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宴来的人不多,但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陈季的身份。
陈季当初与贺危玄订婚时,只是简单地把两家人叫到了一起吃了个饭,甚至都不用贺危玄出席,就草率地将两人的婚事定下。
陈季垂着头盯着自己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他的无名指上戴了一个戒指,尺寸有些大,松松垮垮地圈在那里,有些欲掉不掉的感觉。
餐桌上的人互相寒暄着,只有陈季像个局外人一样,不过这样也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也不要将话题引到他身上。
贺唯一比贺程要先进来,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人群中的陈季,于是她改变了自己预定的方向,跑到陈季面前:“小季哥哥~”
Omega长了一张没什么攻击力的脸,他的肌肤白皙细腻,清秀的五官中带了些许温柔,亚麻色的短发微卷,刚好露出他的眼睛。
陈季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贺唯一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才两岁,小小的一团依偎在叶雨的怀里看着贺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舍。
两岁时的贺唯一连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地外蹦,没想到一眨眼她就变成了一个大孩子。
贺唯一这孩子从小就外向,见了谁都能跟对方聊两句,她十分自来熟地爬到陈季的身上,然后搂着陈季的脖子:“你好香啊。”
陈季在贺唯一的热情似火下,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想着贺唯一最近可能是快到分化期了,所以才这么渴望信息素,儿童在分化前会对同类的信息素格外依赖,他们渴望从信息素上得到满足与安慰,通常Omega分化前这种现象会更明显一些。
如果孩子在这个时期没有被母亲或父亲的信息素满足,轻则会导致孩子缺乏安全感,重则会影响到孩子腺体的发育不完全。
想到这里,陈季悄悄地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出来。
“贺唯一。”
贺程一边擦着手一边朝着贺唯一的方向走来,贺唯一原本还满脸陶醉地埋在陈季的怀里蹭他,结果一听见贺程的声音,她想也不想地就迅速跑回到了她的位置。
贺唯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贺程。只有贺程会无视她的耍赖,就比如她刚刚在地上打滚,得到的只有一声嗤笑。
贺唯一是个有眼色的孩子,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她见好就收。
贺程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递给佣人,衬衫的扣子被他系到最上面,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走路时甚至还能看到他大腿上衬衫夹的痕迹。
他先是向各位长辈问了声好,随后才在陈季身旁的空位落座。
陈季手腕上的手环闪烁不停,他伸手按灭,将目光从贺程的身上移开。
陈季忽然想起什么,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随后又很快又压下去。
陈季的信息素透过阻隔帖溢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毕竟Alpha是闻不到Omega信息素的气味的,只有相爱的AO才能闻到彼此信息素的味道。
更何况陈季溢出的信息素并不是很多,没有距离他很近,是闻不到的。
随着贺程的落座,厨房那里才开始上菜,徐妈单独给贺程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家里买了玫瑰?”贺程出声拦住即将要走的徐妈。
“是,小小姐说要送朋友生日礼物,就让花房定了一些。”
“嗯。”
说是一些,其实是订了一车,不过贺程也没有多问,徐妈也就没有在贺程面前说太多。
顾钰莲端起酒杯,举向陈季的位置。
“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替我们家危玄向大家介绍一下他的未婚夫——陈季。”
陈季适时举起酒杯,朝着大家点头笑了一下。
“这么大的事老顾你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连见面礼都没准备。”
顾钰莲笑得爽朗,“今天就是借着我们的聚会跟大家介绍一下,改日等他们的婚礼你们再送也来得及。”
“看来好事将近了。”
顾钰莲摆摆手:“还是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他们的话题转得很快,没多久便从陈季身上转移到乔家Omega和陆家Alpha的结合上。
饭桌上的氛围没有陈季想象中的尴尬,伴随着一些豪门八卦,陈季还在不知不觉中听得入神,甚至忘记咀嚼就直接吞下去。
自从贺程到医院上班之后,他吃饭的速度就变得很快。
他吃好之后就在位置上与其他熟悉的人聊天,内容没什么营养,无非就是说一些工作上的事。
陈季听不懂,便闷着头吃饭。
他在贺家吃的第一顿饭,还有些放不开,除了单独上到他面前的菜,其他的陈季几乎没怎么伸手去夹过。
他吃得很慢,饭量也小,吃饭的样子像只蜗牛,引得贺程看了他好几眼,
饭局结束,陈季坐在客厅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才敢回房间休息。
他昨晚没休息好,只今天在来的路上小憩了一下,初来乍到,有些话他也不敢说,只好一直等着
陈季的房间被安排在一楼,他转过弯,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贺程。
贺程的领带被扯散,衬衣的扣子也被他解开了一颗,他挽起袖子,手上没有任何饰品,露出小麦色的手臂上盘踞着蜿蜒曲折的青筋。
他拿着手机通话,听到声音,他转过头,看到陈季过来,顺手将手中的烟灭在烟灰缸里。
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白烟,环绕在他的周身,使他锋利的下颌线变得柔和。
陈季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云朵散开,阳光在此刻照进走廊,陈季的脸一下子被照亮,他白皙的皮肤在此刻亮得有些晃眼。
贺程眯了下眼,问他:“吃饱了吗?”
