便要对夷陵发起总攻。
即便人数悬殊,杨家三兄弟也毫不畏惧,战死沙场是军人最大荣耀。将士们都清楚,此仗是最后一仗,他们不怕死,却仍有遗憾。大战在即,传信的小驿馆前排满了人。他们不会写字,只能让驿馆的信使代笔。信使不多,从早上到晚上驿使从未停歇,即便他们的手腕刺痛他们也毫无怨言,因为他们知道,每一封信都可能是将士们最后的绝唱。
天色已晚,日头渐落,北陵、郑国和安国的军队也生起了篝火,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饭闲聊,比起夷陵城内的紧迫,他们显然放松的多。
“不是我说,兄弟们,你们不憋屈吗?凭什么仗都是咱们打的,最后却要听从他们安人的指挥,好处也都是他们的。”绑着辫子留着络腮胡的郑国士兵愤愤不平道。
一旁年纪稍大一点,身材瘦小的、皮肤黝黑的士兵左右看了看才道:“嗐,这是上头的决定,咱们也没办法不是。”
络腮胡士兵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别国的人听见,嚷嚷道:“呸,去他娘的上头的决定,这帮文官就是贪生怕死,一帮狗屁不是的书生,除了会当安人的舔狗,还会干什么?依我看郑国早晚要被这帮傻逼东西害死。”
看到穿着安**装的小队走了过来,年长的士兵连忙提醒道:“孙少尉,小点声,被听见不好。”
另一个胖一点的士兵道:“孙哥说得对,怕什么,咱们说的都是实话,兄弟们过的都是刀剑舔血的日子,还怕那个?”
闻言,沈朝渊的脚步顿了顿,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这群伪装成安**的小队便放缓了速度。
郑国的营寨热闹的很,那个年长的士兵看到的也正是沈朝渊一行人。
沈朝渊和他对视一眼,小声对王磊道:“计划有变。”
王磊道:“将军何意?”
沈朝渊眯了眯眼,笃定道:“恐怕北陵和郑国领军的人头比安国首领的人头对我们更有利。”
夜色中,安国的一个队伍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而北陵和郑国无声的多出了两个小队。
一个时辰后,士兵们都准备去就寝,兵刃相接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络腮胡士兵连忙起身,带着身边的兄弟冲出了帐篷,他慌乱间抓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被拦住的士兵连忙道:“少尉,不好了,安国那帮孙子联合宁国骗了咱们,将军已经遇害了,粮草也被烧了,现在全乱了,快逃命吧。”
不知道哪里传出来一道怒吼的声音:“跟他们拼了,为将军报仇,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孙少尉闻言也来了火气,下令道:“跑什么?跑得了今日跑得了明天吗?他奶奶的,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干他就对了。”
孙少尉带着人就冲了出去,沈朝渊一改唯唯诺诺的姿态,悄无声息的离开。
沈朝渊与王磊会合后问道:“如何?”
“回将军,一切按照将军计划行事,我们的人没有伤亡,全都归队。”
沈朝渊点了点头道:“做得很好。”
听到北陵和郑国对安国的不满的那一刻,沈朝渊便放弃了原先擒贼先擒王的计划。如此薄弱的关系,内乱不是更好吗?他从来不是君子,手段多么卑劣不是他考虑的事情,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够了,而他手下的人更不在乎这些,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便和王磊兵分两路,趁着他们放松之际,北陵和郑国的两个首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己的人’斩下了头颅。而他们只需要传播首领被害,宁国和安国有勾结的消息就够了,所以沈朝渊才会恰好被孙少尉看到,也正好在孙少尉怒火中烧时,有人喊出了报仇的口号。
王磊嗯了一声继续问道:“将军,下一步怎么做?”
下一步怎么做?沈朝渊眯了眯双眼道:“自然是越乱越好,北陵和郑国已经知道了安国和宁国勾结的消息,既然如此,我们也要礼尚往来才好。”
既然要勾结那就要勾结到底喽!那可不能少了北陵联合郑国与宁国勾结的消息啊,大家都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排查真正的原因呢?毕竟原因已经摆明了不是吗?