男人的声线冷冽,语气礼貌疏离,听起来只是客气地询问。
阳光同样给贺程描画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陈季有一瞬的恍惚,他反应过来,点点头,“饱了。”
贺程没再回答,继续听电话。
陈季轻轻压下门把手,随后他听到贺程说:“我去接你。”
之后的话陈季没再听,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低下头,抓了抓照在手上的阳光,努力平复着不正常的心跳。
贺程昨晚在医院值夜班,今早又在临下班前接了个急诊病人,等他忙完再出医院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所以贺程今天没回他自己家,而是直接在老宅休息。
陈季在睡梦中隐隐听到顾钰莲在外面张罗晚饭的声音,她吩咐厨房要做一些贺程喜欢的菜。
当时陈季一时还不清醒,待他反应过来这不是在陈家的时候,他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放在枕边的电话响起,陈季看过去,心中有一丝侥幸。
如果老夫人问起来,他可以说自己在跟贺危玄通话。
“在家还适应吗?”男人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陈季拉开窗帘,此时天色渐晚,暮色降临,透过高大的石墙只剩一片昏黄。
“嗯嗯。”陈季一边点头一边回答,他一看就是刚刚睡醒,发丝凌乱,眼神懵懂,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已经和管家吩咐过了,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就可以,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其他的不用担心。”
说话间陈季又躺回了床上,此时的天气还不算很冷,但他却早早盖上了厚厚的被子,他穿了一套黄色格子的睡衣,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要比早上好上一些。
“晚上吃饭了吗?”虽然是关心的话,但贺危玄的语气却是不冷不淡,听不出一丝感情。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我给你安排了体检,等过几天贺程有空了让他带着你去。”
贺危玄说的每句话的针对性都十分清晰,就好像提前打好了草稿一样,达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目的之后便开始下一问,他对无关问题答案的回答毫不在意。
陈季试图推辞,他不敢和贺程有太多的接触,他担心自己会越来越贪心,“不用麻烦他,我自己可以的。”
“你自己我不放心。”
“之前有家庭医生检查过,我没事的。”
贺危玄嗤笑一声“:陈家能找来什么好医生?”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之前在家里做的那些检查,根本无法反映陈季真实的身体状况。他们只看表象,只要没有感冒发烧就好了,其他的陆可珍可不会在乎。
陈季不敢再拒绝,只好同意,他吃了陆可珍给的药,应该检查不出什么。
贺危玄又简单问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陈季闭上欲言又止的嘴巴,放下了他举在耳边的手机。
挂得真快。
其实陈季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是贺危玄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距离他们上次聊天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多了,几乎是他们见完面的第二天,贺危玄就飞往了国外,他从来都是一个做事十分果断的人,这也可能和他一直待在军队里有关。
冷漠无情,杀伐果决,没有同情心,自律得像一个机器人。这是陈季对贺危玄的简短评价。
贺程晚上并没有吃上顾钰莲为他精心准备的晚餐,他被一通突然的电话叫走,顾钰莲看着一桌子的菜,埋怨地看向贺洪泽,“都说了不让他学医。”
贺洪泽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菜:“最后四个月喽。”
陈季听着这话觉得奇怪,但又不敢多言,只能低着头吃饭。
贺洪泽做完这句话之后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别的,就好像这件事在贺家是人人皆知的事情。