看到北陵和郑国营寨燃起的熊熊烈火,杨大才相信一个时辰前来送信的村民真的是沈朝渊的人。
信中说将军会点燃粮仓,看到火光就对安国的人发起进攻,且只攻打安国营寨。这与之前等待消息再全军进攻的命令不同,送信的又是一个未曾见过的面孔,虽说他手中有信物,但杨大一时之间也不敢相信。
如今看来,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临时改变的计划,但是不重要,杨大只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安国营寨。
看着慌慌张张跑来的士兵,安国首领皱眉道:“发生了什么?”
小士兵眼神中带着恐惧,颤颤巍巍道:“将军,不好了,我们被骗了,北陵和郑国与宁国有勾结,现在我们被其他三国一起围攻了!!!”
安国首领气急反笑道:“哈哈哈,不过是两条狗,还学会咬人了,很好,真是好样的。走,随本将军杀出重围,让那帮孙子看看,我们安人不是他们想算计就能算计的,狗咬主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
战场在沈朝渊的搅和下早就乱作一团,因此他们还算比较轻松的摸到安国的大本营,安国首领刚出营帐就看到了一群不知道从哪摸上来的郑国小队。
只见郑国领头的小队长大喝一声道:“安狗,早看你不顺眼了,拿命来。”
小队队长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
刀光剑影间,安国首领的人头便被斩落在地,地面上的头颅面容还透露着不可置信的惊诧之色。趁着安国自顾不暇,沈朝渊一行人功成身退,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远离了战场。
月色渐暗日头见升,沈朝渊一行人也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方,杨二放松了警惕开始肆意畅言道:“将军你也太神了,咱们这仗打得一个兄弟都没事,还让他们狗咬狗,本来是咱们,咱们,额,老王,那个可能马上就要死了那个词叫啥来着?”
王磊叹了口气道:“危在旦夕。”
杨三毫不客气地怼了上去:“二哥,不会就不会,胸无半点墨水还想学人家出口成章,你这不是东施效颦吗?”
杨二哼了一声:“那咋了,我喜欢,就你会,你看看将军,带着咱们轻轻松松就赢了,也没说什么,不就是读了两年私塾吗?给你显摆的,不过话说回来。”
杨二夹紧了马腹追上了沈朝渊,贱兮兮道:“将军,我看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方法得了,你看咋样?”
王磊见状俩忙将人拉到一边道:“这事儿不用将军回答你,我就能。将军本来的计划是擒贼先擒王,安狗的人头才是我们的目的,而今日能不费一兵一卒赢下这场仗,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之间本身就有矛盾,所以将军才临时改了计划。激化他们的矛盾,我们在乱中取胜。若非如此,恐怕无法胜的这么容易,咱们这些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我和将军也未必能安好的站在这里,可以说运气占了大部分。”
杨大忍不住插嘴道:“无论如何,此战我们已经胜了,何不回天水城收拾了郝多那孙子,整顿完军队咱们再乘胜追击,一举将安狗赶出我大宁。”
王磊道:“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
闻言,杨二疑惑道:“可这不像是回天水城的路啊。”
王磊叹了口气,解释道:“直接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我们要大张旗鼓的回去,先回夷陵城,城中的人都要知道我们大获全胜。不但如此,我们还要让县令陪我们回去,他们不是就怕落人口舌吗?那就让他们怕到底。”
“原来如此。”
天水城外。
郝多挥了挥手,五千士兵夺门而出将沈朝渊一众人合围在城墙外,与此同时弓箭手也在城墙上架好,蓄势待发。
沈朝渊看着眼前的景象,早有预料般淡然开口道:“架盾,防御。”
郝多缓缓走上城墙道:“沈将军此仗打的甚为漂亮,不愧是战场上的活阎王,我大宁的常胜将军,下官真心佩服。”
沈朝渊眯了眯眼,未置一词。
王磊质问道:“既如此,你也该知晓,如今天水城一举一动天下皆知,你若要此时动手,自己也难逃其罪。更何况安国已经派兵增援,宁安两国正式开战,若是此时将军出事,则宁国安危不保,你也活不过今日,何必呢?”
郝多笑了两声道:“多谢提醒,王副将所言有理,只不过各为其主,废话也不必多说了,沈将军多有得罪,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